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門 第四十一章 離去

作者 ︰ 一片綠葉

經過小半天的煉化後,葉戈丹田內的避毒珠才堪堪將那奇毒煉化去了一半,雖未能使他真氣重新運轉,但至少也讓他恢復了體力。

這主要是由于奇毒品階太高,而避毒珠品階太低所致。

如今避毒珠吸取那奇毒已經到了極限,也隱隱有了突破升階的跡象。

見已無法用避毒珠再從毒物上煉化出任何黑黃之氣後,葉戈便停止了運轉避毒珠,讓這珠子先慢慢煉化那些汲取的毒氣,突破品階再說。

然後他睜開了眼,從靜修中醒來。

目所及處是一片寬闊的湖泊,湖面水波不動,一派靜謐安寧的景象,偶爾有幾片落葉跌落,才微微震開水中的漣漪。

略微吸引葉戈的是那湖岸邊的樹林像被染缸中的水打染過一樣,疊翠流金,奼紫嫣紅,舉目望去,煞是好看。

見著這麼好看的景色,葉戈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悅了起來。

他朝四周望去,在附近的一棵樹上終于找到了那人的身影。

那人倚樹靠著,閉著雙眼,似在享受秋日陽光的溫暖,黑色的衣袍下擺懸在半空,落下一枚錦線勾系著的玉佩。

從葉戈的位置看去,只見那玉佩質地溫潤,被日光照得透亮,被風吹得微蕩,但不知為何,卻有種孤零零的感覺。

「君兄

葉戈抬頭出聲喚道。

以君厲箴的修為自然不會察覺不到他醒來,如此這般模樣,想來應是在閉目養神。

听到葉戈的喊聲,君厲箴睜開了眼轉過頭來,恰好此時一縷暖陽從上照過,映著他側臉上垂下的睫毛格外的縴長。

「多謝君兄救命之恩

听到葉戈的話,君厲箴又閉上了眼楮,懶洋洋道︰「這個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多說幾次才能顯出在下的誠意啊

葉戈笑笑地走到那顆大樹下,隨手折了湖邊一根野草。

「你要謝的應該是那只小青蝠,若非它們同胞有血脈感應,我可發現不了那個‘葉微’是你

「君兄說得是,回去便給福極加餐葉戈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抬頭看著樹上的君厲箴,又道︰「說起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沒想到去個小秘境也能踫到君兄,三番兩次得君兄相救,君兄真乃葉某的貴人

其實葉戈心里也明白,其實這也談不上緣分,畢竟君厲箴若要報仇,就只能在這武國這一帶兜兜轉轉尋找線索。武國也就這麼大,葉戈既然沿著武國北上歷練,總是會有遇到他的機會。

而葉戈此行本也打算回一趟劉家村,劉家村與君家堡相隔不遠,如果再巧合一點的話,或許他們還會在劉家村相遇。

只是不知道君厲箴為何要去這個小秘境……不過這是君厲箴的私事,葉戈也不願去忖測太多。

而君厲箴聞言低頭看去,正好瞧見葉戈蹲在岸邊悠閑地摘了根湖邊野草逗弄著湖中的水蟲,看了一陣,見葉戈似乎玩著玩著越玩越上癮,才開口道︰

「……你心情很不錯?」

葉戈愣了一下,然後笑道︰

「當然,這里有美景可看,又有好友在伴,心情自然是好

「但是你不是剛……」

君厲箴頓了頓,卻不知該怎麼說下去,葉戈卻是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刮了刮臉頰,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君兄是指剛才差點被人采了,現在卻又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有點奇怪是嗎?」

君厲箴也知道自己這樣問是有些唐突了,但是想起葉戈方才的那句‘好友’就覺得心中一動,不自覺地也想多了解一下葉戈的為人,便點了點頭,干脆地承認下來。

「哈哈,君兄多慮了,對在下而言,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再去生氣、悲傷、難過、甚至是痛恨也沒有什麼用……還不如開心一些,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光景

葉戈笑言,他站起身,將手中的野草扔入了湖中,平靜的湖水被這野草弄得一蕩,然後載著它悠悠不知要往何處漂浮而去。

君厲箴靠在樹上,安靜地盯著那野草漂走,良久,才莫名地來了一句︰「你有些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哦?」葉戈笑了笑,他轉頭望向對岸的盡染層林,表情平靜,「那人可是君兄的朋友?」

君厲箴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敵人?」

「也不是

「不是朋友沒關系,只要不是敵人就行了。不過世上竟然會有與在下相像的人?不瞞君兄,在下很有興趣,不知君兄可有機會代為引薦一下?」

「……我找不到他了

君厲箴沉默了半晌,才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一個翻身躍下,輕輕落在了葉戈的身邊。

「咦?那真是可惜……」

葉戈听了,不由露出遺憾之色,他將野草扔掉後,又彎腰撿起湖邊的幾顆石子,听見君厲箴跳了下來後,轉頭將其中一顆遞給了他,然後揚手一擲,自己的那枚石子迅速擦過湖水,在湖面上彈跳了十數下,最終才沉入湖中。

「君兄也不用太過難過,人生有些事就像是這手中的石子,不僅沉,也沒什麼價值,卻不知不覺會拿太多,反而失去了拾取美玉的機會……有時候你可以試著像這樣一顆一顆把它扔出去,漸漸的手也變輕了,也有位置了,再也不會錯失美玉。況且,看著它這樣飛出去,也挺好玩的不是嗎?」

葉戈投完石子,笑道。

君厲箴卻抓著手中的石子,若有所思,遲遲不肯動。

葉戈等了半晌,最終只得撓撓頭,無奈地伸手去拉他。

「是在下魯莽了,要不君兄你就當在下沒說過這話,就當成普通石子擲了也行……哎呀,你真的不擲?其實還挺好玩的……我小時候可愛玩了……要不你就試一下?君兄、君兄……你……你就試一下吧,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他自己說著說著,說到最後竟是有些哀求起來。

葉戈平日遇事做人都是一派灑月兌寵辱不驚的樣子,沒想到踫到這種小事反而計較了起來,著實讓君厲箴意外了下。

不過瞧著他急得團團轉,想強拉著自己去擲石子又不好意思再開口的樣子,君厲箴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心中也不知怎的,也不想順了他的意,于是將自己的手抽回,抱臂站在了湖邊上,佯裝欣賞起周圍的湖光山色來。

見此,葉戈頓時愣了一下,說實話他其實也不是一定要君厲箴非扔不可,只是吧……看著自己給的東西別人不用,他就覺得莫名的渾身不舒服。

葉戈對朋友脾氣向來很軟,見著君厲箴不願按他說的做,也不敢強來,只得苦口婆心地繞著君厲箴團團轉,不斷念叨著拋石子有什麼好處雲雲,他聲音溫和,說起話來也不徐不疾,听起來倒也挺耐听,君厲箴也由著他說著,听得還津津有味。

最後還是眼看著葉戈被逼急了要出手拽人,君厲箴才輕笑著將手中的石子擲了出去。

瞧著石子終于飛過湖面,葉戈才面上一松,大大地舒了口氣。

「君兄,以後可不要再這樣欺負在下啊他苦笑。

那石子一擲,仿佛真的也讓君厲箴拋開了什麼,他的心情頓時也變得愉悅了起來。看著葉戈的樣子,他也笑道︰「葉兄言重了,只是怕下次也沒這個機會了,在下最近就要離開和陽天仙界了

「哦?」听到他這話,葉戈關切望來,「君兄是要回上界了?」

混天世界由上至下,共分四層,每層有八方天地,越往上的天地靈氣就越濃郁,聞言也是最接近仙界的地方。

葉戈所在的和陽天仙界是最後一層,而八大巨型門派的宗門所在則是在最高那一層,被其他仙界俗稱為‘上界’。

「正是。我在此耽擱已久,修為已落下不少,此番隨師尊回去,想來不到結嬰是沒有機會回來了君厲箴點點頭,語氣不無遺憾。

他每日每夜無不在想著報仇雪恨,怎奈卻一點線索也沒有。

此番離去和陽天,待到結嬰之日再回來,又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君兄資質絕佳,只要修為到了,結嬰不過轉瞬之事,想來很快就又能回來了

葉戈明白他遺憾什麼,卻佯裝不知,只是安慰道。

君厲箴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然後忽然想起什麼,朝葉戈道︰「對了,葉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君兄但說無妨,只要能幫得上的,葉某絕不推辭

葉戈誠摯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君某只是想向葉兄求一樣東西……」

「哈哈,但說,只是葉某一窮二白,也不知身上有什麼能令君兄看得上眼

「是這樣,前段時間葉兄贈與的那三枚九寒玉葉,對在下頗有用處,不知……葉兄是否還有?」

君厲箴遲疑道,似是怕葉戈不願給,又加了一句,「在下可拿其他東西來換

「君兄客氣了。你數次救我,葉某難以回報,這九寒玉葉,贈兄即可!只是在下只剩一截斷枝,卻不知夠君兄用否?」

君厲箴聞言,不由面露欣喜,點頭道︰「夠了!」

葉戈听了,從儲物袋內拿出一個玉盒,將之打開,只見里面放著一株晶瑩剔透的冰玉枝椏,然後笑著遞給了君厲箴。

「君兄可查驗一下

「不必,我信得過葉兄君厲箴看也不看,就將玉盒收到自己的儲物袋中,然後沉吟了下,又從儲物袋里拿出了個面具樣的法寶。

「此法寶名‘浮生萬象’,戴上之後可變幻易容改頭換面隱藏修為,是不錯的一件隱匿法寶。葉兄,我拿此物換與你

「君兄這是小看葉某?」葉戈皺了皺眉,不悅道︰「這株九寒斷枝是在下贈與君兄的,何來交換之說

兩人互相推拒了一陣,最後還是君厲箴道︰「葉兄莫要再推辭。此前那玉合歡,似乎是一位化神修士的法身,這法身向來與主身有魂脈相接,玉合歡伏誅,那主身必然也有感應。這玉合歡本是死于我手,但我背後有八難塔,那人當不敢為難于我。倒是你,太微門勢弱,怕是承受不住一位化神修士的怒火……修真界人心險惡,你還是要自保得好。這物並不算我換與你,你就當做是一位好友的關心,收下吧

說罷,將‘浮生萬象’遞了過去。

葉戈听了,也知曉其中的利害。

玉合歡能盯得上自己,身後未必沒有那化神修士做推手,此番好在是這具法身出手,境界太低才得君厲箴相救。若是他日那化神修士尋來,自己又拿什麼去避?若是能改換自己容貌,隱匿自己修為,倒也是個暫時避禍的辦法。

「葉某,又欠君兄一次人情了葉戈嘆了口氣,接過‘浮生萬象’,鄭重向君厲箴行謝道。

「葉兄太客氣了君厲箴聞言搖了搖頭,「說起來這‘浮生萬象’雖然稀罕,但卻比不得一株九寒玉樹斷枝之珍貴,說起來,還是我佔了葉兄的便宜

話說完後,兩人一听,怎麼都覺得最後一句不太對味。

「咳,只要不是那種便宜,葉某的便宜君兄皆隨意佔去葉戈向來嘴滑,忍不住就接了打趣道。

君厲箴听他這麼一說,當下也有些窘迫,最後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忍不住都笑了。

再聊了幾句後,君厲箴就告辭離開,他準備返回‘上界’,時間不多,就不等葉戈把體內的毒物消盡了。

只是他才走了幾步,就被葉戈拉住,回頭望去,只見葉戈模著鼻子,略帶尷尬地朝他問道︰

「君、君兄……不知此地……你可有地圖?」

…………

……

▽▽

送得君厲箴走後,葉戈一個人慢慢又走回了湖邊,他看著湖中許久,才忽然自嘲一笑道︰「自己都被魔障所困,卻還去開導別人……可笑

說罷,便縱身遁入湖中,直到游到方才自己那枚石子沉沒之處,一番搜撈後,才從湖內緩緩浮出。

將那鵝卵大的石子對著日光舉到頭上,他的目光漸漸變得陰冷。

「有些事,卻是怎麼也過不去,怎麼也放不下的

葉戈喃喃道,然後猛地將石子握緊。

一陣風正好在此時吹過,將兩岸的樹木吹得沙沙作響,好似一聲嘆息。

▽▽

孤閑峰上。

君厲箴一回洞府,便將冰棺招出,端詳了里面的白翎一陣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那截九寒玉樹的斷枝放在白翎胸前。

就這樣呆呆地看了一陣,直到鄂斷緣傳訊于他,才回過神來,將冰棺合上,走出洞府。

鄂斷緣傳他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詢問了一下他最近的行蹤。

君厲箴一一答了,就連誅殺玉合歡之事也盡數說到,只是隱去了葉戈之事。

「化神修士?設計殺你?」鄂斷緣听了目光頓時一冷,「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傷我八難塔弟子!」

他怒氣難遏,一揮手便將附近的一座山峰打落了下來。

「哼,若非返回上界在即,為師必殺上門去,將之斬落,抽剝神魂……讓這人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鄂斷緣殺氣極重,此言一出,連君厲箴都有些承受不住這威壓,而他也不願師尊為此事傷神,趕忙開口勸慰,好不容易才讓鄂斷緣息了怒火。

待鄂斷緣怒火平息後,師徒二人便談起功法和課業之事,君厲箴將自己在修行過程中的疑問提出,鄂斷緣則為他指點不明和不足之處,如此,不知不覺便過了一天。

鄂斷緣見君厲箴學得極快,又一點就透,心中很是欣慰,當下心情也好過不少。

君厲箴見師尊心情不錯,猶豫再三,遲疑道︰「師尊,您可還記得那日在亂葬崗那與我一起的少年……」

鄂斷緣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倒還記得一些,是個有趣的小鬼

「那您覺得……他還活著嗎?」

「也許活著,也許沒有鄂斷緣頓了頓,然後嚴肅地看著君厲箴道︰「就算活著又如何?箴兒,你們已經不是同個世界之人,此子沒有靈根,不過凡俗壽命,待你修成元嬰回來,不知過了多少百年,這人當是也活不到那時了。你這次沒有尋到他,便是你們緣分已盡,今後你當好好專心修煉,莫要再想這些事了

「是,徒兒知道了

君厲箴雖應聲答道,卻不自覺地模了模那系在落生刀上的那截破布,臉上有一絲悵然。

▽▽

于此同時,洞府內的冰棺之中。

晶瑩剔透的九寒玉枝漸漸沒入白翎的體內,等到完全消失之後,那一直沉睡著的白翎忽然悶哼一聲,猛地睜開雙眼,嘴中吐出一口黑液。

「可惡!那混元太乙真火當真厲害……才一絲就將本座的神魂傷成這番模樣……咿?這是哪里?」

一道憋了多年的惡氣隨他蘇醒也月兌口而出,說完之後才自己身處一座冰棺之中,不由一驚,可是他剛從沉睡中醒來,身體還太過虛弱,卻是推不開這冰棺上的棺蓋,再加上他受傷嚴重,此次雖有靈物療傷,卻也只能支撐著他蘇醒片刻,只怕再過不久,他就又要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正在尋思該如何是好時,他的識海中忽然傳來一道微弱而又驚喜的聲音。

「老祖!令休老祖!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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