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清雅掃了兩眼不知所謂的白霜霜,失了維護她的心思,也不曾為難她們,就讓白霜霜三人離去。
白霜霜一見伍清雅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不曾采取行動,心里疑惑了片刻,到底撐不住在場閨秀嘲諷的眼神,還是和林熙菡二人出了門。
一上馬車,崔明就拍著放在蝴蝶發簪的匣子,冷著臉問道,「白霜霜,你說那日在你長公主府到底干了什麼?看了什麼?又或者說了什麼?」
「什麼?」
白霜霜早就做好準備解釋為何故意將發簪的事兒賴在林熙菡身上,崔明卻半點不問及這事兒,反而問起了旁的,讓她頓時反應不過來。
「什麼什麼。不用裝傻,你發簪丟了的時候,到底干了什麼,又或者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崔明懶得搭理白霜霜狡辯裝傻。
「這……」
白霜霜不知道從何說起,她總不能說自己看到了開膛破肚的死人來著,萬一說了,按照崔明薛寶釵般陰毒小人的性子,必定會背後陷害她,指不定還會賴她殺了人來著。
白霜霜支支吾吾不說話,崔明听不到她肚里那些月復語,不過看白霜霜表情神色,崔明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反正她也習慣了白霜霜腦補,小人之心妒君子之度的性子了,哼了一聲,就不說一句話了。
白霜霜見今日不僅伍清雅也不曾繼續為難,崔明也不再斥責她,就連林熙菡除了往日般無視她,還對她態度越發冷淡了起來。
白霜霜心中一慌,她穿越前就是二十出頭,穿越後又過了幾年,也算是近三十的人,並不是真的傻,而是從來沒有看清自己罷了。
她不會認為伍清雅、崔明這些人不計較,相反從前三人還對她有點情分,她做的事兒又不大不小的添堵,讓人不快,貴女們卻還會家族聲譽,不會與她太過計較。
「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何會誤認為發簪是九娘的?」白霜霜踹踹問道。
「有什麼好問的崔明不朝她看一眼,「你做的你清楚,你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責任
崔明說得輕描淡寫,內里的意思卻讓白霜霜發寒,「你要對付我
崔明淡淡掃了她,明明什麼也沒說,卻有種濃重的失望,和淡淡的抽離感,白霜霜心中一鈍。
「隨便你怎麼理解好了
崔明的輕描淡寫讓白霜霜一慌。
「九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還真當是你丟在……」
林熙菡嘲諷的眼神讓白霜霜說不出來,伍清雅生日後,崔大姑女乃女乃才將發簪送給林熙菡,「我忘了,娘親是那之後,才送發簪給你的
「嗯……」
林熙菡不似崔明,她對白霜霜從沒有認同,自然也不失望,她隨意嗯了一聲,就自顧自的和崔明下起了棋。
白霜霜說得話,連自己也說不服,白霜霜沒有似往日胡攪蠻纏,她感覺到今日眾人對她的態度又與往日生氣不同。
對你有情,才會生氣,對你無感,自然什麼情緒也不會對你產生。
白霜霜不知道為何想到這句話。
一時間馬車內極端沉默。
白霜霜往昔仗著穿越女的身份,總是把這個世界當做通關游戲,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幾次驚險,她也漸漸感覺到這不是個游戲世界,只是已經習慣了穿越女自高自大的心態而已。
這種你擁有別人不知道的秘密、知識和未來,可以知道所有人命運的超人一等感覺,是根本無法剔除的。
尤其對于白霜霜這樣前世不過升斗小民,穿越就像中了億萬大獎,沒有去炫富賽錢,已經是涵養了。
現在不過是兜里揣著億萬鈔票,怕被人知道了算計她,故意在一群**絲同學中間裝b裝**絲,暗地里擺出冷艷高貴的嘴臉,偶然不經意得透露出對**絲同學的不屑嘲諷,實在算不上什麼錯。
可是對于那些**絲同學就是大錯特錯的可笑了。
一個窮學生,和咱們一個樣的**絲憑什麼嘲笑**絲來著。
鶴立雞群,若是雞當她是雞,比旁人知道她是鶴還難以生存。
至少**絲對于高富帥的酷霸拽還能道,反正高富帥就是這樣的,她本來就和咱們不同。
人家有自傲的資本來著。
但是一個**絲做出高富帥的酷霸拽就怎麼都讓不舒服。
沒有資本驕傲卻有這人家自負的嘴臉,比有能力擺出驕傲嘴臉的人更讓人厭惡。
白霜霜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她不是古代閨秀,卻帶著高人一等的心態努力偽裝古人,卻總是不經意流露出她作為現代人的特征,這些特征讓她成為了古代貴女中的異類。
種種不符合王朝規矩的行為,讓她成為了異類,若是她才華驚人到站在時代的巔峰,世人就算看不慣,也能對有才強人保持一種寬容的心態。
可白霜霜除了後世的記憶,盜取的後世之人的東西,她一無所有,連大胤貴女的基本生存能力,她都沒有學得好,如何去算計、去看不起古代貴女。
當然白霜霜自負她可以盜用後世之人的詩歌、才學,將旁人的勞動成果竊用,但這世上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你能偷得了一時,還能偷得了一世。
一旦用了旁人驚羨不已的東西,那隨著旁人的追捧,你必然是要繼續在這個道路上走下去的,那麼這世上有多少勞動成果能讓你繼續盜取來著。
就是你盜用了一輩子,你當初的勞動成果出來了,蝴蝶效應,世界因此改變,那些在你出售成果影響下的世界,還是你能熟悉的世界嗎?
難道旁人就不能進步了,天眾奇才何其多,你出了一個,他就能吸收並且創造出百樣的人太多了。
白霜霜力不從心,不能靠現代記憶把握一切的感覺,早在幾年前她就感覺到了。
她知道她的缺陷,卻無法改變,後世生活了二十的習慣、行為、慣性思維,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何況她骨子里以現代人為傲,強制改變又能改變多少來著。
不然她也不會靜不下心來,學習女學那些東西,除了本來真正的孩童就心思單純,能夠高度集中學習,吸收新知識能力強外,更多的是白霜霜是現代人。
她不理解不認同古代思想,她不屑家族觀,她對皇室勛貴身份無等級畏懼觀念,她對貴女世家間的游戲規則嗤之以鼻。
所以貴女們當她是瘋子,是得了失魂癥,看不起身份的異類。
白霜霜同樣也極端惡意的揣測那些貴女,以現代人特有的自私、唯我的心態去惡意衡量古代貴女。
佛家有雲,心中有佛所見皆是佛。
同理,白霜霜現代人自私自利的理念深入骨髓,網絡社會那種惡念,「白蓮花」、「聖母」、「綠茶婊」之類充滿惡意的思想早就充斥她腦海。
她不知道家族榮辱共存的傳承之道,她不知道家族親情和責任,她不知道姐妹情分和閨閣之情,她甚至骨子里不相信親人父母,她對旁人的親情關愛充滿了算計和否定。
她覺得林熙菡和崔明明明不喜歡她,還會維護她,一定是不安好心,虛偽,她惡意揣測,自是將旁人好心當魚肝肺。
她寧可相信前世中的俗套情節,也半點不相信自己的眼楮。
當崔明等家族女性次次替她收拾爛攤子,她一面享受,一面譏諷「聖母,白蓮花,有病」,甚至當有些看不慣的出來指責她時候,她還會懷疑崔明這些人不會故意到她這里來刷分吧,用她的刻薄惡毒來襯托她們的善良偉大,果真是「綠茶婊」、「偽聖母」。
她心里陰暗,不信這個世界上有好人,自然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對她好的人。
可今天,她終于感覺到林熙菡、崔明真正疏離的時候,她不是松了一口氣,反而對往昔厭惡不已的虛假情分有種不舍和茫然的感覺。
白霜霜心思起伏,暗暗給自己打氣。
不搭理就不搭理,反正這種虛偽的偽聖母和綠茶婊的惡心閨蜜情,她半點不屑。
一到崔府,白霜霜一馬當先,直接沖進了崔老太太的屋子開始做出委屈狀,先下手為強,破壞偽聖母們對她誣陷和迫害。
林熙菡看了眼自嘲的崔明,「霜霜慣是如此,何必難過
「倒不是難過,只是失落而已
崔明將白霜霜遺留在馬車上的蝴蝶發簪遞給林熙菡,「咱們到底是表姐妹,不管閨閣里如何鬧,在外頭都該其利斷金,互相幫助的,實在難以理解霜霜的心態
「呵
林熙菡輕笑一聲,「怕是霜霜就是信任、維護沒見過幾面的伍家三公子,也不見得維護咱們這些表姐妹來著
「是啊,她心里當咱們是洪水猛獸,需要處處提防的敵人來著。卻不知道不管咱們心里多麼討厭對方,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處出了事兒,就拖累整條船上的人
崔明傷感沒一會兒,人也就放下了,「現在好了,我也不用這般勞累還不得好了。這到底是誰家的人護著誰家的人
林熙菡一听,倒是驚訝了幾分,「外公這讓白霜霜回白府,外祖母和大舅舅能同意嗎?白府能願意嗎?」
「哼,不同意能怎麼著的。霜霜做了那麼多事兒,拖累了整個崔家的名聲,尤其是崔府現在位處高位,四周皆是虎視眈眈的政敵,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哪里能像罪臣崔府一般,不畏懼名聲。爹爹就算憐惜大姑母母女孤苦,也不能由著她們拖累全族吧。倒是祖母心疼不已,可再心疼,她還是更心疼自己肚皮里爬出來的
崔明說得明白,林熙菡更明白,「至于白府,從前崔府受了李黨案牽連,罷了官,無權無勢自然不能替大姑母母女做主。可現在不同了,崔府好歹也是相爺府,白氏一族至多不過是三品京官,家中子弟多歸多,官位卻極低,崔家付出一些代價,哪里能不給崔府面子。何況大姑母被休棄也是完全不符合大胤律法的,就算借著遺言的名義,至多是和離罷了,霜霜必是要重入白家家譜的
「那對霜霜來說倒是好事,只盼她日後還別這麼偏激來,辜負了外租父和舅舅的一番苦心
林熙菡一想,崔府這代價怕不是那麼簡單的,白府雖然和崔府之前一樣沒落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來李黨案件中,白府比崔府保全的更好。
「爹爹也是這般說的崔明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淡淡的陰影,「只是不知道,這對于霜霜本人來說不知是好是丑
長輩總覺得白霜霜總是針對林熙菡和崔明是出于對二人嫉妒和對未來的絕望,才自暴自棄的做出那些子糟心事兒。
這也是崔家上下皆不滿,還能容忍白霜霜諸多的原因。
實在是白霜霜可憐,比林熙菡更可憐,林熙菡無父無母好歹還能有個身份,日後得了天家恩賜,嫁個好人家。
可是白霜霜卻半點前途皆沒。
上無父兄,下無弟妹,自己還沒有身份地位,連普通良民賤戶都比不得,尤其她還是被寵妾滅妻的父親和無良貪婪的族人坑害為私通的孽種,按照大胤律法就連娼門賤戶也比這類人身份高。
這種處境怎麼能不讓人同情,無辜被牽連迫害的弱女子,前途一片茫然,就算是旁人听了她們的事情也是同情不已的。
白霜霜的可憐處境讓崔家上下對她偶然不著調的行為容忍不已,就連林熙菡和崔明被她不著調的上眼藥水,氣壞多次,也多數迫于壓力,不與她計較。
可長輩的心意,不見得會得到白霜霜的理解。
有道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崔府長輩為白霜霜未來擔憂不已,白霜霜卻從沒認識到她的身份和貴女的差距,甚至半點不介意,也看不出那些子貴女的背後嘲諷。
如今崔府上下被她傷透了心,將她送回白府,她指不定會覺得崔府無情無義,攆走她這個孤女。
有心之人一挑唆,怕又是個禍害。
「霜霜回了白府,這和崔家還是有牽扯的林熙菡說得直白。
崔明明白,「大姑母到底年輕,總不能讓她輩子守著,大胤朝不計較寡婦再嫁,崔家女兒珍貴,也沒這個家規
林熙菡放下棋子,狐疑地睜著眼,「大姨媽要二嫁了不成?」
「老太爺相看好了人
崔明語氣平穩,林熙菡又試探問了一下,「老太太同意不?」
「是柳家舅公的學生,先帝時的二甲進士,新帝時辭了官,在老家創辦書院,教書育人,雖是無什麼權勢,卻也不受朝廷風波,清靜安穩得緊,最適合大姑母的性子
崔老太太娘家做的主,崔老太太不僅不會反對,反而會極力贊同來著,老太太疼外孫女,到底隔著輩分,對于女兒的幸福,要送走外孫女,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林熙菡理解崔明那句抵不過自己肚皮里爬出來的意思,不是指崔大舅舅,而是指的就是要二嫁的崔大姑女乃女乃。
林熙菡和崔明原先不知道在白霜霜手上吃過多少次這隔了肚皮的虧,現在輪到白霜霜吃了這隔肚皮的虧了。
「和棋
林熙菡放下棋,和崔明下了馬車,崔明轉身又道,「九娘,還望不要與之計較,就這兩日的事兒了
林熙菡點點頭,明白崔明的意思,她自然不會當崔明剛才說了那邊多,就是為了和自己說兩句閑話,透露崔大姑女乃女乃外嫁的消息。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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