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清除雜念
「心念！」這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楚凡的聲音很清透，如南海海底的水，不染雜塵。
我收拾了情緒，對楚凡道︰「走吧，不是說一早便去跪拜嗎？現下已經不早了吧
楚凡見我說的輕巧，得知大概我已無礙，遂同我一起直上雲山。
方一落腳，我便行至山門前，跪了下來，楚凡見我這般積極，問道︰「你就這麼急著成仙？」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心誠則靈，你信不信？」
楚凡若有所思的踱步過來，一掀衣擺，在我身側跪了下來，我訝然道︰「不可，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此番萬萬不可陪我一起跪等雲山老神
他明明听到了我的話，卻默不做聲，我見他毅然決然的跪著，心里一暖，動作卻沒停，已經起身去拉他站起來。
他瞥了我一眼，道︰「心誠則靈，你只管跪你的，全當我不存在罷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同楚凡也是有些感情的，在我心里，他便也如我的弟弟一般，但我始終曉得，他是南海的九皇子，身份尊貴，怎可陪我在這跪著。
我雙手又使了使力，道︰「楚凡，我知你是怕我沒有毅力長跪下去，才鐵了心陪我，可是我卻受不起，你七哥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如今你能帶我來見雲山老神，我已是滿心感謝，你還是快起來吧。要不，我便不跪了，好像從前我做成的每一件事，都是豐澤幫我的，你若再如此下去，我便不知欠了你們龍族多少的情意。我沒有跟你撇清關系的意思，日後若我修成仙籍，定不忘你們的一番恩情
楚凡看著我，緩緩起身，嘴角一揚，冷笑道︰「你以為我稀罕你日後的報恩嗎？我不需要，七哥更不需要，整個龍族都不需要，我今日陪你跪在這里，不過是因為你曾經日日在南海沐浴，我……」
楚凡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一陣迎面而來的疾風吹得倒退了好幾步，我若不是因為側身抓著他的手臂，只怕此時已經被吹到山下去了。
楚凡只是一句話也不說的看著山門。我也隨著他的視線看去，轉瞬之間，山門方才還緊閉著，現在已經大打開來，不見有人出來，卻听到耳邊驟然響起了聲音︰「好一句心誠則靈，老夫便應了你的話！」
這句話應該是雲山老神用內力傳來的，否則不會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我有些詫異的看著楚凡，他看了看緊緊抱在他手臂上的我的雙手，原本微怒的神態一消而散，很快恢復了如常的神態，見我正迷惑的看著他，笑道︰「你不懂老神的意思？他願意收你為徒了
聞言，我立刻拉著他的手臂，轉了一圈，「太好了，很快我就可以成仙了，很快我就和豐澤一樣了
楚凡只是淡淡的看著我笑，看著我轉圈，听著我說話。
方一站穩，從大敞開的山門中走出了兩個小童子，對我和楚凡作了揖，道︰「師父有請心念姑娘進去
我滿眼笑意的點了點頭，指了指楚凡，道︰「這是我的朋友，他也可以一起進去吧
其中一個小童子向前一步，緩緩道︰「師父說只能讓你這小妖進去，九皇子恐怕不行，向來只有弟子才能進入
我理了理頭緒，明白了這小童的意思，對楚凡道︰「那我先進去吧我也知道我的眼神有些留戀的望著他。
他回我一個淡淡的微笑，撫了撫我的頭發，道︰「快去吧，我會一直陪著你，就住在山下的小屋里。等你修成仙籍
我本還想說什麼，卻被兩個小童左右一挾，道︰「心念姑娘，請便只能跟著他們進去了。
我沒有想到，一進山門便什麼都看不清了，想必是雲山老神的仙氣太過強盛。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我隱約感到兩個小童依然在左右挾著我，這讓我微微安心，想起楚凡的話，又覺得心里暖暖的。
走了不多時，我估計是快到大堂了，提醒著自己步子邁的高一些，免得絆在門檻上。又怕被雲山老神看見自己走路的樣子，覺得奇怪。
「小哥，請問何時到拜師學藝的大堂？」話一出口，腳下便一滯，怕什麼來什麼，我腳下絆上了東西，身子向前傾，已經不受控制，干脆我把心一橫，摔就摔吧。
于是我最先見到的是雲山老神的雲靴。我趕忙起身跪拜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這大堂好像被老神使了法子，將仙氣壓了下去。我才得以看清事物。
老神滿眼慈悲的看著我，飄飄然道︰「快起來吧，老夫有話要問你
我向前一福，便站了起來。笑盈盈的看著老神，道︰「師父盡管問，心念一定屬實回答
雲山老神踱步到大堂正中的木椅旁，轉身坐下來，慢條斯理道︰「想要修仙，並非易事，即便你拜我為師，也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修成仙籍
听了這麼個數字，我忙問道︰「敢問師父，若是豐澤幫別人成仙，要多少天入仙籍？」
老神眉目間似忽然一沉，半晌，一字一句道︰「這正是老夫擔心的，修仙之前，你要斷了所有雜念，不可再留戀塵緣。若是有半分斷不干淨，只會誤了你的心智，修仙不成反入魔道
聞言，我連連後退了兩步，差點癱坐在地，幸好被身邊的小童扶住了，這麼說阿爹入魔便是因為修仙之前未斷了雜念。只是這些我知道的太晚了，如果五千年前我便知道這些，可是如果只是如果，而事實是阿爹阿娘兄弟姐妹五千年前便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豐澤也不會和我在一起了。我還有什麼斷不了呢？
雲山老神見狀，並沒有任何驚訝，仍是雲淡風輕的問道︰「你的雜念可都斷了？」
我穩住腳步，心里卻一陣苦澀，閉了閉眼，已是眼眶微涼。我只怕修成了仙籍，卻再也記不住豐澤，良久，淡淡道︰「師父請等等，容我再把前塵往事回顧一遍，八千年來我遇到那麼多人，可是終有些人是該被記住的。可是要修仙，不能再記著他們，那麼我願意在這最後，回顧一遍
老神沖我擺擺手，示意我自便。
我閉上眼楮，全是豐澤，一身青色長袍，滿臉溫柔的看著我，如畫的眉眼，琥珀色的眸光。我竟與豐澤相識五千多年了。
沒有想到在我的心里，關于豐澤的事，記得這般清楚。我有條不紊的回顧著，從初見他時，他踏著七彩祥雲，那時他的樣子便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到後來，他送我嬉水翡翠時的莊重，他不顧反抗抱著我時的霸道，他受了我一個耳光時的不迫，他吹簫時的瀟灑，他熟睡時的俊秀，他欲自毀元神時的決絕，甚至他一絲不掛時的魅惑。
我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才將與豐澤的過往一一回顧了。當我睜開眼楮的時候，雲山老神正在品著茶，他見我深情堅定決然，遂問道︰「你可是將前塵恩怨全都了斷了？」
最後想了想豐澤的樣子，我暗嘆了一口氣，道︰「回師父，都斷了
這幾個字出口之時，竟是一片淒涼。將這八千年的前塵往事一掃而空，所有的溫暖皆盡拋棄，讓心如止水，又怎會不涼。
雲山老神打量了我片刻，沉聲道︰「好，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弟
我忙行至老神面前，跪下，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徒兒願清除雜念，爭取早日修成仙籍
老神命我起身隨其中的一個小童去臥房換衣裳，我便乖乖的隨著他出了大堂，方一出門，便听那小童道︰「師妹，隨我來吧，別怕，我方才使了法子，現下能看清路了吧
我被他這麼一叫，哭笑不得，只能回道︰「多謝師兄，敢問師兄多少年歲？」
那小童一愣，稚女敕的聲音響在耳邊，道︰「十萬歲有余
我頓住腳步，盯著這小童半晌，瞠目結舌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回頭，笑了笑，這笑似乎超出了他的年齡，總覺得淡然又穩重。
一眨眼功夫，這小童變成了凡間的老百姓中三十出頭的男子的樣貌，我吃驚道︰「師兄，這才是你原本的樣子吧
他笑道︰「不過是一個皮囊而已，何必如此認真。你的住處就在前面，進去更衣吧。我便在這等著你，稍後帶你去見師父
我疾走了幾步，回他道︰「勞煩師兄了便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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