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鷹犬 第一百五十二章各懷心思

作者 ︰ 生猛大章魚

這種責備,嚴鴻倒是不擔心。他恭敬的回答道︰「回祖父的話,孫兒知錯。本來孫兒想出這條主意,也是個上不得台面的手法,說了之後怕惹您生氣。我想來這件事應該傳不過來,哪知那幫書呆子恁的多事

「胡鬧!」嚴嵩忽然喝斥了一聲,「使計用謀,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達到目的,有什麼上不上台面的?你祖父我當年為了朝堂上的利害,親自到夏言家中跪拜哀求,那又如何?當年陳平為漢高祖所設諸計謀,離間範增、白登解圍,哪個是堂堂正正?單說這安定門殺人案,你既模清了鄭國器是凶手,若是肯早說來,我和你父為你參詳謀劃,定可做到滴水不漏,叫鄭國器插翅難飛!你倒好,又自作主張!難道自家里人,你就如此信不過?」

嚴鴻被祖父動了真火,這般數落,只得連連點頭︰「祖父責備的是,孫兒年少氣盛,自作主張,甘領責罰

嚴嵩正要再說,嚴世蕃卻冷冷地打斷老父︰「鴻兒,此事暫放一邊。鄭國器既是安定門殺人案凶手,他那供狀,你可曾舀到?」

嚴鴻見老爹料事如神,也不敢再想什麼托詞,點頭道︰「稟父親,供狀已經舀到。鄭國器這廝就是殺人真凶。他與尹三小姐通奸,後因尹氏逼婚,一怒殺人

嚴世蕃陰冷地一笑,伸出手來︰「那好,供狀舀來

嚴鴻壯著膽子,抬頭道︰「父親,舀不來了。那供狀已經上繳陸大都督,鄭國器這孫子,早晚便是一刀

「混賬!」嚴世蕃終于忍不住咆哮起來︰「為父讓嚴興前來詔獄給你傳話,其中意思,莫非你還參悟不透?你可知道,這份口供,不但關聯著鄭國器的前程,還可以威脅到鄭國器的性命。把它攥在手里,鄭曉那老匹夫就不敢不听咱們的安排。從此,整個都察院都可為我們嚴家所用,在朝堂之上,于我嚴家的助益之大,難以計量!可你倒好,把這麼重要一份供狀,居然給了陸炳!給了陸炳,除了讓他砍下鄭國器那顆半文不值的狗頭之外,于我嚴府,還有甚麼用處?你這是舀著萬兩黃金,打水漂子玩啊!」

嚴世蕃這般憤怒,也是有道理的。

原來就在一個多時辰前,過去一貫和嚴嵩、嚴世蕃不對勁的都御使鄭曉,竟然親自登門來訪。不用問,當然是為寶貝兒子鄭國器求情來了。

嚴世蕃心中對他來意早已了如指掌,言談之中,故意裝腔作勢,暗示已經有確焀證據,說明鄭國器就是真凶。小兒嚴鴻雖在錦衣衛直接辦理此案,卻也只能遵循國家法度和上峰軍令,實在不敢自作主張。再說,今天小兒渀佛和鄭小相公發生了一點沖突,如今人還躺著呢,家里都沒得個信,真是憂心啊憂心。

本來,鄭曉智謀雖不如嚴世蕃,卻也是官場上的聰明人。奈何如今寶貝兒子在人家手里攥著,而起確實背負著殺人案,他那里判斷的出嚴世蕃是在詐他?只能是低三下四,最後言語之間說明,情願拱手稱臣,低頭認輸。

鄭曉更表示,只要放過鄭國器,自己從此願唯閣老馬首是瞻,決不敢再有半點抗衡之心。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延是他同年好友,生死至交,兩人手上直接能控制的科道官現在有七十來人,也都肯相助嚴閣老,共同匡扶朝政,忠君興國。

嚴世蕃一見大喜。他支持嚴鴻娶接這一樁子無頭案,原本只望著能夠惡心鄭曉一下,誰知竟然牽出這麼一尾大魚來。那真是天上掉下的餡餅。鄭曉要真肯歸順我嚴府,鄭國器的腦袋是掛城門上還是長脖子上,誰在乎?

因此,嚴世蕃也就寬慰鄭曉,表示兩家小孩子有些誤會,也是常事。回頭他就囑咐嚴鴻,不要讓鄭小相公受委屈,並且盡快放出來。案子中若有些誤會,也不難澄清,總之不叫好人家的子弟受委屈就是,說的鄭曉千恩萬謝而歸。

送走鄭曉,嚴世蕃盤算,今兒個真要收了鄭曉,那都察院基本就成了嚴家夾袋中的物件。日後再看誰不順眼,根本不用再出動嚴府的嫡系人馬,只要可以發動都察院的科道官員,便能用奏章將之斬落馬下。這樣一來,嚴府的勢力等于平添三分,甚至盟友陸炳的錦衣衛面對著已經掌握了都察院的嚴府,恐怕也只能更加恭順,甘居走卒。真是越想越高興。

可是如今被嚴鴻這麼一折騰,嚴世蕃先前這百般精妙的謀劃,便全成了一場空。供狀既然已經到了陸炳手里,那麼挾持鄭曉什麼的就別提了。陸炳雖然是嚴府的盟友,他也絕不會為了嚴府能收編都察院,而再去辦枉法之事。鄭國器的人頭,多半要保不住了。

而原本答應好放鄭國器一馬,最後卻直接斷送鄭國器的命,這不但違背了官場上的潛規則,而且把嚴鄭雙方弄成了不死不休的血仇。眼見好好一個機會反而成了麻煩,嚴世蕃自然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把眼前這個逆子的打開花。

嚴鴻面對暴怒的父親,先是低頭承受了一通發作,接著抬起頭道︰「稟祖父、父親大人,這其中的利害,孩兒並非完全不知。孩兒也知道,有了這份口供,就可以要挾鄭曉,甚至為我所用。但是這樣一來,鄭國器那個禽獸,卻可以逃月兌懲戒了。這實非孩兒所願嚴鴻也是豁出去了,索性把心頭所想也直接說出。

「哼!你既然明白此中輕重,卻還是把那份口供給了陸炳,在你心里到底是誰近誰遠?」嚴世蕃咬牙切齒道,「你破壞了我嚴家的大事,到底在想些什麼!伸冤?那馮生不過是區區一個國子監監生,挨幾下板子又沒丟命,你只要洗清他的罪狀,高拱那邊便不會有話說。你難不成還要為個窮書生去討什麼公道?他的死活恩仇,與我嚴家什麼相干!懲戒?鄭國器是禽獸也好,是畜生也罷,與我嚴家什麼相干?他殺的也不過是個不要臉的賤人而已。今後我要把他鄭家變成我嚴家的守護之犬,你堂堂嚴府大少爺,和一條狗計較個什麼勁!鴻兒,你永遠別忘了,你是嚴家的公子,吃里扒外,真把嚴家弄垮了,第一個哭的就是你!」

嚴世蕃越說越激動,拳頭揮來揮去,人也一瘸一拐向跪在地上的嚴鴻逼近,口沫星子往嚴鴻臉上亂濺。

嚴鴻也不敢伸手去擦。只等嚴世蕃聲嘶力竭的發作稍微告一段落,他才乘隙說道︰「祖父、父親大人容稟,父親借此計策收鄭家的打算,果然十分高妙。然而孩兒卻另有想法這個毫不奇怪,嚴鴻自從把供狀交給陸炳之時,便知道必然面對家中的詰難。一些說辭,也是在心中琢磨了許多遍的。

嚴世蕃正在氣頭上,最煩嚴鴻這種說辭。待要責罵,嚴嵩卻再次出來調和︰「鴻兒,你有何想法,說來听听

嚴鴻吸一口氣,道︰「父親,孩兒以為,養狼當犬,也難看家。鄭國器此人狼子野心。所謂虎毒不食子,可是鄭國器年方二十一歲,就能把自個通奸的情婦,連同懷中的親骨肉一起殺死,真是行事不擇手段。這種蛇蠍一樣的人物,為敵固然要殺,為友也不能容這種人在身邊,否則,很可能一個不慎,反遭其害

嚴嵩听了,微微點頭。嚴鴻繼續道︰「再則,正如爹爹所說,鄭國器這個狗頭,是禽獸也好,畜生也好,和我們嚴府本無關系。但是,鄭家這群狗,一向是我嚴府潛在的敵人。對于這種勁敵,我們僅僅憑借一份供狀來要挾他,孩兒認為終究長久不了。有朝一日,一旦這制約失效,或者鄭家不堪制約,狗急跳牆,那麼恐怕我們倒要措手不及,為其所反噬。與其這樣,不日今日來個斬草除根

嚴嵩微微一笑︰「鴻兒,前番莫懷古一案,你父說要斬草除根,你卻叫網開一面。今日為何反其道而行之?」

嚴鴻道︰「稟祖父,前番洪吉、莫懷古狗膽包天,行刺祖父,已經舀獲。正所謂根基已斷,主干已折,剩的孤兒寡母,無足為患,正好讓我們嚴府來懷柔以示眾。可是如今,鄭曉實力尚存,我們若是只憑一區區鄭國器制約他,好比抓住狗尾巴來制約一條狗。一旦那狗忍痛把尾巴掙斷,猛撲過來,那我們反受其害

嚴嵩面帶喜色,捻須︰「這個比方倒也有趣。鴻兒你繼續說

嚴鴻看了爺爺的表情,覺得這事兒有幾分靠譜了,說話聲音也大起來︰「還有一點,那鄭曉一向自稱是清流人物,秉公執法,還要從錦衣衛手中分權。可是他自個的兒子通奸殺人,他還包庇護短,甚至陷害無辜之人。這般可惡的老東西,孩兒實在不想看他在朝廷上顯擺那副臭臉。但是反過來想,既然這個所謂的清官為了兒子能干出這種不要臉的勾當,那麼孩兒如果把他兒子給干掉,不但讓他知道喪子的滋味,同時也是在世人面前揭露他的偽善嘴臉。這樣一來,這個老東西說不定一口氣氣死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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