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成妻 第一百二十三一回

作者 ︰ 艷如歌

他消失在視線中後,魅生突然轉向黑色十九沉重道︰「你知道質辛少爺昨夜要離開是嗎?」

黑色十九沉默了片刻,才說出了一個一直隱藏的秘密︰「他小時候就對吾說過,二十歲後他要去苦境找親生父母,當時本是玩樂時的一句戲言,吾听過後放在了心上,昨天是他的生辰,過後便是整整二十歲,他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自然會離開——」

說完想起什麼又補充道︰「義父也知道他二十年後會離開,只是沒想到他會不辭而別,一句話也沒有留給義父。」

魅生嘆了口氣︰「質辛少爺又犯別扭!二十年了,他總是如此!」

黑色十九緩慢啟唇︰「質辛重情,只怕與義父辭別會痛哭流涕,屆時義父亦忍不住淚水肆意,便失了身份。」

魅生聞言噗嗤笑出了聲,眼底卻是淚珠兒打轉兒,抬手輕輕一抹︰「但願質辛少爺能順利找到他父母,做完該做的事情後再回來中陰界經常看看靈狩,到時候靈狩得氣鐵定早就消了。」

黑色十九沉默垂下了眸,眉心微微皺著。他為何總是心頭忐忑不安?

一日後卯時,醫館和酒樓中間的街巷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醫館屋檐下,「這都到卯時了,怎麼還沒人?」咎殃眉頭緊鎖,四處觀望打量,天上地下,哪兒都不見質辛和無淵的身影。

劍布衣看了看地上投下的影子,淡淡道︰「還差些,耐心點兒。」

果然又過了片刻,只見天際一道淡紫色光澤耀眼疾馳而至,熟悉的氣息,咎殃緊鎖得眉頭驟然松開,臉上綻開了放心笑容。

紫光到達二人身邊後現出了身形,卻是不見質辛,劍布衣詫異笑問︰「不知那日與姑娘一同離開的天樓子呢?」

無淵見質辛並沒有準時出現,心頭竟控制不住一沉,勉強笑笑︰「他本跟吾沒有關系,吾怎會知道他在哪里?公子問錯人了。前日是他答應你們兩日後在此見面,吾當日沒有拒絕,現在來前來只兌現自己的承諾,他如何與吾無關。」

咎殃看到了她眸底瞬間閃過的怔僵,笑意微頓,若有所思閃了閃眸。

無淵和那天樓子之間只怕是發生了些什麼,這眼神帶了女子動情後見不到約定的男子,才會有的怨怒……

她話音落後,咎殃故作怔了一怔,詫異問道︰「天樓子不是你的夫君麼?他怎會與你沒有關系?」

無淵聞言怔了下,兩日間的焦躁不安煩憂心緒突然找到了根源,原來她竟對他生了別樣情愫,把他已經當做了夫君!勉強笑著的面色倏然發白,冷冷斥道︰「胡言亂語!吾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日後別再讓吾听到這種話!否則你別想知道百氣流根在什麼地方!」

咎殃一僵閉嘴,看她這模樣,暗沉凝閃了閃眸。這姑娘嘴硬還聰明,什麼代替她自己來見他們,那日許下諾言的是天樓子,與她根本沒有關系,她若不來也屬正常,如今她出現了,天樓子卻不來,分明是他又使了什麼手段把她誘來的,好個天樓子,居然對個情竇初開又單純的姑娘玩兒失蹤這招!

無淵發泄完後心里頭卻越發失落,突然間覺得眼楮干澀難受,轉身便抬手一擦,向對面的酒樓走去︰「想知道什麼,到酒樓去說!一點兒都沒有求人幫忙的誠意,就讓本姑娘在大太陽底下曬著!」

就在她轉身間,脖頸間本掩藏在衣服下的曇花墜子從相交的衣領處露出了些許。

大哥的墜子!一旁的劍布衣看到,再听方才無淵傷心發泄的聲音,眉頭皺了皺,暗暗嘆了口氣,大哥,你又何必如此!

一旁的咎殃見他盯著無淵出神,一巴掌拍過去打在他肩膀︰「走吧,快點兒進酒樓問她。名花有主,你下手晚了!遇到喜歡的姑娘要先下手為強!日後向那天樓子學學!」

劍布衣被他誤會,也未說什麼,便和他疾步進入酒樓。

酒樓的二層天字號雅間,二人進入後,便坐在桌邊,已經坐了許久,坐在窗戶邊的無淵還是一言不發,咎殃注意到她眼神時不時得看向對面的醫館,越看眼神越黯,越看面色越白,輕嘆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真叫人坐著干著急!

他還不能催。深陷情愛的人智商和心緒跟正常人不一樣,他沒得到百氣流根的消息前,得管住自己的嘴,千萬不能亂說話,除非能說得無淵心花怒放。

直到半個時辰後,無淵終于開口說了進入房間的第一句話︰「小二,給吾上一壇茶!」

一壇茶!咎殃愣了一愣,看著她神魂慘淡的模樣,忍不住開口︰「你確定不是一壇酒?」她想要借酒澆愁麼!這姑娘原身是個蛟龍,剛修成人形不久,只怕還不能好好說人話!

無淵陡然厭煩瞪他︰「有錯麼?借酒澆愁不都是抱著壇子飲酒麼?吾現在身子不能喝酒,換成茶,不是一壇茶是什麼?」

神邏輯!咎殃僵硬當即閉嘴,他這張臭嘴!見不得女子黯然神傷,就想安慰,可這無淵不是尋常女子,是掌握百氣流根秘密還受情傷的女子!再胡言亂語立刻掌嘴!

可他還是好奇,她的身子怎麼就不能喝酒了?以他的火眼精金,她也沒病啊!生怕自己再問出來,咎殃當即凝功暫時封印了嘴。

劍布衣給了愣住的小二一小塊碎銀︰「去吧,暗姑娘的意思辦,要溫熱剛好能入口的!」

小二當即眉開眼笑,退下︰「是是是!」

茶水上來後,無淵當真像飲酒一般,抱起酒壇子就仰頭喝茶,咕咚咕咚得急速吞咽著,來不及咽下的就只能從嘴邊飛流直下打濕衣裳。

咎殃略有絲擔心一眨不眨眼看著,這姑娘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平靜下來

總算等到了一壇茶杯她喝光,看到她面色亦好了點兒,似乎補充了能量,咎殃才微微松了口氣。

無淵放下壇子後,垂眸怔怔看著自己的月復部一言不發。許久後闔了闔眸,恢復了平靜才睜開眼看向咎殃,將一封提前畫好的路觀圖給了咎殃︰「照上面標注的路線便能找到百氣流根,只是它還需要九百多年才能長成。你若想要拿它來救人,便有些耐心。只有此物還不夠,你找到它後立即去尋與它相配使用的另一物——蘊天之饗。」

咎殃未曾料她還曉得蘊天之饗,急忙問︰「姑娘可知道它在何處?」

無淵搖了搖頭︰「這吾便愛莫能助了。」

咎殃眸中有失落,最後嘆息一聲,微微笑了笑感激看她︰「多謝姑娘!」

說完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天樓子的下落,吾和劍布衣在江湖游蕩,一旦有消息便告知姑娘,姑娘可否留下通訊的地方。」

無淵聞聲怔了下,片刻後似是听到了什麼笑話,哈哈一笑,好似方才黯然失神的那個人不是她︰「為何要告訴吾他的下落?吾和他萍水相逢,為何要知道他何去何來?不過謝謝你的好意,吾不需要。」隨即嘆口氣便起身︰「我們也算不追不相識,只是地址不必留了,若日後有緣,我們自會再見,吾當你們是吾無淵的朋友,吾還有事要辦,先行一步!」

說完便打開窗戶要離開,咎殃猛然想到了還有未解決的疑問,他要沒得到答案,非得一直惦記著,心口撓癢癢得難受,急聲問道︰「姑娘身子有何問題?為何不能飲酒?劍布衣有朋友懂些歧黃之術,或許能為姑娘治好。」

無淵已經化作紫光的身形微頓了頓,沉默片刻後,才背對他淡淡如實道︰「吾懷有身孕,不能飲酒,對孩子不好。」

說完便瞬間飛出了窗戶化作一條蛟龍迅疾沖天而去,瞬間便鑽入了雲霄消失無蹤。

房內的咎殃聞聲目瞪口呆,僵硬著脖子直直盯著她消失的方位。

這什麼速度?算死了,那個天樓子和她也才兩日,總不能一發即中吧,就算有孕也不可能這麼早知道不是,好歹得在一個半月後……

一旁的劍布衣瞥了他一眼,斟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她原身是蛟龍,而且修行成人形不久,依然留有許多邪獸本性,一旦發情交歡便必會受孕,與人有異,那質……」險些說出了質辛的名字,劍布衣不動聲色便繼續道︰「那天樓子既與她做了夫妻,她自是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只不過是剛剛不到兩日大而已。」

咎殃搖著頭這才恢復了正常表情︰「哎,天樓子神出鬼沒的,雖對這無淵出于真心,可如此太傷姑娘的心。這姑娘家家,情竇初開還有了身子,正是需要人在身邊相陪體貼照顧的時候,他如此消失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說著連連嘆氣,片刻後端起茶杯滿飲後起身,看著劍布衣肅然道︰「你有其他事情麼?」

劍布衣笑了笑,早已看出此言目的,起身道︰「走吧,吾陪你去尋百氣流根!」

咎殃霎時笑意燦爛,和他一同走出,房內只剩下了一個酒壇子,一壺茶,兩個空蕩蕩的酒杯。

無淵坐過的凳子旁,看去空無一人的長凳上此時突然墨綠色光華一閃,在此透明隱藏身形,一直陪無淵坐著的質辛現出了身形,凝眸盯在桌上的壇子上,輕嘆一聲,伸手抱起將桌上茶壺內剩下的茶水倒進去,便在無淵方才嘴唇挨過的地方仰頭喝著,一滴都未外露。

半晌後,他抱著壇子起身走到窗戶邊,望著她消失的雲霄,輕輕嘆息︰「吾既對你說過會來,便不會失諾。吾想見你,亦非戲弄,只是卻不能再與你見面。過兩日吾便帶你去青蕪堤看看娘親。」

洞窟中,返回的無淵疲憊走到床榻上便躺了上去,抬眸怔怔望著洞窟壁,良久後眼底突然淚水滂沱,她驟然翻身埋首在枕頭里,無聲哭著。

就在此時,洞窟內突然響起了一聲熟悉的嗓音,只說了五個字︰「吾在青蕪堤。」

是他!哭聲戛然而止,無淵刷得抬起了眼楮,雙眼紅紅得,急忙向聲源處望去,卻見還是那日留書的洞窟壁,上面畫著一個巨蟹圖騰,豎著寫著五個字︰「吾在青蕪堤!」

無淵眸底剛有的亮光陡然又散去,心頭一股無名火竄起,一巴掌怒揮功掃過去︰「你在青蕪堤告訴吾做什麼!想讓本姑娘去,沒門!」眼底的淚卻是收住,再也不往下流,只剩下了生氣勃勃燒得正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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