驊城外，馬蹄聲疾，落葉遍地鳥聲稀。
軒轅沐陽揚鞭一指，紫電清風拉著馬車在狹窄的道路上疾馳。
白疏影坐在車廂里，滿面笑容的數著手里的銀票，鳳霞樓果然夠大氣，一千兩銀子說拿就拿，也不見絲毫心痛。畢竟鳳霞樓是中規中矩的青樓，並沒有綰青樓那些瘋狂的斂財手段。想到這里，白疏影嘆息一聲，自從離開了綰青樓，她已經好久都沒有見到這麼多銀子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軒轅沐陽的聲音傳到車廂里，帶著馬蹄聲，有些虛幻的不真實。白疏影懶懶的將目光從銀票上移開，看了一眼緊掩的馬車門簾︰「告訴你什麼？」
「你就是那天那個人。」
「哪天哪個人？」白疏影微微勾起嘴角，有時候戲耍一個人也是一件趣事。
「你到現在還不想承認嗎，你就是雲香樓彈琴的那個人！」
「雲香樓？」白疏影掀開車簾，「原來你去過雲香樓啊，听說那里有一種酒很不錯，是不是真的啊？」
白疏影刻意的回避讓軒轅沐陽有些生氣︰「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要告訴你？」
軒轅沐陽一時失語，是啊，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卻沒有認出她，那是自己眼拙。更何況在畫舫上的時候他還狠狠地諷刺過白疏影，說她不懂琴理。
「我承認，當初是我眼拙，對你說了很多不應該說的話，我道歉。」軒轅沐陽的聲音有些沙啞，俊臉因為這一句道歉微微泛紅。
白疏影沒有錯過軒轅沐陽臉上出現的紅暈，只是有些詫異他竟然會道歉。挪動了一子，從車廂里走出來，坐到軒轅沐陽身邊︰「臉紅了？堂堂瑞王竟然也會道歉，到真是小女子莫大的榮幸了。」
「你說話能不那麼刻薄嗎？」軒轅沐陽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白疏影，尷尬的情緒似乎有著泛濫的趨勢。
「我很刻薄嗎，我一直覺得我只是在實話實說。」白疏影坐在馬車邊緣，穿著白色布鞋的玉足晃晃悠悠。
「你……」
「呵呵，我知道實話永遠都是最難听的話。」
「在濰城的時候你不願我知道你是雲香樓彈琴的人，我能理解。可是為什麼我們離開了濰城你還是不告訴我？」同樣都是愛琴的人，軒轅沐陽不相信白疏影就不希望找到一個知己，一個真正懂得琴聲的人。
「我說了，你會相信嗎？」最簡單的反問，問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我會……」答案月兌口而出。
「你確定？」
「我……」軒轅沐陽頓時愣住，他真的會相信嗎？那時的他厭惡著水清淺，認為她自私自利，貪財吝嗇，冷血無情。又怎麼會相信她是能夠彈奏出驚天神曲的人？
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決定了他對這個人之後的一切看法。
「看吧，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那我為什麼還要說呢？」白疏影玉手把玩著馬鞭的末梢，「再說，告訴了你又能怎樣，難道我就不會去京都了？」
「你為什麼要去京都？」
這一路走來，就算不知道白疏影是雲香樓的彈琴者，他也已經知道身旁的這個女子並不是自己之前以為的那樣自私愛財。如果她真正的冷血，就不會救下小寶。如果她真的愛財，就不會散盡千金幫助星馳村的人。他記得母後說過，看人不能只用眼楮，而要用心。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他已經不止一次錯怪了白疏影。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輕絡，你會相信嗎？」白疏影晃悠著小腳，低垂下小臉，心底隱隱劃過一絲期盼。
「相信。」語氣是斬釘截鐵。
「現在你怎麼又相信了？」白疏影抬頭，甜甜的微笑化入心田，「我可是準備把輕絡賣給瞿訓才的壞人呢。」
「為什麼？」白疏影就是一個謎團，一層一層讓人看不清真相，在你以為理清楚了頭緒之後，發現她依舊還是一個謎。白疏影要賣掉輕絡的事他親眼所見，也是親耳所聞，而白疏影對輕絡的厭煩絕不是演戲，可是這樣討厭著輕絡的她為什麼要為了輕絡去京都？
「哪里有那麼多為什麼，就是想去看看罷了。」白疏影的聲音有些輕松，帶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愉悅。
「你和輕絡是什麼關系？」這是他第一次詢問關于白疏影的事情。那些被他一直壓制的好奇卻因為這一個詢問像是開了泄洪閘的洪水，勢不可擋。
「她啊……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系？」
「她是你的接班人吧？」
「接班人？呵呵，那樣軟弱的性子怎麼可能是綰青樓的接班人。」白疏影搖頭否定，「她是我妹妹。」
「妹妹，親妹妹？」
「怎麼，你不相信？」白疏影轉過頭，或許是陽光柔和的緣故，她覺得軒轅沐陽看上去似乎也挺善解人意的，「她一直都叫我姐姐啊。」
「在青樓叫資歷高的人姐姐不是慣例嗎？」軒轅沐陽是真的沒有想到輕絡會是白疏影的親妹妹。
「慣例，綰青樓從來不存在慣例一說。」因為自己的任性，綰青樓已經漸漸變成了一座風格迥異的青樓。
「既然輕絡是你的妹妹，你為什麼要把她賣給瞿訓才那樣的人渣？」
「因為我討厭她啊。」什麼時候她也習慣了口是心非？
「可是為什麼你討厭她，她不是你妹妹嗎？」如果是親姐妹，在青樓相依為命，不是更應該親密無間嗎？
「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遷怒的情緒，或許除了葉凝，應該沒有人會理解了吧。
「如果你真的討厭輕絡，你為什麼還要去京都？」
「因為人心復雜啊。」看不明白別人的心，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好了，秦公子，你問了這麼多問題，夠了嗎？」
「不夠。」還有很多疑惑沒有解開，怎麼夠。
「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好奇很久了。」白疏影將雙腳收回來，蹲在軒轅沐陽身旁，拖著下巴好奇的問道，「你說你的封號怎麼那麼奇怪？你看你三哥，軒轅牧嵐，封號就是嵐王。按理說你應該封為陽王才對啊，為什麼是瑞王呢？」
「陽，乃正氣也，是為祥瑞，遂封瑞王。」軒轅沐陽沒想到白疏影竟然會好奇自己的封號。
「祥瑞，果然是皇家的習慣。」
「你呢，為什麼要改名叫白疏影？」
「因為我就是白疏影啊。」
「你不是水清淺嗎？」
「青樓女子的姓名難道你也相信？」為什麼跟軒轅沐陽提及自己名字的時候不會想起從前，心情格外的放松？白疏影模了模自己的胸口，跳動的清晰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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