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使了多大的力氣.才重新開口.說出了以下的話.
「這是給你這個月的生活費.下個月的.我會像以前那樣直接打你卡上.」她將錢遞到夏文俊手上.頓了頓之後.繼續道︰
「放心.這錢是我在公司上班的錢.是干淨的.你可以放心用」
夏文俊拿著那筆錢.內心卻一陣翻江倒海的疼.那種痛從前未有過.好像被人狠狠的拽住了心髒.緊緊的握住.不留有一絲的空隙.
「姐姐.」
他又後悔又著急.又難過.失聲叫了出來.可惜他的姐姐卻沒有像從前一樣.微笑著答應他.這一次.他只看到他的姐姐那一抹孤單、踉蹌的背影.
他咬緊了牙關.緊緊的握住那幾百塊錢.倔強的瞪大眼楮.看著那抹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仍舊沒有轉身離開.
他知道這一次.他因為一時嘴快.一時火大.說出了一些對他姐姐傷害至深的話.盡管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可他還是說了.不是麼.
他口口聲聲說.她姐姐不是那種人.他憤怒.他責罵他的媽媽和二姐.說他們不識好歹.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可笑的是.一直以來.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他自己不承認.一直將那些想法.憋在心里而已.
如果今天不是逼急了.只怕連他自己都不會意識到.原來潛意識里.他早就已經將他姐歸納為了那樣的女人.
痛苦、難過.心好像被人掏去了一塊.夏文俊突然很恨自己.伸手狠狠的搧了自己一巴掌.然後他像渾身無力了一般.緩慢的蹲下來.
瞪大雙眼.隱忍了半天的眼淚.也因為他這一低頭.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從他那雙大眼楮里滾落出來.
「對不起姐.對不起騙人.你騙我嗚嗚」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因為頑皮.總是會踫到這里.踫到那里.讓自己受傷.但是粉雕玉琢的夏文俊因為是家里最小的.自然是被所有人呵護、寵愛有加.
當時一點點小事情.夏文俊那雙圓溜溜的眼里.就聚滿了眼淚.濕漉漉、亮晶晶的.癟著小嘴巴.一哭立馬就會大哭不止的樣子.
夏文俊是家里最小的.夏小白又是最大的.她爸忙于公司的工作.她後媽文翠英成天都和那群富家太太們.搓麻將.這照顧弟弟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大姐夏小白身上了.
可惜的是.這小弟從小嬌生慣養.所以難免喜歡哭.當時像小大人的夏小白就告訴夏文俊.
「文俊.你是男孩子.就算還小.那也是男子漢.是男子漢就不能隨便哭.要堅強.」
夏文俊當時就真的不哭了.但是他眼中含著一汪熱淚.癟著小嘴巴.一副可憐兮兮的盯著夏小白的模樣.更讓人看著心疼不已.
抽抽噎噎.天真無邪的問夏小白︰「可是姐.我還是想哭.我忍都忍不住.怎麼辦.」
「那你就睜大雙眼.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雙眼睜大.那樣原本要流出來的眼淚.就不會再流出來了」
天真、略顯稚女敕的嗓音仍舊在耳邊回蕩.可是可是
「姐怎麼瞪大了雙眼.都不管用了呢.眼淚怎麼還是會一個勁往外流.姐」
張嘉倪伸手拍了拍夏文俊的肩膀︰「文俊」
夏文俊尷尬的慌忙伸手擦了一把眼淚.輕咳一聲.站了起來.
「你怎麼出來了.」他有些不太自然的望向別處.可他紅腫的雙眼.未干透的淚眼.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他剛才哭了.
不過張嘉倪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也知道男孩子在這種時候特要面子.盡管她心里很多疑問.很想問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可她還是故作輕松的開口.
「見你這麼久沒進去.又蹲在這半天.有些擔心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所以過來看看.」
「我沒事.進去吧.」夏文俊逃也似的先行一步離開.張嘉倪跟在他身後.回頭望了一眼.可惜那里早已經沒有了夏小白的身影.
談不上多傷心.也談不上有多難過.因為比這更傷心.更難過的事情.她也已經經歷過.
不過好累.真的好累.身心疲憊.使不上半點力氣.渾渾噩噩的回到家里.隨手將屋里的燈打開.
‘啪.’
屋中驟然大亮.剛從黑暗的地方走進來.雙眼有些接受不了.本能的用手擋了一下.不經意間.好像看到了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坐了一個人.她以為是自己因為一時間眼花.可仔細一看.卻發覺並非如此.
客廳的沙發上.端端正正的.正坐著一臉冰霜的顧景熙.那雙漆黑的雙眸.像兩口深潭.直直的盯著她.看得她心里一咯 .
「怎麼不開燈.」顧景熙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應該來說.是很難看.滿臉的冰霜.顯示著.他此刻心情很不美麗.
夏小白月兌了鞋子.換上拖鞋.走進來.
「剛去哪了.和誰打電話.這一下午.你都干嘛了.」
連續三個問題.語氣森冷.毫無溫度.和早上以及昨天的顧景熙.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夏小白心情原本就不怎麼好.一見顧景熙這架勢.她也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在哪受了氣.所以現在跑她這撒氣來了.
這人心情一不怎麼好.態度自然也不怎麼樣.
「顧總.您這一次性問我這麼多問題.我該怎麼回答.」
說罷.準備轉身進浴室.她想好好洗個澡.可惜她剛準備走.手腕就被顧景熙一把拉住.緊接著整個人被他拉得一趔趄.結實摔到了沙發上.
顧景熙冷冷開口︰「我話都沒說完.你就想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夏小白猛然反應過來.是啊.就算顧景熙對她態度有所好轉.就算他們之間不像一開始那樣.可是顧景熙仍舊是顧景熙.撒旦仍舊是撒旦.他不可能因為稍微的溫柔.而化身為天使.
她也不掙扎.就那樣躺著.夏文俊的話.一遍遍的在腦海里閃現.某些強忍了許久的東西.在這一刻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洶涌的向她沖過來.
她在笑.卻笑中帶淚
「是啊.我一個被人用錢買下的賤女人.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耍小姐脾氣啊.我可真是健忘啊.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呵呵」
望著眼含熱淚.這樣自嘲自己的夏小白.顧景熙莫名的很煩躁.心里升起一種隱隱的疼.
「你想知道我剛去了哪麼.我去了我弟的學校.我見了他.你問我和誰打電話麼.我也是和他在打電話」
她皺了皺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像在強忍什麼.壓抑什麼似的.
而顧景熙突然有些害怕.也有些慌張.看到這樣的夏小白他覺得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心髒跟著緊縮.
隱隱的覺得.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事.對于夏小白接下來的話.他有些抵觸.或者說.已經不重要了.他不想知道了.
可惜.一切卻並不遂他的願.
「我一直以為.無論我做什麼.文俊都會站在我這邊.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他也會無條件的相信我.支持我可惜啊.是我想多了.」
她吸吸鼻子.將眼楮瞪得很大.可盡管如此.那些越聚越多的眼淚.眼看著就要奪眶而出了.
這種明明要哭.卻又要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並且還故作一副開心、釋然的模樣.讓顧景熙看得內心一陣糾結不已.
他蹙著眉頭.雙手緊緊地握住夏小白的胳膊.沉聲道︰
「好了.我知道了.別說了.」
「知道.呵呵你怎麼會知道.你剛不是一直問我都去干嘛了麼.」
「夏小白.」顧景熙咬牙切齒.看得出他已經很惱火了.不過現在夏小白心里憋得慌.疼得慌.她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
「你知道在文俊心里.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麼.我一直不知道.可是就在剛才呀.我知道了.因為他親口告訴我了.他說我就是個靠賣身換錢的女人而已.他寧願自己辛苦一點.跑去打工.賺自己的生活費.也不要我給的錢.你知道為什麼麼.」
顧景熙突然很慌亂.他躬著背.緊緊的摟住夏小白.著急的開口.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了.我不問你了」
夏小白搖了搖頭.輕輕的推開顧景熙.用滿含熱淚的雙眼.靜靜的盯著他.
「不你不知道.文俊會這樣.只是因為他嫌棄我髒.嫌棄我的錢更髒.他不屑用我的錢.」
從學校.到坐上車.再到回家.她一直隱忍的很好.盡管內心如海嘯一般翻滾難受.熱淚一直凝聚眼眶.可她都忍著沒有讓它們流下來.
可是現在.當一切都說出口之後.那些淚便有如決堤的洪水.如萬馬奔騰般.破眶而出.
她蜷縮著身體.顫抖著.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失聲痛哭起來.
方才的陰霾以及不快.在這一瞬間統統消散.連同白曼妮帶給他的某些情愫也被他一同拋到了腦後.
他只是緊緊的摟著懷里無助痛哭的女人.讓她靠在他溫暖、結實的懷抱里.給予她溫暖與依靠.手掌一下下在她後背上輕輕的撫著.他的下巴貼著她的脖子.唇輕輕的吻著她的耳垂.輕聲細語的安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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