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蛇受 第41章 鳥倦飛而知還

作者 ︰ 夜已成殤

霧氣很濃,四周什麼也看不清楚。落玉一步步往前走去,走了好一會才走到一個湖邊,湖水上飄著層薄薄的煙霧,前邊兒出現個碼頭,還停著一葉小舟,水波搖搖晃晃的,應該有水聲的可他什麼也听不見,直到那舟上平白無故冒出個人來,是瓊。

落玉走近他,看他淡然的站在那,就問︰「這是哪?為什麼我會在這里遇見你。」

瓊臉上浮現出一絲淒然的笑容,「我死了,你見到的是我的鬼魂。」

「你死了?」

「是啊,我被火燒死了,來這是向你道別的。」

他的衣服很新,一身素白的長衫,模樣看上去很整潔,落玉打量著他搖搖頭。

看落玉不信,瓊又說︰「那日把月邊送到你手上後,我回去找我師父了,他卻不在觀中,我四處找他,在後山發現一條密道,里面的山洞里堆滿了孩童的骸骨。他在里面煉丹,我問他為何會有這麼多的尸骨,他說他在煉長生不老藥,那些孩童的心竅血就是藥引子。我又憤怒又震驚,只想毀了他的煉丹爐,不料打翻了一旁的七星油燈,火燒了起來,我拉著他不讓他走,他急了就說我弒父,他竟然說我是他的兒子,天底下竟會有這麼可笑的事!我再也不會相信他了,只有死死的抱住他,連同那些尸骨一起燒個干淨。」

落玉听他平靜的說著,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陣悲涼油然而生,都是苦命的人。

「你要走了嗎?」

瓊點點頭,「月邊就勞煩你好好照顧了,我親手弒父鬼差說要罰我做百世的牛馬,一別再難相見。」

落玉想抓住他的手,卻如穿過了流砂和水,什麼也沒抓住,「國師這麼惡毒,死了也是為民除害為何要連累你受輪回之苦?」

瓊嘆了口氣,不再多言,「我走了,鬼差在湖的那頭等我,能來見你一面也是格外開恩了。」

他話剛說完,載著他的小舟就自行向遠處而去,他像落玉揮揮手,臉上不悲也不喜。

霧氣朝落玉涌來,連湖都看不見了,他後退幾步,踩了一空,跌落下無底的深淵。

「青舒,青舒?」

落玉睜開了雙眼,冷無言用手抵著他的額頭,「好了,燒退了。」

「我…我還活著嗎?」

剛剛見到的瓊是那麼的真實,讓他以為自己也死了。

「你做噩夢了,一直在說著胡話。」

肩上傳來鈍痛,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霎時回蕩在腦海中,他沒死,又和死了一樣。

「我帶你回忘憂谷了。你就好好的躺著,不要亂動,你的左肩頭碎了,你放心我已經給你施過針了,以後只要不用力就行。還有,以後我們就住在這了。」

落玉用空洞茫然的眼神呆呆的看著他,冷無言知道他其實沒在看他,那雙眼楮里一絲光華也沒有,就像人偶一樣,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你不要這樣青舒,你還有我,還有孩子,還有小路,你還有很多東西值得珍惜。過去的就過去了,好不好?」

落玉還是沒理他,就好像沒有听到他的話一樣。

「看著我!看著我」冷無言抬起他的頭望著那雙讓他心痛難當的碧眸,最後無力的放開了。他知道那個人對落玉而言意味著什麼,只是落玉付出的太多了,怎麼可能輕易的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看來是自己急躁了,他需要時間慢慢的去淡忘。

落玉就那樣一言不發,誰也不理,時常看著窗外發呆。小路抱來孩子,他也不看,無論怎麼苦口婆心的勸都沒用,心已死活著也是一具軀殼。

他整日的不吃不喝,冷無言給他熬了補藥,強迫他喝了一口,剛到嘴邊落玉就吐的厲害,連血都吐出來了。冷無言只得隨著他,說他這是心病,自己不想活了,神仙也難救。

小路捧著碗粥,用勺送到他嘴邊,「公子,就吃一口,就一口。」

落玉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那張坑坑窪窪疤痕密布的臉瘦得顴骨都凸了出來,丑陋無比,曾經俊美無雙,風華絕代的臉已不復存在,世人見了都要罵上一句,這副人模鬼樣,別污了眼楮。

冷無言和小路該想的法子都想了,把他綁起來強行給他喂食又怕他再吐血,那副身子禁不起折騰了。

小路將粥端回了廚房,望著鍋中燒的正沸的熱水出神。

屋外的一聲慘叫將落玉游離的思緒拉回了些,他有些愣神卻還是沒有出去看一看。冷無言氣急敗壞的進來,怒道︰「你想死也別拉著那傻小子和你受那份罪。你知不知道,小路他…他用水燙了自己的臉,還說這樣就和你一樣了,你說他傻不傻?」

落玉如被雷擊,山魂歸位,強撐著身子走了出去。冷無言想扶他卻被推開。

小路躺在床上昏睡著,他的臉上抹了藥粉,原本圓潤干淨的臉頰皮肉都糊在了一起,豆大的水皰上流出很多血來。

落玉沖過去握住他的手,淚如雨下,一邊哽咽一邊說,「你怎麼這麼傻!為何要這麼做?你這不是往我死了的心上再插一刀嗎?」

小路從高熱中轉醒,沙啞的道︰「公…子您終…終于,理我了,您不想活了小路…就陪你。」

落玉快哭得斷了氣,這一出苦肉計,他死都死不成了。

「以後,我們好好的活下去。」

小路咧開龜裂蒼白的嘴,開心的笑了。

落玉在忘優谷住了些時日,他的身子越來越不好,沒日沒夜的咳嗽,偶爾咳出血來,他也會藏在袖子里不想被發現。冷無言的藥對他來說沒什麼用,他逆天產子早耗費了一身的精氣,又慘遭變故,心力交瘁,睡夢間都是他與軒轅鑒尤曾經的種種,一場孽緣折磨著他,想忘也忘不掉,眼淚早就流干了。對兒子他是心懷愧疚的,現在只想好好的撫養他,孩子是他的一切了,前塵往事只能留在心底。

這日,落玉用撥浪鼓逗弄著懷里的孩子,粉雕玉琢的小女圭女圭咿呀咿呀的,笑得十分可愛。一旁睡得正歡的白狐似乎被吵醒了,哼哼幾聲,又枕著落玉的腳睡去。

「你說什麼?你要走?」冷無言在一旁搗著藥材,聞言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他知道落玉時日無多,那些藥起不了什麼作用,可沒想過他要離開。

「恩,我和小路說過了,我們要離開這。我師父在響霧山有一位故人,他有能給我續命的仙草,我想去他那里,齊兒還小我不能丟下他。」放下了撥浪鼓,「我明日就走。」

「你的身子這麼弱,響霧山山高路陡,受不住的。」

「我會撐住的,現在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的,我想通了以後只想好好養大我的兒子。」

冷無言看著他單薄如風中殘蝶的身子,那一半斷裂的肩頭是融化的虛幻,他看得心亂如麻,想回他的話被堵在了喉間,說不出聲來。

落玉又被河神招到夢里去了,那二人還是在下著棋,也難怪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河神讓他去響霧山找一位故人續命,他問為什麼要去哪,河神就說那是你這小蛇出生的地方,是你的家。他想了想也對,既然有家那他便回吧。

落玉身無長物,只有一把琴,還有幾件冷無言給他換洗的衣裳,再無其他。行李很快就整理好了,正要親自去向冷無言辭行,就見他已背著行李站在屋外。

落玉吃驚的看著他,「你…你這是?」

「你要走,我便同你一起走!路上也好有個照顧。」他拿過落玉的行李,又說︰「我都舍下這小樓和藥園了,你可不要趕我。」

「你不必如此,這兒很好,我只是去該去的地方。」

冷無言看了眼他背上的琴,道︰「都說叫你不要趕我了,如果你還把我當好友的話!我可是拿你當一家人,怎麼也要將你平安的送到那里。」

落玉微微點了點頭,問他︰「阿南呢,帶他走嗎?」

冷無言說,「不帶他了,我去邊關的那些時日他都住到仁慧堂去了,老板的閨女看上他了,他雖年紀尚小但吃得了苦,老板對他也很滿意。他是孤兒難得有個好去處,總比帶上他的好。」

落玉稱是,便喚了小路,朝響霧山而去。

路途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三人帶著一狐一孩子,走了兩日的山路才到。

巍峨的青山,山頂上飄著濃濃的霧氣,主峰旁連著四座矮一些的小山,連綿起伏,峰巒疊嶂。響霧山古往今來多有山精鬼怪的傳說,人跡罕至,偶爾幾個不怕死的采藥人進山後都被嚇得半死,有說見到人面花的,有說見到人熊的,還有說見到陰兵過道的,越傳越邪乎,就算此地有人間至寶血林芝也沒人敢來采。

落玉身子不比從前,山道崎嶇,冷無言扶著他走一會兒就要停下來歇一會,氣喘吁吁不說,臉色青白的駭人。

冷無言四處看了看,此山樹林隱逸,怪石嶙峋,山谷深遠,誰會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說道︰「不知何先生住在哪?,山里這麼大,到哪去找?我之前來這采藥也沒見過山里有人家。」

「他不是凡人,自然不好找了。齊兒的羊女乃還有嗎?」

小路顛著背上的孩子哄著,打開了腰間的羊皮袋子,「不多了,最多夠吃兩回。」

正一籌莫展時,一只幽幽的白鶴飛了過來。冷無言道︰「這是那只幫我采林芝的仙鶴!」

落玉一听,道︰「跟著它走吧!」

那鶴飛得很慢,果然是在給他們帶路,一會兒後停在了一間小院前。這小院四面都是山澗,依著河谷,前面一片青竹遮了個嚴實,他們要是自己找一定是找不到的。

小路上前敲了敲門,里面走出個紫衣男子,個子很矮,紅光滿面的,他眉毛很粗還留著濃密的胡須,模樣很年輕看上去不過十多歲,他的打扮怎麼看怎麼奇怪。

「何仙君嗎?易川河神的故人?」落玉問道。

「不不不」那人擺擺手,不滿地吹了吹胡子,指著落玉道︰「我是你的故人,你都走了一千多年了,難怪認不出我了,想當年我還替你遮風擋雨呢,你倒好把我忘了個干干淨淨。」

拉著落玉一通數落,好在他很熱情,很快把他們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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