渡佛成妻 344第六十七回

作者 ︰ 艷如歌

第六十七回

地脈深處的黑色闇氣隔離下,天之佛面色已呈異常的青白,額上隱隱現著死氣,頭上金色蓮花綻放,修羅之火依然融合著佛力不住從其中逸散,維持著元氣耗竭發生那日的功力,那日她決定自毀了全部佛元根基補充元氣,這後來過去的兩三日才再未曾減少,勉強保持著現今情況。

地脈深處處艷紅,溫暖和煦,卻是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不知又過去了多久,天之佛知自己已是近了極限,只能再支撐六個時辰。而其上的岩漿毒素被清得還剩下多少,他功體情況如何,她一無所知。

「樓至!」

一聲仿如穿越了千萬年的低沉之聲,突然傳來,天之佛怔了一怔,未曾注意稱呼的不同,便刷的急睜開倦疲至極的眼,望了一眼黑色闇氣形成的氣旋隔離,顧不得其他,竭盡力氣問︰「你如何?毒素清得怎樣?還剩多長時間?」

她聲音疲軟,已是虛弱到了極致,天之厲听此,凝重,向東北角已經只剩下一角三丈縱深的毒素岩漿看了眼,未如實回答,故作輕松,平靜反問︰「不多了,你還能支撐多長時間?只要出了此地,吾便可讓你無事,莫慌

天之佛聞言曉得他該是從佛力上看出自己癥狀,語調穩中帶松,還有關切,心頭竟毫無緣由的一澀,應當不久便可了,並未懷疑,微闔眸,艱難理順了說了一句便難濟的氣息,如實回道︰「六個時辰

天之厲耗損功力打通了兩人界限,才能通言,這幾句言語,喉間強壓的血腥陡又涌出,順著嘴角流下,聞言未擦拭,向黑色闇氣下閃爍的佛光望去,不讓她听出端倪,不改沉穩道︰「剩下的毒素恰好需要六個時辰。從現在開始,吾可以繼續支撐七個時辰

底下的天之佛聞言,一直懸在心口的擔心猛然間松下,幸虧她那日當機立斷毀掉全部佛元根基,彌補耗損的元氣,現在時間剛剛好,否則在他功體極限時,必然清不完毒素。

天之厲見其下再逸散而至的佛力綿長平穩,知她紊亂的心緒因這幾句恢復了平靜,不再惶惑不寧,放了心,收回視線,沉凝向唯一剩下的毒素岩漿處。

五個時辰是他功體支撐的極限,而這些岩漿亦恰好還需要六個時辰,只要他再多撐一個時辰,樓至韋馱安然,疫癥亦徹底解決。一個時辰不算多,若是要再多一日,卻是再無辦法。

如今他只有耗損了體內的荒神之內丹,來強撐過這一個時辰。此物本不能用來提升功力,若強用,便是飲鴆止渴,這一個時辰後,他不用,功體耗竭後可留存完整尸身,用過,便會化為灰燼,片絲不存。未耗損盡的內丹屆時會奪體而出,回到荒神禁地神殿,留給鬼邪他們。

五個時辰後,正在繼續提運佛力的天之佛,突覺眼前一道血光刺目,不是正常的火焰艷紅,心頭莫名一慌,刷的急睜開眼向血光傳來處望去。

一直靜止的黑色闇氣氣旋竟不知何時開始急速旋轉,每轉一圈,血色便多一圈,眨眼瞬間,已徹底變成了血紅色。

天之厲所言的情形中並無此項,是他忘記了告知,天之佛怔怔看著,慌亂的心口毫無緣由墜沉,竟似被何人緊緊揪住,胸口突然之間窒息難受。

「樓至韋馱!還有一個時辰便大功告成,這是吾解除尸首的封印前之變,因與你無關,便未說出

突然低沉安撫之聲,天之佛憋窒的胸口一松,茫然發紅的眸子才驀然清醒,急再續功力,因方才恍惚微頓的佛力又恢復了原來情形。原來如此,是她莫名其妙多想了。

「嗯!」

血紅闇氣隔離上的天之厲說完後,便無力闔住了灰敗的眸,雙臂垂在身側,盤坐在地,封閉七竅,將剩下的元力意識留存內元處,要用在一會兒護送她返回地表洞窟。只有體內內丹融合他血液,散發出的血紅之光越來越耀眼奪目,加強維持著他已經能使出的不多功力。艷紅色岩漿內,通體血紅的他,格外醒目。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東北一角的墨綠色岩漿漸漸變化著。

從綠色到淺綠,再經由鵝黃變為米白,佛力包容著修羅之火和根源純元之火最後一刻將成為白色的岩漿滌淨,徹底變成了艷紅色。

就在此時,尸身封印徹底在內丹維持的功力下解開,諸多尸身一瞬沉入岩漿之中,化為松木香氣的白氣,隧道壁上的寒冰飄散而起的氣體全部消融,艷紅色的火焰重新燃起。

有穿透肌膚而入的香氣,疫癥終于徹底結束。天之厲厲族功剛感此氣,心中大石落下,封閉七竅的功力一散,緩緩睜開了眼,瞳孔血紅,向隔離的血色闇氣望去,血瞳殊異,能見天之佛站起望向上方擔憂的眸子,勾唇柔和一閃眸,頓釋放出了方才封閉體內的最後元力,暫時遮掩內丹散發出來的奇詭血力。

血色闇氣頓時變成黑色,開始散去,上下岩漿迅速翻滾著向一起融合。

就在融合瞬間,他右掌雄渾功力沖地一掃,還曾在根源地的天之佛身子頓被包卷,護體闇氣自強力生出,安然護著她到了身邊。

天之厲這才注意到她面上全是死氣,強撐見到他安然無恙後放松的眸子格外醒目,心底深疚一疼,本想抬手擦去她嘴邊血跡,卻是已沒有力氣,微動後未節省最後的元力,袖袍只晃了晃,便垂下放棄。

天之佛見他血紅瞳孔,以為是功力耗竭導致,雖功體虛弱,卻因比六個時辰節省,還可支撐一刻,剛要啟唇,發現他手上動作,眸色微頓,以為他想抱她卻是力不存心,心頭復雜波瀾一閃,未曾去想什麼,雙手已先于意識穿過臂下,用盡全身力氣將他一擁,垂下了眸,有些疲累埋首在他肩頭,低聲緩慢道︰「上去吧!」

片刻後,只覺天之厲垂首如往常般吻了吻她凌亂的頭頂發絲,二人身邊頓起來時相似的雄渾護體氣罩,天之佛心神徹底一松,倚靠在了他懷中。

未幾,周身環境一變,頓有涼風拂身而過,二人離開之速甚快,已在隧道中。

卻不料就在要進入洞窟時,一股駭人血氣突然從他體內沖出,天之厲面色平靜,自知極限到了,最後垂眸凝情,看一眼埋首在懷中的天之佛,頓便悄然改換護體氣罩。

天之佛周身闇氣一強,身子頓被一股強硬逼迫至極的力量沖擊,容不得她有什麼反應,便被瞬間推離了天之厲。

待反應過來時,他們已天地兩隔,她不受控制向地上洞窟升去,凝望著她的天之厲向地脈岩漿墜去。

天之佛恍惚茫然望著越來越小的他。

天之厲墜落的身軀片刻後突然開始一寸一寸化為血色碎末,驟有血腥氣撲鼻而入,如烈火焚燒化為灰燼的白紙揮之不去的味道。

這一瞬間發生的一切意味著什麼,天之佛隱隱約約似乎明白了些,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只剩下他說的那句話還在低沉回蕩。「樓至,吾還能再撐七個時辰!莫慌!」現在只剛剛過了六個時辰而已!他騙了她!

彭得一聲,刺耳聲起,眼睜睜望著天之厲未化盡的身子已被翻滾的岩漿淹沒,她突然打了個從未有過的寒戰,驟恐懼一闔眸,一滴不知何時凝聚的淚水緩緩順著眼尾滑落,悄無聲息墜入了淹沒他的岩漿中。

片刻之後,鼻息之間血腥味突然變成了泥土的清新味,溫暖的火焰之風變成了略帶涼息的清風,還曾低沉的瀑布聲變成了震耳轟鳴。

被他最後一股元力送回的天之佛,跌坐在地表洞窟內,緩緩睜開了恐懼殘存的眼,茫然轉頭向清亮的四周望去。

熟悉的巨大卵石鋪在洞口,瀑布遮蔽,結界下的水汽溫熱,兩側是叮咚滴著水珠的洞壁。

是他們一同進入時的山洞,她安然無恙回來了。

「此行吾依然如山洞內一般,護你留著性命出來,縱使吾亡,亦不會讓你喪命

言猶在耳,他做到了,他沒有騙她……可他又在不久前,剛剛騙了她……

天之佛茫然移動視線,最終又落在了黑漆漆的隧道內,啟唇虛弱無力喚了一句︰「天之厲!」

話音落下,

「天之厲!」「天之厲!」……

無數道無力的余音回蕩,卻是沒有他的回聲。

回音裊裊間,突然一閃虛弱的佛光,天之佛怒澀一闔眸,身影瞬息消失在了洞窟內,只有方才坐過的地方旁邊,一片剛剛嘔出的鮮紅刺目駭人。

片刻後,撲通一聲沉悶響聲傳來,回蕩在洞窟內久久不散。

好不容易留下了性命,卻又縱聲重回岩漿的天之佛,極力睜大了眼睫帶淚的眸子,靠著他殘留給她的護身氣罩,四處搜尋天之厲。他是和她打了一千年都沒死的天之厲,他怎麼可能會死!怎麼可能!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天之佛僅剩下的一刻時間快用完前,地脈根源,八角晶石旁邊,終于尋到了深刻心間而不自知,已經毫無聲息躺著的人,雙眸緊閉,面色青白,完好無缺,若非渾身血色,他像極了安然入睡之人。

眼前閃過了他墜落時,化為灰燼的半截軀體。

天之佛泛紅澀沉的眸子恍惚頓了頓,他的身子沒有消失嗎?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方才的是錯覺,還是真實?顧不得再去厘清,她便急落身至他身旁,也不知何處借來的力氣,蹲下一扣他手腕兒,向上拉起,天之厲沉重魁梧的身子便被相對單薄的她背了起來。

直到負著他離開岩漿,雙腳踩在洞窟卵石上,鑽心疼痛再次襲來,天之佛雙腿一軟,渾身僅剩的功力消無,彭得連帶著天之厲跪跌在了洞窟里。

渾身倏然間抽經凌遲一般烈痛,內元處更灼燒劇烈,天之佛渾身高熱如虛月兌,喉間干渴,元氣耗竭到極點,人死之前會有的情形,天之佛一咬銀牙,一刻時間已到,她知自己大限將至,如今功力盡無,她亦再無其他力氣,瀑布聲大,她喊叫聲遠在對面的鬼邪也不可能听到,只能讓他稍恢復意識,縱使爬出洞窟墜落湖里,鬼邪他們看到,便會救他。

終顧不得去顧慮自己安慰,天之佛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扶著牆壁坐起,轉向渾身僵冷的天之厲,手無力一落,按在他面上,強撐著最後一絲快要陷入黑暗的意識,虛弱低低喚道︰「天之厲!醒醒!」

「天之厲!醒醒!」

「天之厲!……」

連喚了三聲,天之厲仍是軀體僵冷,面色青白靜靜對著她,雙眸並未睜開,分明是已死之人有的情形。

她模糊發黑的視線,已是看不清他的樣子,艱難張了張唇,因前面三聲耗盡了力氣,再也喚不出聲,手指下始終被忽略的冰冷此時才針刺般傳入心口,天之佛心頭自己意識不到的最後奢望漸漸一角一角崩塌,垂下的眸子慢慢僵硬,本強撐的眼簾再無力睜起,虛弱輕輕一闔,便垂下閉上。眼角處一滴不知何時凝聚的淚水無處可去,溢出滑下,滴答毫無聲息落在了天之厲緊閉的眸間。

天之佛在他面上的手亦同時無力滑落,耷拉在了洞窟地面上,面上淚痕猶在,卻已毫無生氣,身上的溫度開始漸漸被一絲絲被涼風吹散,不時有一縷一縷垂落在二人身間的染血銀發飄動著。

「滴答」「滴答」,被她方才聲音掩蓋的水滴聲,再次在洞窟內清晰回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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