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鷹犬 第一百二十一章廢柴的利用價值

作者 ︰ 生猛大章魚

陸炳看嚴鴻臉色瞬間兩變,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雖然說尹大人所在的順天府,管不到京師中的刑名,但這尹府丞卻有一位至交好友,就是都察院右都御史鄭曉鄭窒甫。那鄭老都堂執掌都察院與左都御史周延又是摯交,五城兵馬司皆受其轄制,馮生這還能落到什麼便宜?拿進去就是一通好打,差點斷送了性命。說來也怪,這文縐縐一個書生,受下這般酷刑,卻始終不肯招供,只把牙齒咬緊,一言不發

听到這里,嚴鴻更是斷定,這案子中恐怕別有隱情。

陸炳又道︰「說來,就算如此,這這件事本也沒什麼。馮生一介布衣,既不肯招供,又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硬撐下去,無非被活活打死在獄中,然後報個‘瘐死’了結。從此世間就當沒這號人了,各官衙也不再受這麻煩了

嚴鴻听到這里,不禁微微有點毛骨悚然。是啊,馮生若真是被打死之後,他到底是否冤枉,恐怕也沒人關注了。他這個人在世界上的最後足跡,可能就是五城兵馬司卷案中記載的瘐死二字。等上十年八載,說不定清理舊案底,或者遇上蟲蛀鼠咬,失火走水,這個人也就完完全全,不留一點痕跡地從世上完全消失無蹤了。想到此節,還是頗有點背心發涼的。

陸炳繼續說道︰「但是就在這當口,卻有人把人情托到了世伯我的面前,說馮生的案子,只怕內有冤屈,讓我關照一二。這下子,倒叫我不好做人了

陸炳說到這,也是慨然長嘆。嚴鴻不由暗奇,當今朝廷上,誰的能耐這麼大?竟然讓陸炳在這中間都要為難!他便問道︰「但不知是哪位大人,如此大的面子,能托請世伯出手相助?」

「來托我的不是別人,乃是翰林侍講學士、太常寺卿、國子監祭酒,高拱高肅卿

作者說明︰按歷史,高拱任翰林侍讀學士在嘉靖37年,任太常寺卿、國子監祭酒在嘉靖39年。本書同樣為小說計,將其提前數年。各位讀友將其看做閆東來穿越引發的細節變動即可。(抱頭遁……)

要是換成古胖子穿越過來,或者,要是閆東來同志在穿越前看過《張居正全傳》這本書,那麼他必然要虎軀巨震在這里。畢竟在21世紀初的網絡和實體歷史普及書里面,高拱實在太著名了。

不過現在的嚴鴻對這個名字,就不是太熟悉了,他是個歷史白痴,雖然接受過古胖子洗腦式的科普,可是這洗腦並不是很成功,嚴鴻只是模糊地記得,大明朝有個大能叫高拱,但是這個大能能到什麼地步,卻是全無印象。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和這位大爺產生交集?

陸炳看嚴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哪想到他在拼命從記憶深處挖掘古胖子給灌輸的歷史知識?只得咳嗽了一聲道︰「高肅卿不但是國子監的祭酒,還是裕王千歲的老師。他的面子總是要給的。他既說馮生冤枉,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不過麼,尹府丞背後有鄭大都堂撐腰,一口咬定馮生就是真凶,卻也不好對付。我這邊全無頭緒,也只好先把馮生弄到我錦衣詔獄里,免得被他們真個打死。但是後面的事怎麼處置,世伯我卻也頭疼的很

陸炳到現在也說了實話,簡單說,就是兩面的人他都不想惹。可是一邊要馮生死,一邊要馮生活,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

說起來,陸炳雖然是天子女乃兄弟,但終歸是個武臣。大明自土木之變後,世襲勛貴的勢力基本被打斷了脊梁,在朝堂上再無作為,而其他武臣地位就更不不必說。所謂文視武如奴婢,誠非虛言。

雖然依仗當今聖上的聖眷優隆,陸炳還不至于被哪個文官放倒,但是當年他因私怨捶殺世襲指揮使時,也是差點被御史彈章斷送了性命,又如何能不懼?更別說他現在還要為自己的子女著想,不能光顧著自己痛快,貽害後人。

因此陸炳行事低調,絕不囂張跋扈,終其一生也不敢主動去陷害士大夫。究其原因,就是大明文人凶猛,惹不起。可是,現在是鄭曉和高拱兩邊勢同冰火,總得決定下坐那邊才好。

如果簡單從數字上來對比兩方的實力,那鄭曉乃是嘉靖二年的進士,至今已出仕三十余年,其科分輩分遠高于高拱這個士林晚輩。同時鄭曉執掌都察院,屬于清流之中執一方牛耳的人物,手下有數十名听其命令行事的玩命御史。只要他一句話,那些人就會用彈劾本章把敵手淹死。

而且,鄭曉本人又始終堅持事權歸一,詞訟等事,所謂法自有司出,廠衛不得侵。換句話說,就是始終想限制東廠、錦衣衛的權力,最後是把這兩個于法無據的特務機關取締了事。他看陸炳自然也不怎麼順眼,無非是陸炳平素低調不主動惹事,又有天子眷顧,因此才沒發動攻擊而已。而陸炳對這位老先生,當然絕不敢招惹,能夠保得兩下相安無事,已經謝天謝地了。

單純從這方面看,陸炳確實是該傾向于鄭曉。對馮孝先這案子,也不必做什麼手腳,只要不去插手,任五城兵馬司把馮孝先怎麼處置,錦衣衛只當沒看見。這也是最省事的處理方法。

但是高拱也不是好惹的。他身為國子監的祭酒,也就是國立大學的校長。雖然如今的國子監已經不復洪武、永樂時的氣魄,與其說是官員預備役,不如說更像人生敗犬集中營,但畢竟稱得上是帝國最高等學府。所謂天子門生,難免未來從中誕生幾個國朝官員。

別忘了,嚴世蕃可就是國子監蔭監官生之身,授的尚寶司少卿,後轉的工部左侍郎。而只要這里面有人得官,就可以算做高高拱的弟子門生,日後的黨羽之一。更主要的是,國子監雖然不行了,國子監祭酒可沒不行。當今大明朝兩位大佬,嚴嵩、徐階恰恰都是擔任過國子監祭酒後,才轉入六部,而後成為內閣成員。

事實上,翰林官雖然是國朝一等清貴之官,但是品級普遍不高,翰林院最高才是五品而已,因此這個正四品的國子監祭酒,就是翰林官的一個重要跳板,通常擔任國子監祭酒之後,就會迅速轉遷六部侍郎或是五寺寺卿,高拱如今已經是寺卿那麼很可能他會在擔任一段時間祭酒之後,在六部侍郎位置上略微一過渡,然後就升為尚書。

而且他也是翰林院儲相之地出來的,尚書對他來講並非事業頂峰,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他將來入主內閣,成為閣老也並非不現實。

尤其,高拱還擔任了裕王殿下的侍讀學士,也就是大明朝未來皇位繼承人之一的老師。大明慣例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如今現存的兩位皇子里,畢竟還是裕王在年齡上略佔優勢。如果日後他當真繼承大統,那麼無疑高拱的地位就會水漲船高。至于能高到什麼地步,則誰也不好下斷言。

是以,雙方各有優勢,各有勝場。一支是績優股,一支是潛力股,陸大都督則徹底被套牢了。要判定幫助誰最符合陸炳的利益,是沒那麼容易的。作為陸大特務,他固然不想得罪那百十個個不要命的御史,同樣也不想得罪裕王殿下。他也曾使出官場太極拳,說殺人案一向是五城兵馬司管轄,錦衣衛實在難以插手。

但是只這一個照面,高拱就顯示了遠超常人的眼光,明白點出,京城刑事案件的慣例流程,下官高某人也略知一二。錦衣衛沒管,那是錦衣衛不想管。真要誠心想伸張正義,那以陸大都督的權柄,豈有做不到的?

高拱還進一步道,此事非同尋常民間殺人,參與的雙方,一是南京府丞老爺,一是國子監的監生,可以說無論審出來結果如何,都是關系到朝廷聲譽的一案。若是任由五城兵馬司胡亂屈打成招,豈不有辱斯文?因此上,無論如何,請陸大都督以國家法度為重,查明真凶,洗清冤屈,以正國體。

陸炳被高拱這一番話,說的竟然難以推月兌。可是僅僅因為這一番話,就直接去扇五城兵馬司的臉,也是不行。因而陸大都督只得采取了和稀泥的手法,把人先弄到詔獄保住小命,其他的有什麼話再說。

反正,最壞的情況,就算後續找不出馮生無辜的證據,稀里糊涂給小命弄丟了,至少在高拱那邊,兄弟我盡力了,也有句話說。當然,真要這麼處理,那少不得還要面對國子監和裕王府方面不滿,而對方萬一將來成了閣臣,也肯定得和陸炳沒完。

正當陸炳為這事頭疼時,後來又出了嚴府行刺的案子,可謂震驚朝野。因為大案當先,所以這件監生殺妻案,屬于雞毛蒜皮,左右不過死一個人而已,也就暫時無人關注了。現在,眼看行刺之事塵埃落定,那麼這起人命案,就又成了陸大都督眼前最大的難題。

嚴鴻听明白了陸炳的意思,不由苦笑道︰「多謝世伯看的起我,可是小佷我,哪里會審案斷獄。您這,您這不是難為我麼?眉毛胡子一把抓,到時候只怕放過了真凶,冤屈了無辜,您也沒法給高先生、鄭老爺交代啊

是啊,閆東來畢竟是保險推銷員出身,而不是警校畢業生或是法醫出身。雖然後兩者在穿越這行里也算是熱門職業,可惜他一個不會啊。而附體前的嚴鴻,也只是個管生意的大少爺。讓這倆合體來斷案,恐怕根本是不可能把這個事給審清問明。

陸炳微微笑道︰「賢佷,你有什麼本事,世伯我還不知道?世伯我幾時指望靠你來把事審斷明白?咱們為官之人,未必要自己事必躬親。論飛檐走壁,捕盜擒賊,你世伯我也遠不如衛中眾多將士;論起制造軍械,任意一個匠戶都比咱強。可是那些將士還是要听我指揮,那些匠戶也永遠只能是匠戶,而成不了官。身為錦衣衛都督,咱要的,不一定是自己能做成某事,而是要善于用人,使能做某事的人為咱所用,那便足以應付局面

嚴鴻恍然大悟︰「世伯的意思,是要小佷學會用人,從錦衣衛下屬中選拔善于斷案之人,成此大功?」

陸炳卻搖頭道︰「非也。陸某的意思是,選合適之人,做合適的事。比如這件棘手案子,選世佷你來做,便是最合適的。畢竟世佷你年少無知,又是新進衙門,做事難免不周,也是人之常情。由你出馬,案子辦好了,自然皆大歡喜,縱然辦的有些紕漏,誰又好意思與你個後生晚輩一般見識?更別說你後面還有大小閣老為你撐腰,雙方都要有個顧忌。不管怎樣,陸某這方面的麻煩,卻是給推掉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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