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順風船之上位]
第594節第27章︰關懷
例循公事的談話很繁瑣，卻又很單調，此前楊秀峰也曾給組織部的人找過談話，只是基本上低很多。說起來，或許是組織部里的一套公文式的語言，讓楊秀峰想到他之前在市五中當教師時，每一次走進課堂里都得跟學生說幾句完全雷同的話，比如說「起立」、「大家好」、「上節課我們學習了……」「這一節課我們繼續學習……」或許每一個行業都有自己一整套的用于，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周誠所說的言語和市里的組織部干部們基本是同一種用語，但省委組織部長石湘杰也在辦公室里听著，他卻是听得很有滋味，感受到周副部長談話的水平。大有虛心偷學的心態和姿態，楊秀峰也是肅正著臉，全神貫注地樣子。不管心里怎麼想，也不管思緒是不是在辦公室里，但樣子卻一定要做到才行。
前後半個小時，談話中也體現了周誠副部長對柳市開發區很有些研究，做了十足的功課。全篇廢話里都沒有什麼重復的，而且內容里的邏輯性很強，條理分明。
楊秀峰雖說對著一套言語不熟悉，他更多的是熟悉與人往來、相互吹捧的言語。但今天表現很不錯，讓石湘杰、周誠這些在組織部里的老資歷都覺得很滿意了，組建是將所有應變之力都調動過來了。正式的談話結束後，辦公室里的氣氛也就放松一些，組織部里雖說也是很嚴肅的部門，但卻不是紀委這樣的所在。工作之余，還是很講究彼此之間的溝通的。楊秀峰見機，站起來給周誠先加了茶杯里的水，說，「周部長，借石部長的茶和茶水，先敬您一敬，表示感謝之情，您從省里過來辛苦了。」說著雙手將茶杯遞過去。
周誠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那微笑依舊，只是在接過茶杯時，眼楮亮了下，也就一閃而過，說，「客氣了。」楊秀峰這話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那個在石湘杰面前做的這樣坦率，反而讓人高看他一眼。到一定的層次上，那種靠近和巴結也都不太喜歡直接的溜須拍馬，反而要將自己的一種品格表現出來，讓人更看重一些。
石湘杰雖說很熟悉楊秀峰的，關于楊秀峰的種種也都听得太多太多，可他和楊秀峰之間卻極少面對面地接觸。今天算是很特別的一次，也是最能夠體現出本心的一次。石湘杰見楊秀峰這樣說，當下心里也是一動，說，「楊主任，周部長這次到我們來說來指導工作，也可說是專為你跑一趟，等吃飯時可得好好敬一杯才是。」
「是呢。」楊秀峰應著，將石湘杰的茶杯也端過去，加了水，雙手端回來，「石部長也很辛苦，借花獻佛，也先表示下心意。」
「到我這里，要你來端茶服務可不敢當。」石湘杰說，但也不多推辭，只是站了起來表示自己的尊敬之意。楊秀峰今後也是市委常委成員之一，雖說實權、在常委里排名遠不及石湘杰，可他卻是柳市格局里那一個陣營的核心，影響力有多大，目前還不會就完全顯露出來的。石湘杰也知道自己靠在市委書記這邊，今後有機會進步也不會落後的，但最終是不是會給楊秀峰趕超過去，如今也不能夠就斷言的。在周誠面前也要將自己的風度與心胸都表露出來。
喝著茶，周誠說，「楊主任，今後在工作上有人問題、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向湘杰同志將，也可以和我們交流嘛。組織部就是所有干部的娘家，受什麼委屈、有什麼想法和建議，你們不給娘家說，還跟誰說？」說著就看石湘杰，石湘杰自然要表示的。對周誠這個副部長，也是有所了解，平時很少說話表態的。石湘杰知道他在省委組織部里的處境，因為他之前也有著類似的處境的，這種心態是很透徹的。從老市委書記毛達和那邊的緊隨者，變成如今改換門庭，石湘杰在心態上也就看開了不少，但今天對楊秀峰所說出的話里，還是感覺到一種信號，只是這種信號說明什麼？省里的意思？
「謝謝部長關心，我一定會謹記您的指示，工作上多請示，思想上多匯報。」楊秀峰說，臉上倒是沒有什麼阿咦奉承的神態，顯得說話很真。
周誠也就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對楊秀峰的表現很滿意，還是其他什麼意思，喝了茶後，又才說，「秀峰主任，我听說過在柳市開發區里做了一套干部考評細則方案？試行的效果怎麼樣？」組織部的領導對干部考評關注也沒有什麼，但柳市開發區之前不過是一個處級單位，卻給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關注了，當著石湘杰這個市組織部長的面前詢問，那也是很耐人尋味的。
楊秀峰受到關懷，當即將開發區里干部考評情況較為細致地說出來，周誠一邊听著，偶爾還插話問一兩句。石湘杰之前就見過這東西，只是，市里也是才不久才有明確的態度，所以他對這份干部考評方案也還不是很熟悉，在一邊听著，要是周誠要討論這個問題，他也得說出一些來，要不然，不就將他這個部長給失色丟分了。
說得投入，周誠還會問一些細節，特別是新到開發區里的干部們的心態以及他們對考評制度的認識。楊秀峰的人會往好的一面去說，主要強調了干部們的自覺心和自我適應、責任感和市委市政府對開發區的關懷等等。說到他這個開發區主任在開發區里也同等受到考評制度的考評，周誠看著石湘杰說，「湘杰部長，你治下有時也得副廳級干部壓力不小吧。」「是啊。」石湘杰自然也會順著說，「市里已經對開發區干部考評知道體系進行研究，準備到一定時候，會拿出一些單位再進行試點……」
「對，這個思路不錯啊，先試點，但不要冒進。」周誠說。
「部長的指示，我們一定會遵照去做。」石湘杰表示了下，就算周誠在省組織部里並不得勢，但面子上總是要做到的。
從組織部里出來，也就隨著石湘杰陪周誠一起往外走，上了車，共同到外面去午餐。時間雖說早了一些，可到那邊坐坐，也就差不多了。上車後，楊秀峰也就接到了徐燕萍發來的短信，很簡單，就三個字︰怎麼樣？
楊秀峰見後也就回過氣︰還不錯，過程而已，但我知道要怎麼把握的，放心。知道徐燕萍很忙，甚至不方便，也就將失去說的透一些。和省里領導的交往，與市里又有不同，越到高級別的人，講究也就更多而門外的人看著他們都覺得每一位領導都是那麼地親切，說穿了也就是他們必須要做出這樣的姿態來。從另一個角度說，他們高高在上，和平民百姓就無法勾連的，有必要將心態表現出來給你們看？可像楊秀峰這種級別的，那就是不同了，和省領導之間會有越來越多的糾葛與聯系，不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在陣營利益的關聯上都會有著直接的聯系，彼此之間的往來就很有講究。而到省里的高層里，陣營關系直接牽到核心，他們的陣營也就更加難以變更，一旦變更，特別是重要位子上的人有了陣營的變更，很可能會引發大的政治波動的。
徐燕萍對這些都了解要比楊秀峰深透，也就擔心他在周誠面前將以前那種種性格的東西顯露出來，就算周誠在省組織部里實力不顯，但也不是楊秀峰就能夠逆鱗的。她卻料不到周誠的心態會有這種轉變。當然，這樣的轉變也是省里那邊有些變化所致。
吃飯的地點安排在開發區里的江堤上，從市政大樓這邊過去，完全可以不穿過市內，而是到江邊坐江堤給客人準備的渡輪。楊秀峰在車上隨行，早就給江堤那邊打招呼，專一地派出渡輪來接這一批人的。
到了江邊，車自然有人氣處理，等候渡輪之地也是有著不錯的設施。石湘杰陪著周誠下車後，楊秀峰就跟在身後一步之遠緊跟著，只要不彎腰低頭的，也都不會掉了自己的身價。到簡易的鋼質碼頭上，江風徐徐倒是讓人清爽。等候的渡輪早就到了，江堤的渡輪和普通渡輪又有不同，里面的設施要好很多，特別是貴賓渡輪。這一次，楊秀峰將貴賓渡輪叫過來接石湘杰等人，也不怕誰亂說。這幾年里，關于楊秀峰的經濟問題，就算有不少傳言，但開發區里的人卻堅信他不會為自己而多佔什麼的。正是基于這一點，楊秀峰在開發區的威信才會日益而高。
像這種接待，今天卻不是開發區里進行開支，有市委組織部買單，也不會為組織部多節約什麼的。到貴賓渡輪上，楊秀峰才知道，田成東等人還沒有到來，但已經在路途了。也就過幾分鐘的事，這邊自然要等一等。石湘杰陪著周誠，楊秀峰也不好多表示什麼。田成東之前就一起吃過幾次飯，還在一起打過麻將，只是這一次他下來是不是為自己壓陣，楊秀峰心里也沒有底。
走出渡輪，佔到簡易碼頭上等，也就見到市委的車過來了。果然是田成東等人，田成東在省紀委里是副書記，權勢可不算小，又是蔣國吉身邊長走動的人，在省里比起周誠而言威信就高了一層。馮剛也是才到任市紀委書記的，接李鐘達的班，兩人之間算不上很熟悉，只是田成東到了柳市，馮剛也就得陪著。
和田成東之間的關系是不必要做得很明顯，但此時也可將自己對田成東的熱情，讓人理解為他對省里領導的態度，這就完全不同了。省里到柳市來，雖說名為工作，但在很多人看來，這一次不過是為楊秀峰、唐祖德等人跑這一趟的，楊秀峰再怎麼熱情那都是應該之舉。
從碼頭上看到田成東之後，也就快步地迎過去，步子雖說加快了卻沒有那種輕飄飄之感。就算是田成東和坐在渡輪上的周誠見了，都覺得這個年輕人確實是有點名堂，假以時日當真是前途無量啊。離田成東和馮剛也就兩三步遠，楊秀峰說，「田書記，您好。」
「秀峰主任，好。」開頭很簡單，馮剛也听不出什麼來，但隨即田成東說，「周部長找你都談過了吧。」「是。」對這樣的話題都沒有顧忌，馮剛也就听出些名堂來的。田成東在省里並不掩飾他和蔣國吉之間的關系，而蔣國吉和楊秀峰之間也沒有多做掩飾，甚至，蔣國吉對楊秀峰在開發區里的工作，還真接地跟徐燕萍等人提出來的。要是楊秀峰和田成東都沒有交集，人們也不會相信。這時在馮剛面前就算表露出一些來，也不會讓他太驚訝，只是心里對楊秀峰這個年輕人會更高看一眼。
「怎麼樣？」田成東笑著說，雖說笑得很難看，但他那種意思卻讓人看得出的。
「很受教益啊。」楊秀峰說，也不多饒舌，在田成東面前他還只能算是小弟而已。只要表示了足夠的尊敬，今後田成東也不會讓他吃虧。
「那是自然。」田成東說，轉而側著對馮剛，「秀峰啊，今後在市里要多想馮書記請教。在工作上、理論修養上只要肯露出一點來，都會受益終身的。」
「是。」楊秀峰說，「馮書記，肯不肯收我這樣的不成才的徒弟？」
「秀峰老弟可是我省最亮麗的新星，你不是在寒磣我嘛。不過，在市里我們天天都有機會見面，今後多在一起喝酒聊天，多溝通溝通，相互學習共同進步。今後，我們都的端正態度，多在田書記、周部長他們身上掏點，那才是真正的受益終身啊。」馮剛在宣傳口出來的人，思路很敏捷，也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來。
這些話說白了就沒有任何意思，但在體制里卻必須要這般說嘴，這般溝通，才會慢慢地給人認可。楊秀峰在省府里有著更多一些的朋友，但在省委里卻不多，這種機會里，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表現，今後田成東、周誠等人會將它看成自己扶植起來的人，也會給他更多的呵護的。而馮剛就算不是和田成東等人在一個陣營里，可上下級之間的關系，更是要將面子上的事維系好才行。
到碼頭上，馮剛也就在前面帶路，而楊秀峰則跟在田成東的身後，田成**然站住了，回頭對楊秀峰輕聲說了句，「好好干，老大很開心啊。」這句話兩人都知道是說誰。楊秀峰也就說，「田書記、田哥，我也得好好感謝您啊。」
「叫我田哥就不說這些，工作上好好干，不要讓老大失望。」「請放心，我一定會按你們的意思去做。」兩人說話也就兩句，將省里的關懷傳達好，楊秀峰也將自己的態度表達到位，不能夠做得太明顯。做過于明顯了，對其他人說來心里就會不舒坦的。
上了渡輪，大家也都說這套話。
進到江堤，那邊早就安排好了。唐祖德等人先到了，這一次不是正規的聚餐，下午要在市委大會議室里對兩人的入常問題進行宣布，所以晚餐徐燕萍等人才會一起聚集的。此時是中餐，會簡便的多，但安排在江堤這邊也就不會簡單的。
喝酒會控制著量，不過，中午還有一個時間段的休息，這時就算喝多一杯，之後躺一躺也就會消散了酒意。上酒了後，這一次到柳市來是以周誠為主，對于酒多少的問題也就交給他來定奪的。楊秀峰在這種場合下也不會出頭，等領導們議好規則，他在敬酒時都是一敬雙杯的。他自己喝雙杯，而領導則隨意，將自己那種心意完全地表達出來。
周誠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好在大家都知道下午有工作，中午本該不喝酒才對。也就都自我控制著量，楊秀峰給領導敬酒後，喝了不少，酒意也是有利，但下午不是就職到任，也就不用面對下面的干部，帶著酒意進會場只要領導不在意，其他的人也不會有什麼異議的。
江堤的景色很不錯，也很舒閑，午休就不回賓館去，在江堤這邊安排了。雖說江堤這邊也有特色服務的，但不會給省里領導安排。
下午不是按上班時間過去，而是鎖定在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到市委會議室就成了。到會的人除了市委市政府之外，開發區和公安局等一些重要部門的主要領導也都代表到會。市委常委的要職，今後就算在開發區之外，楊秀峰偶爾也可以發一發飆的。
會議很平靜，周誠將省里的批示宣布之後，市委這邊和省里會同期對外公示七天，七天期滿才會是正是的到任。掌聲中，徐燕萍和肖建海相繼代表講話，唐祖德也說了兩句，這個程序也就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