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和邦楚對我來說是好兄弟,金輝和雷雷對我來說就是鐵哥們。
我倆抽著煙,敘著舊,仿佛又回到了學生時代。
我倆正聊得起勁,就听見門外頭跟炸了雷似的有人在罵,麻了隔壁的,這那個不長眼老底佔了哥的停車位,阿輝把家具給我拿出來,先把狗日的輪胎扎了。
那滾雷似的聲音說著就進了店,然後就安靜了。
我和金輝相視一笑,正要站起來,就听見耳邊炸響,老張,我草,真的是老張,哎呦我草,我怎麼就不相信呢,你不是在山東麼……
雷雷不僅說起話來如滾雷,長得也跟雷震子手里的鐵錘一樣,一米八的個頭,渾身肌肉跟鐵塊似的。
我不用看,也知道這貨留著毛寸,上身穿著背心,下面一條迷彩褲,再蹬一雙高幫軍靴,學校那會這貨就這麼穿就沒變過。
雷雷將手里的黑塑料袋往櫃台上一扔,從工具箱里翻出一把鐵錐子,就往出走,我拉著他胳膊問他干啥?
這貨氣呼呼地說有個不長眼的老底佔了我車位,我去把他輪胎扎了,給個教訓。
我從小就喜歡看熱鬧,將煙頭往地上一吐,走走走,哥跟你一塊去。
結果到了跟前,我趕緊讓金輝把雷雷手里的鐵錐子給奪了下來,原來說的是我的金杯啊。
中午的時候,我們就在跟前找了家川菜館,估計這倆貨經常在這里吃吧,老板直接將我們領到二樓一個豪華包間。
我所說的豪華,指的是有空調電視,臨窗透風,安靜衛生,這條件在一般飯館都算得上豪華的了吧。
老板笑著從兜里掏出一包芙蓉王,給我們一人散了一根,然後將剩下的煙扔在桌子上,問金輝吃些啥?
金輝擺了擺手,老幾樣啊。
雷雷還在一旁補充,先上兩箱啤酒。
我坐在靠窗這邊,能看到停在街對面的金杯海獅和旁邊的一輛銀白色的悅達起亞獅跑。
雷雷把煙給我點著,我吸了一口,無不感嘆地說,你倆這混的風生水起啊,才一年時間就把車買了。
金輝翹著二郎腿,哈哈笑著,去年給你打電話讓你回來一起干,你不回來,現在羨慕了,嘿嘿。
當時你說要開手機維修中心,我對這些東西又不懂,咱仨大男人守著一個小店還不讓別人笑死了,我覺得你倆就剛好,一文一武,加上我這廢柴不是純粹混飯吃麼?我說的都是實話,去年金輝每隔一個月就給我打一個電話,讓我回來,他知道我在外面干得不順心。
老板讓店伙計把酒抱來了,雷雷將箱子撕開,這貨開啤酒從來不用啟瓶器,倆指頭一擰就把蓋子擰開了,只听一陣 里啪啦,桌子上就開了七八瓶。
我們喝酒從來都是用碗,連踫了三碗,菜也陸陸續續上來了,我仨酒量雖然不盡相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互相揭短,我們把上學那會所有的糗事掰碎了往出抖落,說到誰誰就喝酒。
論年紀我比金輝大一個月,金輝比雷雷大一個月,但是他倆尊我為長並不是因為我年紀最大,而是因為我糗事最多。
記得最搞笑的一回是,我仨晚上玩通宵,早上再翻牆到宿舍,那時候學校查的嚴,也不敢睡覺,就跟著大伙去食堂吃早點,我仨先一人打了一碗稀飯並排放好,然後就去買包子,他倆排在我前頭,等我買好了就去找他倆,當時腦袋暈暈乎乎的,一轉頭直接忘了稀飯在哪放著呢,轉了半天突然看見一桌子上放了碗稀飯沒人,我坐下就開始吃,吃的時候總感覺兩邊有人看我,等我都快吃完了,一個小伙站我旁邊,怯生生地說,同學,請問你喝的是誰的稀飯?
我一听不對,往左右一看,我操,我兩邊怎麼坐著女娃,接著我就听見我身後傳來竊竊的笑聲。
沒錯,我做錯桌子了。
我心里因為有事沒敢狠喝,喝了五六碗,便開始往出引話題。
我笑著說,那輛獅跑辦完手續牌照下來差不多三十萬吧?
金輝給我和雷雷一人遞了一根煙,那是低配兩驅的,下來二十萬吧。
雷雷見我不喝了,自己端著酒碗咕咚咚一碗接一碗,這時候將酒碗往桌子上一放,摟著我脖子,老張啊,你現在也回來了,要不咱們兄弟一起干吧。
我說一起干沒問題,那就要看你這小生意能不能留住哥了。
我說老張,你別看不起我倆這小店,一年淨落20萬,再加上我給古玩市場介紹個買賣,拿點中間費,一年少說30萬。
我一看話題引出來了,故意說,你一年弄個成10萬的中間費,以你的能力我還相信,但是你這小幾把店一年就能搞20萬,我咋就不信呢?
老張你還別不信,讓兄弟給你慢慢往出抖,雷雷將椅子搬到我跟前,扯著嗓子開始嚷嚷。
我捂著耳朵一腳把這貨踢開,離遠點說,這麼近把我震出內傷了都。
瞧你那小身板,我說個話就把你震成內傷了,看看阿輝比你還瘦,紅光滿面的。雷雷鄙視地看著我。
那不叫紅光滿面,那叫做回光返照,我打趣道。
雷雷哼了一聲不再和我糾纏這個問題,又將椅子挪開,這才說,這手機維修中心啊,一般人都看不上眼,豈不知其中自有乾坤,我們一月最少賣100個手機號,這就能賺4000塊,繳費充值,移動和聯通公司每月給我們返1000塊,阿輝每月修手機賣配件也能賺2000塊。公用電話就不說了,剛夠自己打。
我算了一下,這些一月也才7000塊啊,一年才不到9萬塊,哪來的20萬。
我還沒說完呢,你急啥,雷雷喝了碗酒,繼續說,我每月出去收些黑貨,隨便一倒賣一萬到手,這加起來20萬有了吧。
啥黑貨,這麼賺錢?我不解道。
金輝一臉奸笑,習慣性地左右顧盼一下,跟一條老狐狸一樣,我沒好氣說,這包間就咱們仨,搞得神神秘秘的,有屁快放。
黑貨就是從扒手那里買過來的,最近市面上啥手機賣得火,就讓扒手去偷點,然後我們再倒賣給別人。
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這倆貨果然沒干啥好事啊,難怪我一聲工商的就能把他嚇趴下。
我一拍腦袋不對啊,本來想說的古玩呢,怎麼說到這了,我正要跟金輝打探打探古玩方面的事情,卻見雷雷掏出手機,罵罵咧咧地說,去了山東就不聯系我倆了,媽的手機號換了都不說一聲,我倆前幾天還正商量去山東找你呢,趕緊的號碼多少?
我手機早就丟了,哪來的手機號碼?我說要不你先記著我qq號。
我話一出口,就低下了頭,能看到這倆貨一人一邊鄙視的眼神。
我一抬頭,雷雷不見了,我忙問金輝,金輝說去一趟店里,咱倆先喝著。
我倆剛干了一碗,雷雷拎著黑塑料袋就進來了。
雷雷將塑料袋往我跟前一扔,今早收的貨,你挑一個,然後從兜里掏出一張聯通卡,這就是你以後的號碼,狗日的不準再換號碼了啊。
金輝將黑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抖落,稀里嘩啦跳出來七八個手機,什麼諾基亞900,隻果iphone5,三星i9300亂七八糟的反正都是最近比較熱門的手機。
但是我獨獨選了一款索愛st25i,我能感受到這倆貨眼里流露出來的復雜神情,我一邊給機子上卡,一邊淡然地說,你倆可別誤會了,正因為愛國所以我才選了這款手機,最近不是總搞游行嘛,關鍵時候哥也可以摔機明志。
看看老張這情操,兩個字高尚,金輝裝模作樣地豎起大拇指。
高尚個屁,摔個手機就愛國了,有本事直接殺過海去。雷雷端起酒碗一口飲盡。
雷雷一句話挑起紛爭,我們仨個人開始唇槍舌劍拌起嘴來,唧唧哇哇說著吃著喝著,我一看手機都下午兩點半了。
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啊,我下午六點還要趕回去接小參呢,這倆貨也不是啥外人,開門見山得了。
我看這倆貨說著最後扭打到一起,把碟碟碗碗扔得到處都是,看來要祭出我的殺手 了,我氣沉丹田,力貫左臂,將手中的啤酒瓶子猛地往桌子上一磕,發出一聲巨響。
突然整個包間就安靜了。
我說我這次來有事找你倆,你倆控制著點自己。
金輝嘿嘿奸笑著,我一早就看出來你有事了。
啥事蠻,趕緊說啊,別扭扭捏捏跟個妞似的。雷雷性子比我還急躁。
我吸了口煙,看著他倆,我這有一塊陰沉木,想倒手賣了。
雷雷沒听明白啥意思,轉頭看向金輝,金輝出奇地鎮定,用那包含精光的三角眼,看了我一會,才慢悠悠說,你辭職不會就是因為這事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這不是鬼貨也不是黑貨,來路沒問題,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金輝點了點頭,不是我不相信你,古玩水太深,規矩太多,我怕你惹禍上身,然後金輝對著我一奸笑,只要來路正,就算是打眼貨,我也能給你倒出去,不過就是要花些時間。
雷雷對陰沉木不懂,但也听明白了是古玩,一個勁問我貨在哪,先看看。
我說在我車上,咱們回店里說。
金輝叫來老板,賒了帳,我仨就出了飯店。
剛出門金輝接了一個電話,便停在路邊打電話,我一看好機會,便讓雷雷去店里找個蛇皮袋子來,我趕緊跑到車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紅肚兜里掏出寶木。
黑爺見我上車了,對著我一個勁嗚咽,我趕緊讓黑爺安靜下來,別被人發現了。
我剛安慰完黑爺,雷雷拎著蛇皮袋子就和金輝跑過來了。
金輝站在車旁邊,朝里面瞅了一眼,我看見他淡定的臉上露出一絲驚異,雷雷練過武功,氣力驚人,用蛇皮袋子將寶木裹嚴實了,抱在懷里就往店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