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柳氏的哭訴,讓其弟听的心酸不已。
林熙菡卻暗嘆,崔柳氏到底年輕太沉不住氣了,正如了襄陽公主的意。
不說襄陽公主是否真的有孕,就算有孕也不見得是崔大表哥的。
林熙菡說這話不是因她是崔家外孫女,偏幫自家人,而是崔大表哥的性子向來端莊城府,面上看起來比崔大舅舅圓滑,骨子里卻是傳統的士大夫思想。
按照他的性情,就算要納妾,惹了情債,也不會是襄陽公主這類在他眼里不貞不潔的。
何況崔大表哥性子倔強,說一是一,林熙菡剛剛經過崔老太太壽安居,可是親耳听到他咬死說道,絕對和襄陽公主毫無關系。
古人重誓言,重因果,崔表哥發了這樣的誓,便不會是假的。
若崔大表哥和襄陽公主並無關系,他受了冤枉,崔柳氏卻不僅不信任他,反而跟著旁人鬧騰,怕是日後,就算真相大白,崔大表哥亦是會怨恨上崔柳氏的。
林熙菡這一想,還是不曾惹得住,讓綰容給崔明傳了話。
崔明心里氣憤崔柳氏遷怒于她,卻也是知事的,忍下火氣,繼續勸道,「嫂子,您先別哭。襄陽公主的事兒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不見得是哥哥的孩子。你和哥哥夫妻一體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崔柳氏沉默不語,一個勁兒的哭泣。
崔明嘆氣道。「嫂嫂,你心平氣和一點,切莫為了一時意氣,中了別人的計策。傷了夫妻情分
崔明的話,崔柳氏是听在心里的,她也不是不知道崔大郎的性子,按理說絕對是不會和襄陽公主牽扯在一起的。
但是這世上就沒有不貪花的蜂蜜,崔大郎若是不招人襄陽公主,襄陽公主如何能夠舍下臉面,來算計崔大郎這樣一個有夫之婦來著呢?
崔柳氏的心里話,亦是崔老太太訓斥崔大表哥的話,「哼,你是冤枉的。世上只有女兒家被佔了便宜吃虧的。沒的听說過還有男子被強按著喝水。吃了虧的?」
「何況襄陽公主就算有什麼不適,你難道不知道避嫌一點,可見你也是個不安好心的
崔老太太的訓斥逼得崔大表哥簡直抬不起頭來。
崔大表哥也極端詫異。襄陽公主雖然算是殘花敗柳,三嫁之女,但是好歹有個公主身份,有個襄陽食邑,何必就找揪他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官來著?
難道就是他這個巧合的救命之恩?
崔大表哥救到襄陽公主,也純屬巧合,他一股熱血上了戰場,等到了戰場,還沒立到什麼功勞,就被強制要求回金陵。滿肚子憋屈和無奈。
心中煩悶,崔大表哥就深夜馳馬發泄,沒想到就遇上了被蠻族殘兵圍剿追趕的襄陽公主,崔大表哥作為一個正常的大胤男人,如何能忍受外族人糟蹋大胤女人,理所當然的崔大表哥救下了遇難的襄陽公主。
並且回營,帶著一幫士兵剿滅了那批追殺襄陽公主主僕的殘兵,將襄陽公主及一干陪嫁的大胤官員救了下來,立了功。
崔大表哥雖然當時暗嘆天降大功,可憐他一腔熱血不得報,才有這番喜事。
現在看來是禍不是福。
簡直莫名其妙地被栽了綠帽子。
「老太太,的確不是孫兒。孫兒和襄陽公主恪守禮教,並不曾單獨相處過,老太太不信,完全可以換了陪行的官員士兵來問上一問?」
崔大表哥堅定地否決,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沒得替別人擔個罪責來著。
「哎,你這個不爭氣的
崔老太太看著自家孫子跪著,她何嘗不清楚以孫子的人品絕對做不出那樣的事兒,可是襄陽公主就是個爛攤子,誰沾上誰倒霉。
「過幾日,還是讓你爹爹向陛下奏請,調回你兩個弟弟,讓你去了蠻族戰場,省得在家,惹人眼
崔老太太看似糊涂,但是大局上還是清楚的。
崔大舅舅倒是恨鐵不成鋼,巴不得的狠狠打殺了大兒子一頓,只是老母親面前,他從來不敢放肆,只得一旁狠狠地瞪了兒子幾眼。
唯獨崔大舅母神色淡定,「老太太,怕是襄陽公主不會善罷甘休的
崔大舅母的話,崔老太太何嘗不清楚,「先把大孫媳婦安撫好,然後再想法子對付這個別有居心的女人
崔老太太對襄陽公主本沒好感,現在還拿了個野種栽在大孫子頭上,敗壞崔家名聲,越發讓崔老太太覺得襄陽公主可恨。
「只怕大孫媳婦不是明理聰明的
崔大舅母話,還沒落,外面就傳出一聲驚呼,「老太太,不好了,老太太。大女乃女乃家去了,大女乃女乃和大舅爺家去了
崔老太太頓時氣得跳腳,「這個糟心的,沒眼見的,做事情就不能用用腦子,同是柳家人,怎麼就出了這麼個笨的
崔大舅母嘆了口氣,看看臉色鐵青,神色發狠的兒子,嘆了口氣,扶起崔老太太,勸慰道,「老大家的,到底年輕,沒經過事兒,容易著了別人的道。老太太切莫生氣,等過段時間,在把老大家的,接來教一番就成
崔大舅母給了梯子,崔老太太也趁勢下去,崔老太太心里氣恨,心疼孫子,卻也不能不顧及娘家,柳氏到底是她的佷孫女。
「都是不省心的,都是不省心的。你們兩個小兩口,就此事兒過去,還要好好的過日子
崔老太太心里明白孫子怕是對柳氏起了心結,夫妻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信任,柳氏卻對崔大郎連半點信任全無,崔大郎如何能夠不惱怒。
崔大表哥不語,崔老太太嘆氣,崔大舅舅見了兒子倔強地不回老太太的話,當即火從肚里出,對著崔大表哥,一個耳光子,「老太太和你說話,你回了沒。你這個孽障,實在是丟盡崔家的臉面……」
崔大舅舅學得是酸儒,士大夫的思想,他骨子里認為,崔大表哥要是行事未曾有差池,如何襄陽公主會纏上他,崔柳氏不信任他,必是他犯了錯的。
崔大表哥委屈,崔大舅舅半點看不到,崔大舅母心里疼兒子,卻也不插手父子二人之事。
等崔大舅舅訓斥了好一會兒崔大表哥,氣呼呼地扶著崔老太太用膳去了,崔大舅母才上前給兒子遞了帕子,擦干了臉道,「你許是不服氣你爹爹說的話,做的事兒,覺得他迂腐不講理。但是他有一句話沒說錯,你要是心正,能被襄陽公主纏上嗎?」
「母親,連你也不信孩兒,我半點不曾對襄陽公主有……」崔大表哥見家中最明理的崔大舅母也不信任他,又是失望又是難過,更多是憤怒無奈。
「不是什麼,我知道你不曾對襄陽公主這個人起心思,也不曾對她做過什麼,更不會與她有什麼曖昧牽扯
崔大舅母肯定地打斷崔大表哥的話。
「那母親為何……」
「但是大郎,你問問心,問問你將襄陽公主救下真的只是為了救大胤朝的一個弱女子嗎?母親知道,你遇到這樣一個弱女子,你也必是會救的,但是你救襄陽公主的時候,真的不知道她身份嗎?」
崔大舅母的反問,崔大表哥沉默一會兒,才道,「我承認,我本來就襄陽公主的時候是出于救被蠻族欺辱的大胤朝婦孺,但是救下襄陽公主,將她帶回大營的時候,我已經猜出她身份不簡單。但是我當時並無其他心思,我只是想著這個女子身份不簡單,許是皇家女子,若是救下她和她的隨從,指不定會立個大功來著……」
崔大表哥低喃,反思。
崔大舅母看了,又嘆道,「哎,你現在明白了吧,你太急功近利了。你想著襄陽公主許是身份不簡單,能立功。襄陽公主何嘗沒有猜出你身份不簡單,沒想過故意借你的手,進了大胤朝的大營,能夠安全的回到南胤
「何況襄陽公主回南胤,真正追殺的指不定不是蠻族?」
崔大舅母話一落,崔大表哥當即從功勛中醒來,襄陽公主這個先帝疼愛的佷女,這個憲宗仇人的女兒,這個自請和親,立了功,又有襄陽食邑的女子,在這世上,最不希望她活下來的,不是任何人,而是憲宗。
「母親,我錯了。我不該貪戀權柄功勞
崔大表哥想出了其中關鍵,襄陽公主從北往南,難道真的就不能借著官家力量回到南胤,她為何不曾借住,除了不信任,更多的是那些老臣老將哪個不心知肚明其中蹊蹺,如何肯護住她來著。
唯獨崔大表哥這個愣頭青,新人,最是好欺騙來著。
何況崔柳一體,江南勢力雄厚,在南胤甚至比號稱第一世家的趙氏還 赫。
崔大表哥也許名不經傳,卻是襄陽公主唯一能夠借助的力量。
再來襄陽公主如今破釜沉舟,自暴自棄的舉止何嘗不是一種自保。
不管是襄陽公主不要臉面的纏上崔家大郎,還是二人無媒苟合。
對于憲宗卻是個一舉打壓了崔家和襄陽的機會。
襄陽公主自曝氣短,讓憲宗消了氣,收了她的食邑,平了她的功勞,也省得憲宗視她為眼中釘,保自己一條命。
至于崔家如何下場,崔柳關系如何,對她來說,半點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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