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高的商貿大樓，程杰民腦子里瞬間冒出一個想法:如果自己把這個商貿大樓盤下來開成超市，不出什麼差錯，幾年之後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盡管程杰民弄不清筆記本上記載的那個承平超市到底掙了多少錢，但是按照上面記載的客流量，足以想象，承平超市還是賺得盆滿缽滿了。
既然承平超市是從這里起家的，為什麼我不可以？
想想行李包里還有九萬塊錢的存折，程杰民有些迫不及待，真恨不得立刻去找商場負責人談判，但是走了兩步，又站住了。
不能太急，要沉住氣。程杰民不像有的人，八字還沒一撇，就勾畫出一幅宏偉藍圖。他喜歡給自己定個切合實際的目標，一步一步往前走，穩扎穩打。有些事情，能干好的人很多，但是同一件事，他程杰民不但要干好，而且還要干得與眾不同。
找了輛人力三輪車，程杰民先回了水利廳宿舍。按照水利廳規定，像程杰民這種下去支農的干部，水利廳應該把他的宿舍收回來的。但是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辦公室主任馮長海和程杰民關系不錯，又有誰願意開這個口呢？
正是上班時間，家屬區里冷冷清清的。程杰民打開房間，一股嗆人的灰塵氣息撲面而來。
這間宿舍幾乎是程杰民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了屬于自己的空間，現在的情形讓他有些失落，趕緊打開窗戶，打掃衛生。
十幾分鐘後，房間已經干干淨淨了。不過因為沒有爐火，顯得冷森森的。程杰民並不想生煤爐，一來他在這里住不長；二來怕帶來的這些風干的食品變質了。
將床鋪鋪好，程杰民懶懶地躺了上去。抱著熟悉的被子，仿佛聞到了顧兮兮的味道。可惜，顧兮兮去學習啦。
休息了一下，程杰民就下樓了，他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年前走動，鞏固一下自己剛剛結成、還有點脆弱的關系網。因此，並沒有大搖大擺的去辦公廳。
畢竟他現在才下去十幾天，就算大家清楚過年沒什麼事，在這兒里晃蕩終究影響不好。
程杰民找了個小賣部，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湯爭善。湯爭善滿心歡喜的叫道︰「杰民呀，你回來了？好，今天晚上咱哥倆好好喝點。」
程杰民呵呵一笑道︰「好，按你老兄說的辦，不見不散。」
放下湯爭善的電話，程杰民接著又給馮長海幾個人打了電話。不過他把馮長海吃飯的事情推到了以後，雖然馮長海等人很重要，但是說起來，湯爭善才是程杰民眼中最大的潛力股。
而且還有一點，在和湯爭善的交往中，程杰民感到他和湯爭善兩個人是相當的對脾氣，因此，程杰民很願意和湯爭善兩個人單獨交流交流。
打了一圈電話，程杰民猶豫了一下，撥通了顧兮兮的傳呼，告訴她自己回來了，速回電話。半個小時過去，電話根本就沒有動靜。
「小伙子，你還想要點什麼？」小賣鋪的老太太慈祥的問道。
看著老太太那充滿了皺紋的臉，程杰民搖搖頭道︰「不買了，我這就走。」
冬天的夜晚來得很快，程杰民提著四只風干的野雞來到湯爭善家里的時候，整個天元市已經是萬家燈火了。剛一敲門，湯爭善的女兒就抱著個布女圭女圭跑了過來，嘴里甜甜的喊了一聲叔叔好。
程杰民一邊將野雞放在桌上，一邊笑著將小女孩抱起來道︰「小欣，還記得叔叔嗎？」
「記得呀，你是程叔叔，上次來還給我帶了糖呢。」小欣可愛的歪著頭歡快的說道。
「好吃嗎，哪天叔叔再去給你買好不好？」程杰民在小欣嬌女敕的臉上親了一下，笑呵呵的道。
湯爭善看著程杰民放在桌子上的東西，就皺眉道︰「杰民你來就來吧，還拿什麼東西？」
「我支農那地方，對外招商言必稱資源豐富、山清水秀、人杰地靈，這廣告做的太滑稽，太詩情畫意了。實際上山不青、水不秀，人不杰、地不靈，簡直是一窮二白呀。不過，這東西可是當地土特產呢，我讓你吃個稀罕嘛。」程杰民在湯爭善家的小凳子上一坐，隨口說道。
湯爭善的家只有五六十平方，除了兩間臥室之外，客廳也就是剛剛能夠轉開身。湯爭善朝纏著程杰民的女兒擺了擺手道︰「小欣你去看電視，我和你程叔叔說說話。」
「不嘛，我就要和程叔叔一起玩嘛！」小欣扯著程杰民的衣袖，撒嬌道。
湯爭善還要說話，程杰民已經笑著道︰「湯哥，我也有段時間不見小欣啦，有孩子在，熱鬧嘛！」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湯爭善的媳婦晁紅英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看見程杰民放在桌子上的野雞，笑容可掬的打招呼道︰「小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今天下午過來的，早晨出發，從鄉里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在路上足足晃了一天！」
程杰民和晁紅英見過幾面，這個女人相貌一般，卻是個極其賢惠的女人，在市里小學上班，教的是美術。
因為湯家早有準備，只是一會功夫，四個菜就端了上來。又把程杰民帶來的風干野雞撕了半只，兩個人就喝起酒來。
湯爭善在水利廳雖然混得不怎麼如意，但是對于水利廳發生的事情還是了解的，從他口中，程杰民知道了水利廳的最新動態。
廳長李中華現在正在推動河道清淤工作，而副廳長趙華中則和現任常務副廳長在前兩天的會議上頂了牛。
湯爭善說，其實現在的常務副廳長也不錯。這幾年工作經驗的厚重積累，工作能力的持續疊加，讓他上任以來游刃有余。人也聰明，為人很低調。對于一個從政的人來講，有些忌諱是不能犯的︰那就是縱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功高蓋主。因此，對于廳長李中華的配合還是很默契的。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大大地觸怒了趙華中。他堅定的認為，常務副就是個馬屁精，在廳長面前哼哼啊啊，成天腆著肚子到處講話，見人一臉笑，眼楮卻深不可測，陰險極了。這種極有可能采取了不正當手段給自己的政治前途造成障礙的卑鄙小人，我趙華中豈能容他？
「杰民，你離開水利廳去支農也好，現在廳里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是風起雲涌，味道不對啊！」
程杰民心說大哥，我不離開也沒有辦法，我還盼著您快點去做劉書記的秘書，以後好拉兄弟一把呢。不過他這也只是一個想法，現在哪里能說？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讓湯爭善一皺眉，納悶這個時候會是誰來串門呢？湯爭善疑惑之際，晁紅英已經去開門了。
開門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看到坐在小客廳中的程杰民，就有點拘束。湯爭善看到這人，就趕忙站起來道︰「大姐來啦，快坐。」
被湯爭善稱作大姐的人並沒有跟著在客廳坐，而是跟著晁紅英在餐廳聊了幾句就走了。
「紅英，大姐來有什麼事嗎？」湯爭善的臉有點紅，在和程杰民干了一杯之後道。
晁紅英思索了一下，這才道︰「大姐家孩子處了個對象，人家女方不但要冰箱彩電，還要三金。你說說，大姐他們兩口子在商貿大廈上班，連工資都發不出來，從哪兒給他們弄這筆錢哪！」
「大姐他們也不容易，咱們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吧！」湯爭善皺了皺眉，捏著酒杯說道。
晁紅英嘆了口氣道︰「現在這錢，真是越來越不管用了。杰民，你可要做好準備，以後結婚有你花的錢。」
程杰民听湯爭善兩口子說到商貿大廈，頓時來了精神道︰「紅英姐，我今天來的時候從商貿大廈路過，听說這商貿大廈好像要關門？」
「可不是嘛，早已經有其名無其實了，半年多不發工資了，晚關門一天就虧損一天哪！」晁紅英嘆了口氣，接著道︰「現在苦就苦了那些一家兩口都在商貿大廈上班的人啦，你說這兩口子都沒有了工作，以後可怎麼辦啊！」
程杰民听著晁紅英的感慨，心里也不舒服。不過他不是救世主，他現在連自己的事情還捋順不了，怎麼管得了別人。陪著晁紅英感慨了幾句之後，就接著問道︰「商貿大廈的位置不錯，要是租出去，應該能收不少租金。」
「他們要是小門店，租出去自然容易，可是那商貿大廈那麼大的面積，一般人哪里租得起啊！」
程杰民的心中一喜，他沒有想到竟然從晁紅英這里得到了商貿大廈的內情。腦子迅速閃動了一下，他就目視著湯爭善道︰「湯哥，現在這錢越來越不值錢，工資又不漲，我想做點事情，不知道你有這個意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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