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糾纏 第九章

作者 ︰ 蘇黎世的貓

拍了一大早的戲,徐安柏終于找了個間隙去上一趟洗手間。

剛剛推門進了隔間,突然就听見雜亂的腳步跟進來,水沙沙的流動,抽紙的動靜,緊接著是包上搭扣的金屬脆響。

「劇組里的徐安柏什麼來頭,我看到上次杜昌老總將她一路抱進賓館。這地方多少鏡頭埋伏著,居然一張照片也沒流出去。」

一個女人含笑,故意壓低了嗓音。

另一個也加入進來,「可杜昌多大勢力呀,哪能讓媒體輕易放出消息。徐安柏就不清楚了,早幾年還有過點聲音,不過突然就在圈子里消失了,也許嫁了什麼富商,現在過不下去,就灰溜溜回來拍戲了唄。胖導還說要捧她,捧的起來麼,就她那渣演技,每個角色演得都像是她自己一樣,又高傲又冷漠。」

「那也比你我強,人家可是上面有人。」

「嗯,確實上面總有人。」

兩個人都吱吱笑起來,門後的徐安柏氣得手發抖。

可她們說錯了什麼呀,現實只有比話更齷齪。

她是對自己發脾氣,不怪別人說她是不正經的女人。

突然有人從旁邊一個門出去,兩個議論的女孩子嚇了一跳,一並諂媚地笑道︰「郗姐,是你呀。」

郗兮沒什麼好臉色,不屑地翻個白眼,「不是我是誰,打擾你們的雅興了,我真該再躲里面歇一會兒,你們也許就能把話題延展到我這兒來了。不過你們也是曉得的,這廁所里臭得很,簡直忍受不下去。」

傻子也听得懂她話里的諷刺,兩個人一鞠躬,飛也似的跑出去。

徐安柏這才從隔間出來。

郗兮正彎腰洗手,蔥白的十指交疊著,指尖一點新綠的甲油,漂亮的很。

郗兮從對面的鏡子里看到徐安柏,笑,「你在里頭啊。」

徐安柏作何表情?苦澀地揚揚唇角,「為听听群眾的心聲。」

「可群眾讓你失望了,簡直把你批得一無是處。《》」

「至少是實話,不用一人一張面具,成天歌功頌德天下太平了。」徐安柏站她旁邊洗手,接過她遞來的一張紙巾,「謝謝你剛剛幫我說話。」

郗兮沖她擠擠眼楮,「不用客氣,總得有人來教訓她們一下。不過被罵倒也是一件樂事,被人惦記總比當你是空氣好吧,這證明你總有一點是眼紅的人沒有的。」

徐安柏搖頭,「我不知道。」

郗兮挑了挑眉,呼出口氣來,「總有的。」

郗兮今日戲完,本就是客串,竟也零零碎碎拍了十來天。

胖導很是過意不去,在她走前拉著她的手說了一長串感激的話。

郗兮卻一直盯著埋頭看手機的徐安柏,等到放她去和徐安柏道別,那女人正接著電話,小聲說著,「你走你的,敢把艾倫帶走試試看……」

郗兮便抱著雙手在一旁等,直到徐安柏接好了電話,轉身望過來,她立刻迎上去,親熱地摟她的肩。

「這就走了?什麼時候再見?」徐安柏拍拍她的手背,側過臉看她。

郗兮嘴一鼓,想了想,這才驀地笑起來,眼楮精亮,「很快。」

能有多快?

郗兮坐在車子上還在想,總不可能會比這段旅程來的快

盡管坐在一個並不愛自己的男人身邊,時間長得粘黏成絲,兩手各執一端,越扯越長,卻始終不斷。

隋木自上車以來就在打電話,也不知道是和誰聊,只知道是某個姓木的家伙。

隋木說︰「年會?並沒有太多準備,國外那邊早就一起度過聖誕,沒想過會臨時回到這邊,再大張旗鼓辦一個可能時間有些緊。」

姓木的家伙又說了會,隋木這才點頭,「那我準備……她?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她最近有沒有空了。」

她是誰?郗兮看他嘴角尷尬的弧度,必定不會是她了。

心里頭有些癢兮兮的,有作惡的念頭浮起來,將手自隨身小暖爐里掏出來,自他膝蓋往上爬,一路手指點踫著,或重或輕,直到那根部,用掌心覆上溫熱的隆起,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隋木微蹙起眉沖她搖頭,很不贊許她這種趁其不備的行為。

郗兮怎麼會听話,手指一蜷,順著溝壑而下,松松握住。

隋木上身一弓,手機幾乎從手中月兌出,好容易接穩了,氣息不平地和那頭說再會,轉臉就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他撲過去,摟住這女人,的唇肆意落在她的脖頸上。

郗兮邊輕笑著邊將頭自他肩上支起來,「哎喲喲,真是癢死了,鬧什麼?」

「是誰挑起的這把火?」她居然還好意思說。

手蛇一般伸入她大衣,在那胸前一處用力地揉,女人是又沉溺又痛苦的吟哦,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經搭錯了,兩手抵著他的肩說︰「隋木,我特別特別地愛你。」

一句話能有多大威力?

盡管絲毫用力,郗兮的兩只手很輕巧地就把隋木推開了。

隋木體內的那把火頃刻間就滅了下來,他眼色清明,將她看在眼里,用一種遙不可及的笑將她撥開了。

不責備也不鼓勵,但郗兮心里清楚的很,她是的的確確觸及到這男人的底線了。

可如此一來她就退縮回去,做那個一貫聰明伶俐的傻瓜?

她偏偏此刻不想。

「她有多好呢,是比我年輕,是比我漂亮,可她愛你麼,能為了你放棄一切麼。」

隋木去口袋里模煙,听到這些,眼尾的余光將她一掃,「不要提她。」

郗兮不害怕他,「你努力了這麼多年還不死心嗎,一定要她站在你面前,拿一把刀捅進你心窩里才甘心嗎?」

隋木剛點好了煙,深深吸一口,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

然而他直起身子去點點司機的肩,及其簡短地說︰「停。」

司機汗都流了,「隋總,這兒可是高速!」

可隋木陰森的臉色哪像是開玩笑,一股擋我者死的凜冽寒氣襲來,司機只好硬著頭皮打轉向燈,車子一路滑行到應急車道,急停。

隋木打開車門要下去,郗兮終于繃不住這張臉,垮下來,擠上所有笑容來挽留,「好了,好了,我錯了,你讓我不要提她,我就不提,你別走,荒郊野外的,你往哪兒去!」

隋木隨手將煙扔到地上,腳落地的一瞬,踩滅了那猩紅一點。

他甩開郗兮的鉗制,整個人伏在車旁,往里看,薄削的唇開闔,語氣冰冷刺骨,「記著,郗兮,不是我不要你提她,是你,根本不配提她。」

車門「砰」的關牢,郗兮身子隨之一震,眼中早已霧氣瀲灩。

車外,隋木已跨過高速護欄,面前,是一片枯黃色荒漠連綿開去,居然毫無畏懼的,只顧埋頭向前。

車再開動的時候,郗兮哆嗦著兩手將手機自包里取出來。

另一頭,剛剛回到家中的杜咸熙將一通電話掐了。

林凱蒂撮著嘴,踮起腳尖,往那屏幕上偷偷一瞄,嬌嗔著說︰「是誰呀,連個名字也不存的。」

杜咸熙微微笑著,「打錯了吧。」

「這倒不一定,」林凱蒂兩手背著,大搖大擺地走去杜咸熙的床,坐下,「萬一是個大美女呢,金發碧眼波濤洶涌那種。」

杜咸熙眯起眼楮打量她,「也對,那我還是回撥過去吧。」

林凱蒂驚詫地張大了嘴,俯身過去搶他的手機,杜咸熙避讓著走至床頭,她像是小豹子一樣撲過來,無意間,大衣下擺刮到什麼,「啪」的一聲。

「壞了,」林凱蒂看著地上碎開的一個相框,很不好意思地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蹲下來,將碎了的相框移去一邊,捏起里頭的照片,繼而在這背面發現一行暈開的小字。

前頭兩個中國字落筆很重,字形又完全僵硬,好像是不識字的孩子依葫蘆畫瓢,原本是一橫一豎再一橫,他直接一筆描出四分之三個框。

「咸熙。」她好容易才認出那兩個字,但對後頭的一排外文毫無辦法。

杜咸熙卻認得。

這是一張他和父親合影的相片,在他二十周歲生日的酒會上。

拍攝者是,徐安柏。

那一晚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吃得很多,然而很瘦,眼神空洞,態度高傲,美麗的標簽使她一整晚都光彩熠熠,可她始終戒備著用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

她母親是地道的荷蘭人,孤兒寡母一同長大,她也便不識中文。

那時候花過很多心思去臨摹他的名字,可怎麼也弄不清筆畫,當做迷宮一樣的東西來認真破解。

最後實在精疲力盡了,偷懶在「咸熙」後頭用一溜荷蘭語寫︰我的摯愛。

過去很多年,可他的記憶依舊是這麼清晰。

直到林凱蒂的臉在他眼前貼近,他這才回過神來,往後退一步,問怎麼,林凱蒂將那照片遞過來說︰「把‘愛國’還給你。」

知道她是拿他父親的名字開玩笑。

那是一個瘋狂的時代,連人名都烙上了深深的痕跡,杜咸熙的父親也不例外。

只是頃刻之間,他忽然想起點什麼,身子驀然變得僵硬。

已不記得是哪一年哪一月,但那股午後陽光的慵懶暖意卻還流淌在血液里。

他坐在竹藤椅上喝茶,徐安柏就坐在腳邊的地毯上翻雜志,忽然抬起頭沖他笑,說以後如果有孩子,就用你爸爸的名字吧。

那時候他不以為意,只當她是閑下來的胡思亂想,揉揉她的頭,說︰「不好,我爸爸的名字是愛國,這實在是太蠢了。」

「那該叫孩子什麼呢?」徐安柏將下巴擱在他的腿上,側著臉一臉失落地瞅他,半晌,突然又高興起來,大聲說︰「那就用我祖父的名字吧!」

他抓緊的自己的手機,從中間臥室里匆匆往外走,一個電話撥給助理小田。

「幫我立刻查一個人的名字。」

修長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屬外壁捏了一捏。

強壓下心頭所有的躁動不安,他步子一頓,眼神漸漸鋒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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