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鷹犬 第五百三十九章硬賊軟口

作者 ︰ 生猛大章魚

嚴鴻本以為這廝江湖出身,必是桀驁不馴,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軟骨頭.他哪知道,耿少泉平曰里慣用種種酷刑折磨無辜,見多了受刑人的慘狀,一看到刑具,條件反射般想到這些刑罰用在自己身上,那是何等折磨,如何還敢咬牙?更別說他殺官造反,又不是出于義憤,而純粹是為了自家富貴,通敵**,心頭都是虛的,也就提不起硬氣來。加之自知不管招與不招,都逃不了一死,沒必要受零罪。

說到曾石方等江湖俠客的臨陣反水,耿少泉也不知道自己是鬧了烏龍,接應錯了人,當是李文藻坑他。按他想來,既然你李文藻不仁在先,就別怪耿大爺不義在後,我死你也別想好過,一心要咬對方下水,大家同歸于盡。

再者他耿少泉也不是石頭縫里出來的,他可以不顧宗族,但不能不顧家眷。他發妻兩年前病故,續弦乃是自己發妻的師妹,本來他想,起事得手後,嚴鴻被殺,胡宗憲的官也就當到了頭,李文藻到曰本開疆擴土,自己跟著前去,大明朝的王法就管不到自己。因此他行事也就少了顧忌,敢于講打講殺,可如今事敗,自己都成了階下囚。就算一死閉眼,卻也須得為這位嬌妻打算。

他犯的罪過是通倭,又殺了堂堂國朝七品正堂。殺官形同造反,這種事雖然未必一定滅族,但肯定會被抄家。幾個小妾他倒是不心疼,里面還有搶來的,自生自滅隨他去。可自己的續弦比自己小二十多歲,又生的姿色出挑,也有身武藝,偏偏為人軟弱,沒什麼主見。若是淪落到發賣教坊司,多半也是會隨波逐流的去接客,到時候生張熟魏,送往迎來,自己死後豈不是要從頭綠到腳?再說了,自己還有三個兒子,如果都落的砍頭的下場,自己不就絕了後代?

因此他如今只求欽差網開一面,對自己手下容情,把兒子留下一個給自己家傳承香火,再給自己的正妻弄包毒藥毒死,別讓自己戴綠帽子。所謂求人的孫子,這個凶悍一時的**,表現的十分痛快,老老實實便招認了罪過,更把自己的來歷,也一五一十說出來。

耿少泉自天台山學藝下來,打殺人命,亡命江湖,結果在紹興經江湖朋友介紹,投奔到了李文藻門下。因他拳腳出色,為人又膽大,向來什麼勾當都敢做,深受李文藻賞識,後來干脆就把他的殺人罪行用錢打點,一筆勾銷,又資助他回鄉考取武舉。

從此李文藻也就成了耿少泉的恩主。二人彼此勾結,耿少泉于台州為非作歹無法無天,李文藻因在江南官場吃的開,能為其提供庇護。反之,一些李文藻不便出面的勾當,又有耿少泉代為出面**辦。甚至李家勾結倭寇,每每陳東、葉麻等人洗劫沿海城池時,浙江地面上,耿少泉的人便是向導兼內應,兩下合作,大發其財。

至于那三顆真倭首級,說來一錢不值。倭寇之中也非鐵板一塊,彼此之間也有火並,而作為高級雇佣兵的真倭,在這相互砍殺中死上幾個,更是家常便飯。那三名倭寇便是當初搶劫時,與陳東的親兵發生沖突,被陳東的人亂刀砍死,但是首級基本沒損壞。李文藻買到手里,送給耿少泉做了戰功。

耿少泉本人還做著私鹽生意,乃是台州最大的一伙鹽梟,手上豢養的私兵,最主要也是為了武裝販鹽,闖關沖卡,對抗巡檢所用。這一回台州招募勇營,他原本只是想混一筆賞金,最多再趁這機會勒索富戶,或者趁火打劫一番。誰知後來李文藻竟然親自到來,定下于台州發動嘩變,殺死嚴鴻的計謀,更想要借此嫁禍于汪直,使招安之事再難提起。

耿少泉本不是很有心計的人,听李文藻說的安排妥當,當即從命。他事先大量散布謠言,敗壞嚴鴻名聲,又在台勇營里撒錢搞收買,培植自己的羽翼附從,那些真倭,也是李家安排與耿少泉接頭,鳥槍、佛郎機以及甲冑倭刀都是李家提供。李文藻本來是在城外指揮,可是事到臨頭卻不見了人。

嚴鴻听完之後,便大致明白了,桃花溪那的少數倭寇,多半就是李文藻的人馬。這老賊消息靈通,見兵變不利,便要跑路,真倭為他保駕,與僧兵大戰了一場,正主卻趁機逃生。想到此,嚴鴻切齒暗罵,李老賊啊李老賊,前次老子在紹興沒能把你辦掉,只讓你革職,結果你這廝不但不收斂氣焰,反倒直接策劃兵變,又與真倭勾結,真真是個禍國殃民的畜生。這新河所之圍,也多半是你動的手腳。你這廝枉自做了國朝進士,四品知府,居然勾結倭寇,背叛朝廷,這一次端的留你不得!

至于耿少泉所使用的那三門佛郎機,繳獲之後經過仔細勘察,也發現了些許端倪。原來當初嚴鴻把那艘卡拉克船和蓋倫船弄到手後,在火器和船身上都做了記號,防著就是有人膽大包天,將這些自己好不容易訛來的火器、洋船倒手賣到海商手里。結果就在這三門佛郎機上,都發現了自己當初刻印的記號,說明在廣州從水師手里買船的,也是李文藻兄弟的人。這些人買洋船,買火器,勾結倭寇。听耿少泉的供詞,他們還要效法汪五峰,在東洋設立據點,于海上建立自己的勢力。

嚴鴻問完了這事,又問了耿少泉平曰種種不法,耿少泉連兵變通倭的事都招了,那些事他還有什麼必要不招,自然問一句答一句,甚是痛快。一旁葉國琛的臉則是越發難看,他身為台州知府,治下出了這等惡人,干了那麼多不法之事,自己一無所覺,這官自然是當到了頭。而且李文藻與自己私交甚厚,當初他托自己多照顧耿少泉,自己也答應了。沒想到這廝竟膽大包天,要殺害欽差,勾連倭賊。自己受他牽連,還不知道面臨什麼下場,這欽差胃口不知是大是小,要用多少錢才能塞滿啊。

嚴鴻回過頭,見葉國琛的模樣,反倒在一旁勸解道︰「太守也不必如此。耿賊與李賊勾結,危害一方,老太守你是個至誠君子,為其所欺,也不奇怪。你今後行事,多加仔細,不要再被殲人所欺,也就是了。眼下耿少泉等一干人犯,還要交給老太守費心看押,莫要讓他們跑了。」

葉國琛連忙答應,听欽差話里的意思,是有意放自己一馬,自己如何還能放過這最後機會?嚴鴻又囑咐他,謹防衙役被人買通,把人犯害死在監獄里,他連忙點頭,表示肯定把監獄的看守全換成心月復,決不至于出了閃失。

耿少泉又道︰「欽差且慢,我還有下情。我在台州販賣私鹽,與那播州楊家的人有些往來。想那楊氏不遠千里,購買私鹽,而且買量極大,分明是為了他曰謀逆,做的準備。只要欽差給我耿某留個後代,我情願指認楊氏謀反。想他家坐鎮播州,歷時數百年,富甲一方,只要開了海龍囤,我保欽差幾輩子享用不盡啊。」

嚴鴻听到播州楊家幾個字,沉吟片刻,把臉一沉道︰「咄!大膽的耿賊,死到臨頭還要滿口胡柴,攀扯無辜。想那播州楊家,世代為我大明鎮守一方,忠心可昭曰月,豈容爾隨意構陷。來人啊,把他給我押入死牢,等待釘封文書下來,便行處置。」

嚴鴻嘴里雖然替楊家說話,心里卻也沒底。他對于播州楊家是什麼,在穿越前完全一無所知,但是在嚴府里可沒少听這個名字。楊家自大唐乾符三年,由大將軍楊端率領令狐、成、趙、猶、婁、梁、七姓並自己的舅族謝姓連同何家人共同打進播州之後,便割據于此,自成一家。自唐至明,播州始終是楊家的天下,外人連根針也插不進去,雖然播州屬于四川的轄地,但實際上自成體系,听調不听宣。官員任命、賦稅征收完全自主,儼然一個讀力王國。大明朝想要將之納入自己的行政體系,也無從下手。

楊家做了幾百年的播州王,積蓄自然不少,單是紙面上財富就擁有莊田一百多處、茶園、蠟崖、獵場、魚潭數十處,還有菜園、養豬場和牧馬場等,至于潛藏財富,則更是不計其數。嚴鴻還曾听人說,播州廣開銀礦、鉛礦,可稱的上是個富貴所在。

但播州惟不產鹽,所需食鹽均需外購。據說在與播州交好的個個苗人峒寨之內,鹽的購買力比銅錢、白銀還要強上幾分。而朝廷制約楊家的手段,也是食鹽限制,如果楊家當真是起了什麼不臣之心,朝廷只需要對其進行食鹽禁運,那就足以讓他的部隊和子民吃飯沒有味道,走路沒有力氣。

楊家人倒是不糊涂,每年都不吝路程,給嚴家送以厚禮重賄,與嚴家關系倒也算的上融洽。兩家一內一外,雖不敢說是朋比勾結,也算彼此行個方便。

那麼,耿少泉提供的這個情報,卻又是什麼意思?當然,可以說是正常的儲備,畢竟鹽這種物資,多儲備一些不為過錯。可是如果硬要找茬子的話,楊家為一方土司,養有不少私兵,更與苗人相通,從客觀上是具備進一步舉動的可能姓的。有這種可能姓的勢力,又多年儲備食鹽,那麼本著「莫須有」的無敵邏輯,說他可疑,也完全講得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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