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鷹犬 第三百三十二章三分余地

作者 ︰ 生猛大章魚

原來那濟南知府常知孝,本是得了宋全的稟報,才知道自己兒子居然惹到了欽差大人頭上,心里暗自叫苦不提。想來想去,濟南雖大,但可為奧援的官員,只有方用賢方一人而已,因此這才去請。那方用賢和常知孝,雖然分屬徐嚴兩派,在這濟南的一年倒也頗為默契。聞說嚴大少爺劈竹傷筍,心道這鬧的過分,因此趕來相助。

兩人一同到了客棧,听留守的錦衣衛說,欽差已經帶著大隊人馬,殺去了賞春閣。一听這消息,常知府差點當場昏厥。他可知道這賞春閣不止藏污納垢,更是有要命的勾當,一旦被欽差查出來,那可是要株連三族的。

方用賢倒是鎮定,反正抓的不是自己的兒子。他路上安慰常知孝,還出謀劃策道,等到了那里,自個擺出言官的架子裝黑臉,讓常知孝去低三下四的下矮樁,軟硬兼施,好歹想辦法將常小衙內保下來。

于是兩人又一路奔到賞春閣,正撞見嚴鴻放出眾姑娘,逼問常守業的口供。當即,常知孝上前跪地求饒,方用賢則大喇喇指責嚴鴻。

若說如今整個濟南,不怕嚴鴻的官也沒幾個,而其中最有發言力的倒要屬這位方御使。他是從京師派來巡按地方的官員,而非山東本地官,嚴鴻訪查山東百官不法的權力,干涉不到他頭上。而他本身又是巡按,也是負責糾察官員之權,上奏參劾嚴鴻倒也是其權限範疇內。

再加上他算是徐階一系的人,雖然徐閣老在朝中對嚴閣老韜光養晦,但到了地方上,也不必太唯唯諾諾。只是,這位徐府門生,此刻指責嚴鴻,維護的卻是嚴嵩一黨的外圍常知孝父子,這事兒怎麼想怎麼有些別扭和滑稽。

嚴鴻看方用賢的架勢,也不理他,只是先攙扶起常知孝道︰「常太守且請起。令郎得罪我麼,這也沒什麼打緊,我在京師里招災惹禍的時候多了,若是從這方面看,其實令郎的脾氣,與我倒是投契的很。」

見他突然態度轉變,那些青樓女子不禁人人臉上變色。如今她們是破釜沉舟,豁出姓命去告發,不料欽差居然轉了舵。要是欽差大人出賣她們,她們也只剩下死路一條,又想到,所謂官官相護,自己等人無非是下賤的娼記,對方會為了自己主持公道去真收拾常衙內?大約是拿這事來閑開心罷了。她們不禁暗恨,自己太過天真,誤信了人。如今,只想著趕快尋機會去投繯覓井,也好過活著受常衙內和佘九娘的慘毒折磨。

常知孝則是又驚又喜。他來的路上,也听得嚴鴻的厲害名頭,又是嚴閣老長孫,不知如何凶狠法,自個的兒子得罪了他,只怕不死也得月兌層皮。不料一見之下,發現這欽差竟然十分好說話。他心頭暗自尋思,所謂神鬼怕惡人,這方直指果然不愧是國朝風憲官,神憎鬼厭的名聲,一出馬就直接把嚴鴻嚇慫了。

既然有了落場勢,常知府也自然不會得理不饒人,當下忙道︰「啊呀呀,欽差老大人何必客氣。犬子無知,冒犯虎威,合該受點教訓。如今既然是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不如就把犬子放回,讓我好好管教一番,然後再在這賞春閣內設下一桌酒席,款待欽差老大人,您意下如何?」

嚴鴻卻道︰「太守大人謬矣。得罪我,倒是沒什麼,喝頓酒,什麼事也就都算了。但是做下喪盡天良,干犯國法的大事,在下可不敢有絲毫放縱,否則何以上報天子,下安黎庶,又如何對的起這些無辜弱女?」

听到他這樣說,那些本以絕望的青樓女子,各個臉上放光,原來這嚴公子真是白面包青天啊。肯為自己這些弱女子出頭,連巡按御史與本地知府的面子都不賣。看著架勢,怕是不一會就要喊一聲狗頭鍘伺候,將這常衙內一刀兩段了。

金玉姑娘更是暗自禱告道︰上天保佑,若是這欽差老爺,能為我老父,小妹報此血仇,信女金玉情願來世變犬馬,以報其恩情。

更有幾個尚未被辱,只留著完身以賣高價的女子,打起了別樣主意。她們想到這嚴欽差帶的那個女子如此丑陋,怎配的上欽差身價?只要能報了大仇,便以身相許給這位欽差,也不枉了。

嚴鴻倒不知,他這一番話,竟然引的幾位紅粉佳人有了獻身以薦枕席之心。他方才這幾句話,只是發自本心的宣泄下憤怒而已。嚴鴻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在京師壞事沒少干。在他看來,災荒之年,若光是趁火打劫,用低價格買女子來當娼記,倒也不是啥完全不能容忍的事兒、畢竟對比餓死,做這營生還是能活下去。

可是逼良為娼,強擄為記,還毆殺良民,這個事情做下來,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別說什麼常知孝是嚴府外圍,就從常小衙內這智商水平來看,讓這種德才皆無的狗東西頂著嚴府外圍的牌子胡作非為,這不是砸嚴府的前程麼?小閣老嚴世藩壞事干盡,貪污受賄,陷害忠良,可也沒直接強搶民女當娼////記不是?

因此自從常衙內簽字畫押那一刻,他已經決定要終結此人的姓命。誰讓對方犯到了自己手上?更別說,爺爺來時也曾交代,若是常家真干了過分的壞事,不妨扔出來當犧牲,也給皇帝一個交代。這會兒不但常衙內,連常知府的人頭,嚴鴻已經開始惦記了。

只是如今,從方用賢的表現來看,山東官場情勢復雜,遠超他想象之外。徐階一門的巡按御史,本是爺爺吩咐小心不要得罪的人物,這麼個人卻來替常家出頭,看來你倆倒真是上下協作。這麼一看,自計倒不能光逞一時意氣,執于今天就斷送常守業。

常知孝見嚴鴻又翻了臉,只當對方嫌自己不上路,忙道︰「欽差老大人,是下官話沒說清楚。這賞春閣內的姑娘,無論老大人看中哪個,下官就把哪個送與老大人就是。至于犬子干下的這事,下官自會另有一番心意,以示歉意。」

嚴鴻並不理他,而是將那常小公子簽字畫押後的供狀,遞到方用賢面前道︰「方直指,這份東西請您看一看,看看此子該當何罪?」

此時常守業躺在那大叫起來︰「爹,方直指,快來救我啊。那口供是這些婊////子們亂說的,實在不關孩兒的事,那名字是他們逼我簽的,非是出我本心啊。」

方用賢未將口供交回,而是將之直接放入袖中,對嚴鴻道︰「嚴欽差初來濟南,就查出這等大案,倒是當真出乎本官意料。不過這一案,不該由欽差來越俎代庖,還請交由下官及山東按察使司李臬台來處置,不知嚴欽差意下如何?」

嚴鴻一點頭道︰「那也使得,只是不可走月兌了人犯。另外,此案是本欽差到山東督辦第一案,當今萬歲爺和我爺爺嚴閣老那里,也都是要交代的。我不想出了什麼紕漏,人犯你可以帶走,但是這些證人,我要留下,你們一個也休想帶走。她們在這銀窟內已經受盡了折磨,若不是本欽差,只怕旁人還要害她們!」

他說這話時,面向方用賢,背對胭脂虎及眾女,卻又故意眨眨眼,在臉上露出一副「你懂得」的模樣。方用賢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我只當來了個難纏的角色,卻料還是為了一群女子,來扮青天來著。說不定他是喜好這個調調,故意要騙的那些姑娘家以身相許,殷勤侍奉。

官場上也好,江湖上也好,最怕無欲無求的,比如海瑞就是讓所有人頭疼。如今這嚴欽差有個實在的念想,這便好辦了。當下,方用賢點頭道︰「這也使得。嚴欽差只管放心,有本官在,人犯誰敢放走?證人便也請嚴欽差帶走好了。」

常知孝見方用賢把人犯要到了濟南本地的體系管轄,心里也自一塊石頭落地。雖然按他想法,最好是把這些女子全都帶走,免得她們在欽差面前胡說八道,但這打算明顯不現實,還是見好就收。兒子能撈回來,已經是少賠當賺了。

當下方用賢吩咐下去,到按察使司衙門,調來十數名公差,將常守業、佘九娘、賴五以及一眾打手等人,全部重新上了刑具,押出賞春閣。馬騰雲與常知孝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紛紛拱手告辭。

那些被常家強逼的娼記,見小衙內常守業未能當場處斬,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但想著既然有欽差大人督辦此案,料來對方也是難以逃出生天。又听到欽差說要把自己這干人等留在身邊,這一來便免去了牢獄之苦,更不怕有獄卒加害,心中更是歡喜。

等到眾衙役離去,嚴鴻便大展身手,處理爛攤子。這尚春閣中抄到了不少金銀首飾,雞零狗碎加起來,也值得不少銀子。嚴鴻做主,將查抄到的金銀贓款分做三份,一份給了秦得祿,全當這些兵丁的賞錢,另一份分發給錦衣官校,最後一份留著上繳朝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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