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醫香 208 賭約

作者 ︰ 鈺闕

白平伸手推了推安言,小聲說道︰「表妹,有人找你啊。」

安言撇了撇嘴,有些無語,白平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是要鬧哪樣。

白平此刻真的是有些小激動和小興奮,表妹竟然惹事了,實在是難得一遇啊。要知道,安言平日做事平和,說話溫柔,極少得罪人。而今天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竟然就惹事了,白平難得的幸災樂禍了……

不過,白平還真不為安言擔心。一來安言自己本身就不是個弱的,別看平時溫柔,實際上最是個有注意的。二來實在不行,後面不是還有個厲害妹夫嗎?來了南郡之後,白平也是知道了蘇家和蘇白的影響力,因此此刻是一點也不擔憂。

沈沉倒是比較保守,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沒有白平那麼夸張,但是眼角的拭目以待實在是難以忽略。

安言瞬間哭笑不得,這兩個家伙,太沒義氣了。

可惜,還沒等她在心中將兩個人數落一頓,那茶館的老板已經來到了近前。

「這位小娘子,剛才是你評價我們茶館的戲曲一般般嗎?」

安言抬眼看去,就看到一個精瘦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老者頭發稀疏,隱隱的看到好些白發,面色極為嚴肅,看著很是刻板。

安言心頭也有些不耐了,自己不過就是說了句話而已,至于這樣嗎?難道,還不讓人說話了不成?

這般想著,安言眸光輕轉,清淺一笑,應道︰「正是,不知道老者有何見教?」

茶館老板原本就刻板的面色,此刻听到安言的話之後,顯得越發肅穆了起來。

「老夫看你年紀尚幼,原本只是想要教誨幾句就算了。如今看你這般,實在是太過年少輕狂了。」茶館的老板很不悅,眼前的小娘子眉清目秀,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寧靜的氣韻,誰知道竟然是一個口無遮攔的人。

安言輕輕挑動眉梢,對于老者這樣的態度極為不滿。難道,他茶館里的戲曲只允許別人的夸贊,卻是听不得半點的不好嗎?況且,她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並無惡意,而這個老者一上來就是指責,絲毫不听取一下意見,委實有些過分了。此刻,安言難得的也是動了幾分真火。

「我看老者年歲已大,說話這才客氣了幾分,誰知道老者卻是要倚老賣老?」

安言似笑非笑的看著茶館老板,瞬間將那個老者看得面色漲紅,不是羞愧,而是被氣得。

看到茶館老板面色漲紅,後面跟著的一個戲子卻是連忙上前勸慰,「寧老,莫要與那等不懂戲曲的人爭執,沒有必要。」

那戲子聲音清凌凌的,像是春日的綿綿細雨,綿柔而干淨,听著極為悅耳。安言忍不住看了那戲子一眼,只見那戲子依然身著戲服,面上畫著妝,倒是看不出具體容貌,只看得出一個大概輪廓。但是只這大概的輪廓,卻已是足夠絕艷了。這男子,該是一個絕艷不凡的男子,一雙眼眸若寒星般清亮灼人,讓人心頭凜然。

似乎是察覺到了安言的目光,那戲子轉過頭來,目光淡然的看了安言一眼。那一眼不摻雜任何雜質,看著安言的目光仿若最清澈的泉水一般。似乎剛才勸慰擰老的話語只是客觀評價,實事求是而已,並無半點惡意一般。

安言將目光移開,若有所思,心中暗道這個男子身上有一股很獨特的韻味,似是浸**海的灑月兌超然,又似是看透世事的冷靜自持。

寧老听到那戲子的話語,面色確實是好了一些,回道︰「楓兒,你總是這般超然物外,倒是讓老頭子我不好意思了。」

寧老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之中的怒意也是在慢慢一點點消散,身上平添了幾分灑月兌之意。看著安言輕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算了,我們走吧。」

說著,就要離開。

看著老頭要離開了,白平和沈沉都頗為意外,眼眸之中有著淡淡的遺憾。真是可惜,還想看看表妹發飆呢。難道,長得溫柔真的有這等好處,犯事都能夠消散于無形……

安言目光在茶館中間的戲台上輕輕一轉,再看到茶館之中聚集著如此多的觀眾,簡直是座無虛席。再看來看戲喝茶的人,從衣著華貴到粗布麻衣,包容了很多人。看到這樣的畫面,安言眸光一亮,卻是計上心頭。

「老者請慢。」

安言突然出聲叫住了那個被戲子稱呼為寧老的茶館老板,頓時周圍無數目光落了過來。

寧老果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擰著眉頭,看向安言的目光已經是極為不耐了。

而那被寧老稱為楓兒的男子,此刻看著安言這邊的目光也是含了淡淡的不喜以及輕微的責備了。

大家都覺得安言的行為有些過了,首先她出言不遜在先,而後寧老心懷寬廣,不予她計較,沒想到她竟然還要苦苦糾纏,這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安言對于周圍投射過來的各種目光皆是不在意,她面上依然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自信而從容的直視著對面站著的寧老。

被這般明澈而飛揚的目光看著,寧老有一瞬間的詫異,但到底是對安言的行為不喜,遂不悅的問道︰「小娘子還想要如何?」

安言卻是輕輕搖頭,笑著說道︰「我並無惡意,喊住寧老只是想要和寧老討教戲曲而已。」

這話很是貿然,寧老一時間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女子。他活了大半輩子了,可以說是一只以說是一只腳邁進棺材的人了,什麼人看不透,如今卻是被一個年輕的女子晃花了眼眸。這女子看著神色寧靜,眸光從容灑月兌,倒是不像那等無理取鬧之人。只是,說要和自己討教戲曲,看其年紀,寧老實在不覺得有什麼可以探討的。

頓時,情況就這般僵持了下來,寧老不說話。周圍的看客也是默然無語,那寧老和那戲子都不是一般身份,他們不好隨便評論,以免引來禍事。

在寧老沉默的時候,那戲子卻是用著探究的目光看著安言。

安言看著寧老沉默的樣子,在一邊繼續說道︰「剛才小婦人會說貴茶館的吸取一般般也是有原因的。」

寧老立刻看向安言,眸光驚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貴茶館的戲曲在表演和唱腔上皆是令人驚艷,小婦人會說出一般這樣的話語,那是因為剛才的那曲戲曲確實一般。」

這話一出,寧老面色再次漲紅,一口氣梗在喉嚨口,是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說到最後,還是要批評一下自己的戲曲不好。頓時,寧老的脾氣也是上來了,蹬蹬的就再次來到安言近前。

一看這架勢,白平和沈沉面色一變,唰唰的兩步就站到安言前面,面色不善的看著寧老,以防他做什麼傷害安言的事情來。

寧老看到這個情景,面色越發漲紅了,氣得。

他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能對一個小女子做什麼?對方這幅模樣,活像自己欺負那女子一般。他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從來沒有遇到這般事情,頓時氣了個倒仰,說不出話來。

安言看到寧老一副被氣得要暈過去的模樣,瞬間有些汗顏,忙伸手將白平和沈沉給扯了回來。

「沒事,你們不要太緊張了。」安言輕聲的勸說。

可是白平和沈沉卻是不這麼認為,兩人神色凝重,白平更是緊張的說道︰「不得不防,看這個老頭這般,會否居心叵測?」

听到居心叵測四個字,寧老的身子猛烈的搖晃了幾下,差點站不住,幸好被身邊的那個戲子扶住。

這下,那個看著灑月兌自然的戲子也不淡定了。他轉頭,目光帶著一種壓迫的意味,就落在了安言三人身上。

「瞪什麼瞪?本來就是你們的戲不好看,還不許別人說了?」

白平揚起脖子,卻是一點也不怕,大有一副誰要是敢欺負自家表妹,他就要和誰拼命的架勢。

安言看到白平的樣子,面上原本緊張無奈的神色緩緩褪去,卻是換成了一個動容的笑容。白平經過這麼久的歷練,早就變得內斂了很多。而今會再次變得魯莽而彪悍,卻是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安言絕對相信,若是有人拿刀子捅她的話,白平絕對會先一步擋在她前面。

這種感情,在歲月悠悠中,早就深入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骼,再也分開不了。

安言伸手抓著白平的手腕,白平回頭,就听到安言柔聲而又俏皮的說道︰「真的不用這麼緊張,該緊張的是他們。一來戲演得不好還那麼蠻橫。二來,我們也不是好惹的。你這樣,可是弱了我們這邊的氣勢了。風度,表哥我們是有身份的人,要注意風度。」

白平一听,頓時收起了面上憤怒的神色,轉而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撓了撓腦袋,「對啊,我太緊張了。我們可是不怕他們,表妹還是你來吧,趕緊的治治他們。」

白平退到安言身後,一副萬事皆不能擾其心的模樣,安言看到他的樣子,差點沒忍住笑場。這個白平,要不要裝冷靜裝得這麼夸張。

安言回過頭去,就看到對面那個寧老越發不好了,神色凶橫,簡直是惡狠狠的瞪她們。

安言不自然的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心里默默的為對方點了個贊。這真的不關她的事情,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若是她不好好利用一番的話,那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這般想著,安言瞬間也跟著膽肥了,抬頭目光如炬的看著對面的人。

寧楓目光一閃,驚異于對方那多變的眸光。剛才那一瞬間,有聰慧,有俏皮,有靈動,種種神色一一閃過,晃花了他的眼眸,讓他再看她時,覺得不再那般無知了。

好吧,要是讓安言听到寧楓的心聲的話,那絕對會回罵他,你才無知你全家都無知的。

「這樣吧,說什麼對沒意思,都在口舌之爭上,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我就這般說你的戲曲,你肯定也听不進去。所謂口說無憑,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到時候用事實說話如何?」

安言此刻的面容有著道不盡的溫柔,眸中滿是靈動的笑意。而這笑意落在白平眼中,瞬間就成了狡詐的笑意了,心中更是為那叫做寧老的老者默哀了。

而寧老卻是絲毫不絕,梗著腦袋說道︰「打什麼賭?倒是說說看,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夫人有何本事?」

寧楓此刻也是饒有趣味的看著安言,此刻倒是不覺得安言那般討厭了,相反的倒是升起了幾分興趣,想要看看安言究竟耍什麼把戲。

「說你的戲不好看,那自然是有一個好看的戲來對比了。」安言緩緩說道,面色從容而自信。

听到安言這話,旁邊圍著的觀眾頓時抑制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我懷疑她是不是某一個戲班的戲子,今天來這里,一來是砸場子,二來則是要為自己的那個戲班說好話呢。」

「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道理,我看**不離十了。」

「我看估計是外地來的戲班吧,完全不知道南郡的情況,就敢一頭往上撞,實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就是,要說戲曲的話,南郡自然是不乏各種有名的曲目,但是要說好看還是寧老這邊最好看了。這件好戲茶館的曲目,全是由寧老和寧楓公子一起創作,每每演出,就算是秦都的那些貴人都好奇不已。不出一個月,這些曲目都要在秦國各地上演,風靡很長一段時間的。這樣的曲目,在對方眼里,竟然成了一般般,真不知道該說那婦人無知還是膽大包天好了。」

「哼,還敢打賭,我倒要看看她等下如何哭著出去。」

……

雖然安言面容清秀,說話溫柔,但是此刻眾多圍觀的人卻是沒有那個心緒注意這些。大家一致覺得安言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包天的無恥婦人,此刻紛紛出言聲討她。

安言對于這些話語絲毫不在意,目光依然笑盈盈的看著對面的寧老。

安言不在乎,安言身後的白平和沈沉卻是極為不悅,安言在他們心中不僅是重要的親人,更是有一種非凡的地位。此刻,被人這般詆,他們非常不悅,紛紛目露寒光的看著周圍的人。被兩人這般冷冷的目光掃過,周圍倒是跟著安靜了幾分,一些言語過分的人也是收斂了幾分。不敢再造次了,生怕安言身後那兩個此刻凶神惡煞的男人找他們算賬。

寧老直接被安言囂張的言語給氣笑了,「你這般說,看來是知道有更好看的戲了。那麼,將戲班請出來,就在這里演上一場,到時候孰是孰非,自然一目了然了。自然,到時候若是真的是老夫的戲一般般,那老夫親自給你這個小婦人斟茶道歉,如何?」

寧老顯然是動了真火,話語冷冷,眸中含怒。

安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此刻場面搞得越大,對她越有好處,這不就是最好的炒作和廣告?剛剛看到這家茶館里面有戲台,因此整個茶館熱鬧非凡,瞬間讓她腦中有了一個好的點子。如今點子有了,又有人上趕著要給她做宣傳,這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此時卻是不能上演,還需等候一段時間。」

「等一段時間?你這是在戲耍老夫嗎?」寧老怒聲喝道。

「非也,實乃是那戲曲小婦人很早以前看過,卻不是在南郡。而如今只是在小婦人腦中,想要將腦海中的戲曲變成真實的再現于南郡,自然是需要一段時間讓戲班排演的。所以,小婦人斗膽將這個賭約推到半月以後。只需要半月,到時候還在這好戲茶館里分個對錯。如何?」

寧老有所猶豫,看安言說的頭頭是道,一時間也是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來搗亂的,還是真有其事?寧老猶豫不決的時候,想起了寧楓在旁邊,就轉頭看向寧楓,不確定的問道︰「楓兒,你覺得如何?」

寧楓視線落在安言身上,帶著審視的意味。此刻他也覺得周圍人剛才的猜測極有可能,而這個小婦人也是想借由這個賭約來為其所在的戲班揚名,那麼到時候不管那個戲班演得好不好,都必將在南郡傳來,到時候確實能夠達到大家猜測的目的。這般想著,寧楓也有些猶豫不決。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豈不是中了對方的計謀,讓對方得逞了。但是轉念一想,若是對方所說的話確實屬實的話,那又當如何?如果真的那樣,他們是否真的會錯失掉一步好的戲劇?想到寧老愛戲成痴,若是就此錯過,定然損失極大,遺憾非常的。

罷了,就應了她又何妨。若是它日發現對方真的是懷著那般無恥的心思的話,他們寧家自然有的是法子來懲治對方。左右算來,也不過是等待一段時間。

「寧老,我看就應了她吧,看看她到時候能變出個什麼花來。」寧楓綿綿如細雨一般溫潤的聲音在茶館中響起,仿佛帶著一種魔力,讓眾人心中的煩躁微微散去。

寧老听了寧楓的話之後,緩緩點頭,「不錯,也就是等待一段時間罷了。」

安言看著兩人點頭,笑著說道︰「那就這般說定了。」

說完,安言想著時間地點都約定好了,留在這里也是沒有什麼意思,轉身就要離開。

「你還沒說,若是你輸了,又當如何?既然是賭約,自然是要有懲罰的。剛才寧老已經說了,那麼你的懲罰呢?」

在安言轉身的時候,寧楓再次開口,話語之中再次帶上了壓迫的意味,有著不容拒絕的魄力。

安言頭也未轉,話語清淡而含著肯定,「若是我輸了,不僅斟茶道歉,再加上磕頭認錯,永遠不踏足南郡。如何,這個可是夠?」

「自是夠了。」

寧楓清聲回道。

安言輕輕點頭,再未回頭,帶著白平和沈沉離開了這家好戲茶館。

安言三人離開後,茶館之內卻是再次議論四起。

「那小婦人看著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莫非真的藏有什麼了不得的劇本?」

「不會吧,寧老和楓少的劇本,可是得到過秦都太傅的稱贊的。這等高度,誰能超越。而那小婦人不過一個後宅夫人罷了,能有什麼見識,還能藏什麼了不得劇本,我看是嘩眾取寵還差不多。」

「我倒是覺得興許能夠有一點期待,那女子通神氣度不似那等無理取鬧之人,興許半月後真的會有驚喜。」

「驚喜,我看半月後那婦人說不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會吧,剛才還信誓旦旦呢,真要是離開了,那我真的是會大開眼界。」

……

眾人的談論也是落到了寧老和寧楓的耳中,寧楓眸光一閃,心中也是忍不住想到,那小婦人到時候不會逃了吧?

要是這話讓安言听到,非得一下子踉蹌的跌倒在地不可。她是那種人嗎?她會逃,簡直是笑話,她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寧楓扶著寧老往茶館的後院走去,寧老剛才情緒過于激動,此刻也是有些精神不濟,需要休息一下了。

「楓兒,你說那婦人真的能夠給我們帶來驚喜嗎?」

「楓兒也不知道,實在是看不透。」寧楓目光有些幽深,畫著濃妝的戲子面容有種難言的美麗。濃妝艷抹的艷色和雅致的輪廓,交織成了一種無法言語的魅惑和精致。

寧老嘆了口氣,「老夫這一輩子最愛的就是好戲了,在這一行浸yin多年,自認看遍天下好戲。而且又有你的驚艷才華,出來的戲劇,哪部不是驚艷天下。如今,卻是有人告訴我說這戲一般般,實在是讓我又驚又怒。老夫自然也希望能夠有驚喜出現,若是真的有那等能夠超于我們茶館的好戲,老夫也是開心的。到時候,就算是斟茶道歉,又有何妨?」

這般說著,寧老倒是掙月兌開了寧楓的攙扶,大步往前走去,極為灑月兌。

寧楓在身後站著,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容絕艷,眉眼瀲灩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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