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春宮亂 第109章 故園深宮

作者 ︰ 繁華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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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朝集結全部兵力舉兵南下,寧文遠親披甲冑上陣,一路從黎城殺入戎狄都城九砦,勢如破竹,銳不可當。

戎狄根本不曾料到,乾軍會突然發動猛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短短數月時間乾軍連下五城,守城太守盡數被誅,一時間乾軍過境處,皆如修羅地獄。

九砦被攻破時,總覽兵部大權的翼安王正在寢宮沉眠,還沒睡醒,乾軍竟已經殺入城內,一時火光四起,濃煙中,他來不及穿衣便被一人攔住去路。

寧文遠滿身血腥,雙目赤紅步步逼近,手起劍落,翼安王猙獰的頭顱滾落在地。

他拿起黑色布囊,將那顆頭顱仔細裝好,而後火光沖天,翼安王府化為地獄火海,一片煙燼。

捷報往京都頻傳,但最令人難以相信的,不僅是運送回京的大批糧草戰俘馬匹,亦不是五城太守的項上人頭和攻城令牌,而是素來擁兵自重的長樂王軍部,竟是從旁助力,與撫遠將軍部共同發兵!

此次突襲戰役,由撫遠大將軍私自做主而發動,即便是如今得勝歸來,寧文遠亦逃月兌不去一個違背聖諭、抗旨不尊的罪名。

當日蘇芷被亂箭射死,寧文遠趕來時已經太遲,呆立片刻,便爬上馬車,一根一根斬去飛箭,將蘇芷抱了出來,放在馬匹上。

臨走時,他只問了長樂王一句,究竟是誰下此毒手。

蘇嫣出神地靠在車轅上,蘇芷就這麼在她眼前死了,即便她再蠢笨、再善妒,但那畢竟是她這副身子的血親妹妹,更何況她是有錯,但錯不致死…

將來消息傳回京都,父親該如何面對女兒雙雙遇難這樣悲痛的事實?

長樂王走過來,扳過驚魂無定的蘇嫣,一步一步朝馬車走去。

突然從後橫空劈來一劍,寧文遠雙眸似染了血一般,揮劍抵在長樂王胸前,「放開她。」

與其面對寧文遠,至少在這一刻,蘇嫣更願意跟長樂王回去,因為她無法面對這一切。

雖然蘇芷不是被自己害死,但這其中,畢竟是因她而起。

但寧文遠卻如一頭沉猛的野獸一般,步步緊逼,毫不退讓。

「都住手…」蘇嫣定定開口,「我不想跟你們任何人回去,我要回京,我要回家!」

長樂王清淡道,「若寧將軍意欲對戎狄開戰,本王可破例相助,得來的軍功,盡數歸你部下。」

寧文遠沒有動彈,長樂王這才接過蘇嫣,「皇兄病重,此役過後,本王正要打算回京,且你不在營中,她還是交由我照看更為妥當。」

那一日,不知道究竟是誰堅持,又是誰妥協。

蘇嫣終究還是自己選擇,回到長樂王府。

因為在這里,她只是一個客人,不會虧欠任何人,但她無法面對寧文遠。

這次,高敏沒有追問上次她偷偷逃走之事,長樂王也沒有再逼問她關于地圖之事。

其實,她們不知道,蘇嫣並非因為妹妹的死而如此傷心,她只不過是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極其荒唐的錯事。

根本不值得。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前線捷報時時傳來王府,蘇嫣知道,只怕寧文遠是拼了性命上戰場,已經近乎瘋狂。

不論是否有情,蘇芷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多少年陪伴,即便沒有愛,也會有情。

寧文遠心中有愧,有不可挽回的愧疚,他便將這種愧疚釋放于無邊無盡的報復中去,也許只有每每瀕臨死亡的邊緣,心中才會好過一分。

這樣的心情,蘇嫣能夠理解,說到底,就是他欠蘇芷,而自己又虧欠他的,這是一個死結,沒有人能解開。

長樂王每日會按時陪她同進晚膳,至于玉素那邊,蘇嫣已不願多想,畢竟自己心中清明,至于段昭燁想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

來到府中已經許久,卻沒有一頓飯吃的安生,她突然問向對面的段昭燁,「王爺為何要回京?是皇上病重,有機可趁,還是突然悔悟,想要贖罪?」

段昭燁放下酒杯,「本王所做的一切,從沒有一絲後悔,這是皇兄欠我的,若奪回皇位,不過是物歸原主,倘若不奪,也只能證明我已天下為重,何來悔悟一說?」

蘇嫣埋頭吃飯,又緘默不言。

段昭燁往她碗中夾了塊肉炙,「不多吃些,如何撐到回京見你的父母。」

蘇嫣將那塊肉送入口中,突然抬眸鄭重地凝住他,「敢問王爺一句,你心中究竟將我當做什麼人?」

段昭燁的手微微一頓,想了片刻,突然起身跨過食案,在她身旁蹲下,「從前,你對于我而言,便像一只野性的、得不到手的獵物,是以我拼命想要征服你、佔有你。」

蘇嫣再問,「那,如今呢?」

他突然附過身,在唇上重重一吻,「但凡是,若只是得到了表面,卻得不到內心,那就如同將獵豹圈養在籠中,那麼它就已經不再是獵豹,之前所做的一切一都失去意義。」

蘇嫣點點頭,端起酒杯,「說到底,還是要謝謝你。」

段昭燁就著她的手,一飲而盡,「美人提出的要求,本王素來不會拒絕。明日,寧將軍會親自來接你回去。」

他起身負手,行至門外卻突然回頭,「本王還有軍務在身,明日便不送你了,皇兄、你的父親都在等你。」

說罷,似是不等蘇嫣回答,他便極快地消失在了花圃盡頭。

這一晚,段昭燁在書房秉燭徹夜,將存放了一十三年的杜康釀,喝了精光。

撫遠將軍的車馬停在滄源城門外,高敏獨自陪著蘇嫣而來。

寧文遠長身立于馬下,乍一看,蘇嫣險些有些認不出來。

這還是記憶中那儀容俊逸的男子麼?如今他膚色微深,眉峰緊鎖,唇邊還有隱隱的青色胡茬,只是一身鎧甲 亮,如同夜梟的眼。

寧文遠伸出手,舉起一枚黑色布囊,聲音蒼啞,「嫣兒,這是翼安王的頭顱,我終于替芷兒報仇了。」

蘇嫣接過來,撲鼻的血腥味襲來,「走罷,一起送到她墓前。」

蘇芷的墳墓並不隆重,就是一方低低矮矮的土丘,周圍種上了她最喜歡的羅曼草。

蘇嫣走近了,立在墳前的石碑上,是寧文遠的字跡,吾妻蘇芷。

而後,再無其他。

堂堂將軍夫人,現下,卻如野骨一般埋葬在這荒無人煙的塞外,淒淒落落。

「京中來信,皇上病危,師傅亦病倒,我們要盡快趕回去。」寧文遠親手將那顆人頭,焚燒在蘇芷的墓前。

蘇嫣道,「是該回去了,小妹的遺骨可要帶回去?」

寧文遠呆立片刻,搖頭,「她不喜歡京中繁華,就留在這里罷。能與日月星辰為伴,不必再受紅塵紛擾。」

蘇嫣淺淺地說了一聲「好」。

車馬蕭蕭而去,小墳前的祭火緩緩隨風而滅。

行程一刻也未耽擱,四個晝夜,便已抵達京城。

就在撫遠將軍班師回京時,長樂王部亦是舉兵背上皇城。

蘇嫣站在蘇府門外時,已是深夜子時。

她仰頭,猶記得七年前第一次來到這里,也是如此,好像一切都未曾改變。

只是,開門的卻是垂垂老矣的管家,沒有父親厲聲喚她到書房去問話,沒有蘇芷蹦跳著迎上來,問東問西。

老管家看到蘇嫣和寧文遠同時站在門外,先是愣了片刻,隨即連忙顫抖著身子沖院里高呼,「大小姐回來了,回來了…快通知老爺!」

一時僕從婢子盡數趕過來,將蘇嫣圍著,往正廳而去。

趙氏最先趕出來,連衣衫都未來及換上,一襲絲緞睡袍,上前就將蘇嫣緊緊摟在懷里,只是眼淚不停地往下淌,許久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師母,師傅在哪里?」寧文遠已近哽咽,趙氏看了看他,抹去眼淚,指了指臥房,「老爺他重病不能起,我帶你們過去。」

接連兩個女兒出事,蘇復內外夾擊之下,身體決堤般地衰退下去,已經在病榻上躺了半月之久。

蘇嫣路過回廊時,卻看到了多年不見的周氏,蘇芷的母親。

她就呆呆站在牆角轉彎處,一瞬不瞬地望過來。

蘇嫣轉頭,徑直入了臥房。

蘇復睜開眼,見是大女兒回來了,趙氏在一旁喜極而泣,幾番下來,才真正確定女兒無事。

只見他艱難地起身,行了個禮,「老臣見過貴妃娘娘。」

這一句話,蘇嫣登時就流了淚,「是女兒不孝。」

蘇復卻擺擺手,「皇上一直記掛著你,趕快入宮罷,再晚些,只怕是…」

後面的話沒再說出。

太子九歲,已經在三位輔政大臣的輔佐下,獨領朝政。

皇上退居寢宮養病,不再過問政事,如今只差遺詔,太子便能名正言順地登臨帝位。

如幽魂一般行走在紫荊宮道上,周圍分明是熟悉的一切,但蘇嫣卻覺得陌生無比。

遠遠地,就瞧見漪瀾宮內燈火通明。

數丈的路,卻好似很長很長。

蘭若和桑榆早已聞訊,點了宮燈站在宮外等候。

蘭若最先跑上來,握住蘇嫣的手,泣不成音。

仍是桑榆過來,甕聲甕氣喊了聲,「娘娘進去罷,陛下還在等您。」

蘇嫣點點頭,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殿中陳設沒有絲毫改變,就像她當晚出門時的一樣。

听到有腳步聲過來,內室里飄來一道低啞而的聲音,「嫣兒,你終于回來了。」

榻上之人,形銷骨立,兩鬢斑白,若不是親眼所見,蘇嫣絕不會相信,他就是那個曾經天高海闊、翻雲覆雨的段昭凌。

「臣妾回來了。」

她伸出手,段昭凌便模索著一把握住,將她拉進了些,「朕早就說過,你不會有事的。」

蘇嫣一直錯恨了他兩世,但如今真相大白之後,望著這個曾經讓自己深愛不移的男人,她只覺得胸中似萬丈波濤,卻不知從何說起。

蘇嫣離近處凝視著他,段昭凌撫上她的臉容,一寸一寸撫模著。

蘇嫣沒有反抗,無意間發現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復昔日神采,十分迷蒙。

她大驚,回頭看向玉珂。

「陛下自開春以來,視力漸漸不濟,如今只能看到一尺以內的事物…」

作者有話要說︰結局快到了~突然覺得沒有誰是值得去恨的,不過都是身不由己罷了。

送上一闋待我長發及腰的原文

待我長發及腰,將軍歸來可好?

此身君子意逍遙,怎料山河蕭蕭。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頭老。

寒劍默听奔雷,長槍獨守空壕。

醉臥沙場君莫笑,一夜吹徹畫角。

江南晚來客,紅繩結發梢。

雙坑同更,將近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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