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醬油的日子 第九十八章 合作

作者 ︰ 旻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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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年幼貪玩,卻極為不好糊弄,性子執拗,越是不讓干的越是想干。胡老爺讓我勸著不上告,怕是不成的,再來我已經將狀紙上交給縣令,現在說撤訴,和縣令也不好交待季希逋憐憫地看著胡地主。

「什麼都上訴了,那你還讓我來……」胡地主心中又憋屈又憤怒,敢情折騰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廢話,是耍著我玩來著。

「小姐,不過是想知道您的諢名

季希逋神色淡淡,舉止有風度,白淨斯文的臉看得正直又儒雅,可說起來的話卻胡地主感到可笑又悲涼。

他覺得他就像籠子里的老鼠,上跳下竄,只求保命,旁人還拿著木棍逗弄他。

胡地主渾渾噩噩地回了去,也不曾想到妾女還在桑園,等下人稟報柳姨娘三小姐回來,還樂呵呵地帶了一堆賞賜。

他才驚醒,不對,這桑園的主子小,不懂事,不代表下面的奴才不懂事兒。世家子在無法無天,也不會拿朝廷法度逗著玩,最主要的是要是逗著玩,季希逋這個大管事兒也不會和自己說那麼多的話兒。

胡地主仔細想著季希逋的話兒,越想越覺得意味多兒,特別是他根本沒有必要和自己說蠻夷技匠,桑園的利潤,還有暗示他也是投靠……

「老爺,你看這鐲子漂亮嗎?」

柳姨娘伸出玉臂,上面是琺瑯掐絲純金牡丹手鐲,金燁燁得襯著彩花的陶瓷格外好看,尤其是那琺瑯制成的牡丹形象逼著,花瓣層次分明,顏色豐富漸變,這鐲子貴重不在大小,而是技藝。這琺瑯掐絲的技藝大胤朝只有京城的六福齋有。

「這是六福齋的收藏胡地主有些吃驚,六福齋是前朝就有名的珠寶商行,他的名氣之大,東西之貴,首飾之精美,已經是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就連胡地主這個完全不關注的鄉下土地主,也是對它大名久仰。

「老爺,你看這個

柳姨娘也回答,又讓人取來了兩朵珠花。這是兩朵羽毛點翠的珠花,金、銀片的托蒂,用金線繞城精美的圖案。上面在一層層沾上翠藍色、雪青色的翠羽,一層又一層,顏色極為艷麗、富麗堂皇,尤其中間還有一個紫黑色珍珠做的花蕊,細看里面還有個福字。胡地主一看就知道,此珠花制作非常繁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柳姨娘看平日里完全不關心珠寶首飾的胡地主也忍不住細看她的珠花,心中得意非常,面上輕笑道,「小姐。極喜歡三娘子乖巧靈動,一時高興就賞了我的。三娘子那兒還有好些玉石玩兒來著

「你是說玉石做的玩物胡地主忍不住模頭,還好自己最後沒有糊涂答應送禮。不然哪里送得起,敢情小姐抬出來的還是最便宜的。

「是啊,通通是上好的美玉制成的,我今個是看到世家富貴了,連三娘子和小姐玩兒的雙陸都是大片大片的美玉珠寶制成。我還听小姐屋里的丫鬟說。今日賞賜我的這珠花都是三百兩銀錢的,快趕上老爺幾百畝地的出息了

柳姨娘又有些得意的把著珠花佩戴。胡老爺看得心疼,連連道,「這好東西,快收起來的,莫要弄壞了才好

柳姨娘有些不高興,「要我說,老爺這地主做的沒意思,我這姨娘過得還不如小姐房里隨意一個丫鬟過得好,隨便一個賞賜都頂了老爺累死累活一年的收成。怨不得縣丞老爺一家子都做了官,老太太還成日到陸家請安

吳縣縣丞的母親原是陸家老太太身邊伺候的,據說極為得寵,到了出嫁年紀,老太太給她置辦了嫁妝,嫁給了縣丞他爹,等到縣丞大了,又求了陸家老太太給兒子謀了官。

胡地主听了柳姨娘碎碎叨叨的閑話兒,心里有些想法,又听柳姨娘道,「老爺,你說我把三娘送到小姐身邊做伴當怎麼樣,指不定我家還多了個官家女婿、大官孫子

「什麼?「胡地主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爺,你听我說了嗎?」

柳姨娘嬌嗔,神色頗為不悅,「我這是為三娘好,出生我們這樣的人家,老爺不過是個地主,三娘最多嫁了差不多的地主、商賈,能有多大出息。不說日後三娘她幾個哥哥是否能取了功名,就是有了功名,三娘也一把年紀,等不起

「可去了小姐那兒不一樣了,這世家子隨便拉出一個不是大老爺,就是個官,三娘得了寵,還能嫁的差的柳姨娘眯眼打算。

她心里想的更多,若是做了小姐陪嫁,只不定她還有個王公貴族的外孫兒來著,這日後能不拉拔自己娘舅,可這話不能和老爺說,世人嫡庶觀念重,但她知道規矩也難不住人情,自家不就是如此。

柳姨娘的話,胡地主心里有幾分猶疑,又對日里事兒有了幾分明了,怕是季大管事兒是看上自己了,想要收了自家,但又不好明說,只得使了大棒加蜜棗的手段。

若是主動投靠,是賞賜豐富,後福大大的,但不听話,就是傾家蕩產,發賣官奴。

只是到底是做了奴才的,哪有良民妥帖。

不及胡地主多想,下人就來報,縣里衙門傳喚有人告胡地主謀人私產,拿了胡地主去。

胡地主一個癱倒,再也不敢多想,踹著私章就往林熙菡處跑,他是知道現在只是通報,再晚些怕是下獄了。

「季大管事兒,季大兄弟,你快救救小弟啊……」

胡地主一進到季希逋就一個撲通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季希逋的大腿,哭喊,「快讓人撤訴,我這百十來斤的棒子肉也耐不住官老爺的棍棒伺候,救救我啊,季大兄弟啊……」

季希逋暗想,這胡地主也是下得來臉面的。

「這胡老爺。我可不能救你,我是小姐的奴才,哪里能背著主家幫外人

「不行,不行……」季希逋搖手拒絕。

胡地主轉動兩下眼,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能救。

胡地主暗想反正不投靠也是個做奴才的命,還不如投靠來著好,一咬牙,道,「季大兄弟。我怎麼是外人來著,我也是咱家小姐的奴才。季大兄弟,你可不能自家人打自家人。私事還是私了的好

胡地主慌忙遞出自己的紅契(相當于戶口本)、私章,一臉哀求道,「我仰慕自家老爺的風采,佩服季管事的為人,自願投靠。還求季大管事,收了我做這奴才

季管事吃了一驚,不慌不忙地收了胡地主的紅契、私章,才道,「胡老爺,你這是何必呢。不過是買賣的事兒。我讓人遞了帖子就成的

胡地主苦笑,這是說的好听,要是不送上了紅契。能放過自己來著的,「季管事,還求您寫份賣身契,讓我畫押,蓋章來著。我也好放心

季希逋淡笑不語,給胡地主遞了一份契書。胡地主看也不看就畫押,按手印。

胡地主畫完押,就失魂落魄的打著旋,要走。

「胡老爺,別忙走,這里還有你一份契書來著季希逋語言溫柔地喚回胡地主。

「怎麼賣身契,還要給奴才契書胡老爺神色疑惑,他沒賣過身,也買過奴才,他還真沒听說要給奴才契書的。

「誰說這是賣身契的?」季希逋有些慍怒,「我加收奴才也是講究的,怎麼也做不來逼良為奴的事兒,就連我投靠,要不是和老爺有些情面,老爺也是不收的

「那這是什麼?」敢情自己想做奴才,人家還不收。

胡地主又想該不會季希逋不想幫忙來著,「季管事兒,你可不能不幫兄弟啊,我心里就當你和自己兄弟沒二樣啊

「哼——,我季希逋雖是個奴才也是說話算話的,來人讓人拿了我的帖子,送給縣令老爺

季希逋冷哼一聲,板著臉,讓下人拿了帖子給官衙送去,又將胡地主剛剛簽的契書全都遞了出去,道,「原先看你是個熱忱的,想要和小姐合作,才和你簽了契書,沒想到……,你拿去吧,咱們家還當不起,逼良為賤的名聲

「合作?」胡地主耳尖听了去,立馬驚喜問道。要知道和世家做買賣都是有錢的買賣,和自己有什麼合作來著。

胡地主見了訕笑,連連將契書遞過去,「季兄弟,你可別和小弟我計較,我是不識字來著,根本不知道契書上寫著啥

「去,去給胡老爺念著季希逋吩咐小廝拿起契書念了起來。

「……治於辦桑……三股于胡大漢,七股于林氏女……于十一月二日……」

文嗖嗖的用語,胡地主听了大概,也知道林小姐是想要屯田養蠶,但手里沒人,又怕費事,才和自己合作買賣,自己佔三成股,她佔七層。

胡地主陡然有種喜從天降,一下子冰天火海,一下子春暖花開,這滋味一時苦,一時甜,他還當他要賣身為奴,半輩子奮斗給他人做嫁衣。

沒想到不僅身家抱住,小命保住,還得了驚天大買賣,不花一文錢,還白得三層股,這真真是……

胡地主說不出話來,抱住季希逋大腿,嚎啕大哭起來,「兄弟啊,大兄弟,日後,你的大恩大德,我不會忘記的啊。你是我再世父母啊,你說向東,兄弟我就絕不向西,你說攆牛,我絕不攆養,日後我就是你的一條狗啊……」

胡地主這沒臉沒皮的投靠用語還真是讓季希逋很是哭笑不得。

季希逋僵著臉,好好勸了胡地主幾句,惹得他指天發誓又說了大段沒羞沒恥、惡心至極的馬屁,才打發走喜得腳都飄起來的胡地主。

胡地主一走,巧兒和林熙菡才從屏風後面出來。

「怎麼收了這東西,白給他三層好處來著

巧兒不滿至極,「像他這樣的,合該讓他做了奴才吃驚苦頭

「說什麼呢?小姐也是看他是個人才,最適合做些事兒,才收了去的惠兒看不慣巧兒這什麼話都說,指著主子絕對的脾氣。

「什麼人才。沒臉沒皮,欺壓百姓,不要臉也是個本事兒巧兒很是不屑撇嘴,道,「我可是听說他手里幾百畝地至少有一半是趁著荒年從貧農手里換來的,災難更是逼得村里的佃農賣兒賣女來著,這樣的人也算人才,狗才還差不多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是人才?」林熙菡淡淡一笑,看著契書問。

「自然是季大叔這種心地善良,見多識廣的。再不然也是三棒頭虎頭他爹那種為人義氣,管得住人的人巧兒想都沒想答道,「總之都是忠厚本分。又有能力的人,不是胡地主這種趨炎附勢、唯利是圖的無恥之徒

「那,若是遇到對眼胡這樣出賣主子的下人如何處置?」林熙菡又問。

「自然打殺了去賣……」巧兒月兌口而出,又欲言而止,「小姐是說三棒頭容易被人情絆住。有些事兒做不了

「不是有些事兒做不了。而是三棒頭這樣的人,熱血忠厚,為人儻蕩,有顧戀情分道義林熙菡淡淡道。

「那不是正好嗎?他忠厚重情,自然也對主子忠心虎頭爹那麼多優點不正好嗎,怎麼季大叔和小姐都皺眉。

「他重情。不代表忠心。他忠于的只是自己的內心,不代表忠于的是道義,更不代表忠于是主家。說到底他不過是想要讓自己內心舒坦,維持厚道人的形象

「這是什麼意思?」巧兒越發不解。

「你怎麼這麼糊涂啊?往常見你是聰明的,怎麼這麼糊涂啊惠兒指著巧兒的腦袋罵道,「你沒看到對眼胡犯了事兒,愧對了小姐。三棒頭來求小姐,還拿人情逼著小姐。小姐拒絕了,這些日子也消極怠工了來著

「這不是為自己兄弟擔憂嗎?……」巧兒訕笑也說不過自己。

「要是真擔憂,那日他狠了心,說是願意一家妻小抵了對眼胡,小姐早就放了他了。他的厚道忠義分遠近,不分善惡,打著小姐不缺金銀,就厚臉皮來以資抵債,卻不想承擔全部,說到底是極為自私的

「對,小姐是不缺這些。但是憑什麼他們惹了禍事,還讓小姐替他們還,他們既不是小姐的父母兄弟,又是什麼恩人,不過是個連奴才都算不上的不相干的人,憑什麼他們背叛了主家,還讓主家替他們背黑鍋。主家不幫他們,讓他們承擔過錯,就怨恨不已來著

「這樣的厚道人虛偽得緊,還不若胡地主這樣沒臉沒皮,貪身怕死,又唯利是圖的人,至少他還知道趨利避害,為雙方合作利益考慮

「可是若是三棒頭這樣的重用了,旁人一個人情,他就完全不顧主子的利益,到處拿主子的利益來賣人情,做好名聲,簡直是踏著主子的名聲利益來成全自己,這是什麼厚道人啊惠兒反駁道。

林熙菡點點頭,到底惠兒看得清些,那日她試探了一下三棒頭,說是要打殺了對眼胡,送官家,他就來求。

他嘴上說著要以工抵債,卻只提對眼胡收的胡地主的好處費,半點不提桑園的損失,明明林熙菡讓人放話胡地主從桑園撈了五千兩銀錢,他听見了還故意裝作只當五百兩。

只是把著主子的心態,想要收用他,正好放了對眼胡,賣人情給他。

他是個面憨心奸的。

旁人見了他這般,怕是覺得他重情義,為人厚道,兄長那般對他,他還替長兄背債務,怕是要重用他的。

林熙菡卻自小被林玉 帶著常去衙門觀案子,見多了,也看多了這樣的手段,故才故意試探了一二。

先是放話說對眼胡送去了衙門,要送命的,村里風傳,三棒頭現在得用,定是來求人情的。

若是三棒頭明知對眼胡的事兒至少要還上五千兩銀子,主家不松口,三棒頭仍然願意幫著兄長還銀錢。

他就是真厚道的,林熙菡就放過二兄弟。

可是三棒頭,先是故意賣弄裝作不知五千銀錢,只提對眼胡好處費,不說桑園損失,就有些心存不良。

林熙菡已經當面提了五千兩,他還到五百兩,好似林熙菡故意刁難他,他不得不無奈放棄救對眼胡。

林熙菡就知道他不是真正厚道人,而是被俗名所累的虛偽人。

更何況,這些日子,三棒頭故意滿村滿戶做出痛苦失落樣,又消息怠工,好像老實人是被林熙菡這無情的主家逼迫沒了辦法,惹得村人對三棒頭一家又同情又贊嘆,對林熙菡也是暗道無情貪婪,也對對眼胡這偷賣主家東西的賊人和胡地主這個謀人私產的奸猾人大罵不已。

敢情這事里的人沒有一個好人,就三棒頭這個說了兩句不痛不癢的好話,又毫無損失的局外人倒成了最大的苦主,和大大的好人。

反而是胡地主這個大大奸詐小人,沒讓人林熙菡失望。

他是貪婪奸詐,粗俗無恥,為了利益什麼都能夠出賣,卻逼到最後也沒想到謀人性命,了結了這場官司。

當然也許他是不敢,畢竟害了一個世家子,怕是沒那麼了結,但至少他心存畏懼,識時務。

而且對比三棒頭所忠于的世人看法,這等子模不清的虛名,還是只是貪圖利潤金錢的胡地主更好掌握。

雖然知道惠兒說得對,但巧兒心中還是不服,「那胡地主這樣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若是有更有錢有權的收買他,他怕是又會背叛了主子

「本來就沒指望他不背叛,這世上的背叛是要看利潤大小來著的林熙菡笑笑,「再來還有這個……」

林熙菡揮揮手,巧兒一驚,「是賣身契

「對,我本來就沒打算收奴才,要是他按照契書老老實實地合作,我這就是張廢紙。要是他不老實,就直接到衙門本案,讓他做了奴籍,斷了他家前程,做了對不起主家的事兒,直接打殺就完事了

林熙菡狡猾地笑笑,「他貪再多,謀再多,還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季希逋也跟著狡猾笑笑,他本來就不喜歡胡地主這樣的人,下手自然狠。

有時候人看不見的地方,還是用胡地主這樣的人來的好,人都是欺善怕惡的,主子年紀小,不能壞了名聲,自己又干不了。胡地主本來干的多了,現在多干一點也沒什麼。

「季大叔,胡地主的紅契還在嗎?在的話,明日里再掛些荒地在他名下,桑園還是多分些人擔著好

林熙菡人還在林氏一族,這麼多荒地灘涂不能都掛在她副契上,薛虯看著比林氏族人靠譜點,但人都有私心,也有所偏愛,要是他日為了薛家子嗣,林熙菡還是第一個被犧牲的。

惠兒這才知道林熙菡花這麼多功夫收用一個胡地主干嘛。原是給林家看的一個煙霧彈,作為一個煙霧彈,胡地主這個地主的確比一個佃農的三棒頭靠譜多了。

林熙菡不會大用三棒頭,也不會不用。

這小姐讓巧兒和自己參與進來,怕是為了日後管事兒打算,這一想惠兒臉露出一絲羞澀。

林熙菡扭頭朝她笑笑,更是讓她又激動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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