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371節第三百七十一章心知肚明
這本來就是曾子祥等人見莫文志的主要原因，否則應該是市委書記焦天宇來匯報的活兒，市長搶著干是什麼意思？今天這個點名召見，其實是曾子祥主動要求的。莫文志不過是用了例行召見的名義罷了，免得盧原市的焦天宇等人敏感起來，到處放歪風出去。
暴露黨政不和，不是好事。
莫文志雙眉輕輕一蹙，說道︰「市委必須重視嚴打工作，有了黨組織的堅強領導，才能夠取得更大的成績，這一點在各級都必須堅決貫徹，毋庸置疑。」
莫文志也干過基層黨委書記，如今是省委常委，這樣的話，肯定要說上幾句，不然與他的身份地位不相符。
大家都是體制內的人。
曾子祥微笑頷首，心知肚明。
「在盧原打黑除惡中，市委要求依法辦案，講究證據，這個非常正確。政法機關確實要依法辦案。當然這樣一來，一些案子的偵破和結案時間相對會長一些。」莫文志看了一眼陸小東，「小東同志，盧原市委政法機關，工作量可不小啊。怎麼樣，還撐得住吧？」
陸小東看了一眼曾子祥，苦笑道︰「有曾市長頂著，還行。」
一言以憋之。
「子祥同志，難為你了。」莫文志望向曾子祥，關切地問道，倒是頗有上級領導和長者的風範。
曾子祥連忙說道︰「莫書記，工作量大一點不怕，無非是多加加班嘛，這個不要緊。關鍵是盧原的實際情況，確實不容樂觀。根據我們初步掌握的情況來看，目前盧原市成規模的黑惡團伙，除了楓林縣這一個，其他縣也一定程度上存在，只不過情況相對沒有楓林縣那麼嚴重罷了。這些流氓黑惡團伙，不但人多勢眾，不少流氓團伙的主要成員甚至還裝備有武器，全市一次性鋪開抓捕，難度很大，必須出動上千的警力，市公安局方面真還一時顧不過來，我們打算慢慢來。實不相瞞，我們也發現盧原的很多流氓團伙與政法機關的個別干部，甚至是個別領導干部有一定的關聯。公檢法院三家的很多同志，對于抓捕這些流氓團伙，也存在一些顧慮啊。」
這就是所謂的警匪勾結。
曾子祥這個話，其實已經說得直白了。
如果純粹的算人手，倒也足夠，盧原市公安局加上下面幾個縣局力量，要調集上千警力，人數足夠。關鍵在于，這里面能夠信任的人有多少？
一旦要抓捕，會有多少人提出反對意見，又會有多少人去通風報信？
內部整治不好，抓了人也會引來許多問題。
莫文志的雙眉緊緊蹙了起來，堅定地說道︰「你們不要擔心這些，對于流氓黑惡勢力，只能堅決打擊，咱們沒有別的選擇。盧原政法機關力量不夠，可以申請省里面給予必要的支持。你們放心，只要你們有完整的方案，其他困難就不是困難，省委、省委政法委就是你們堅強的後盾。不管是人員還是裝備，如果確實需要，你們只管開口，我一定全力支持！對于個別工作不得力的領導干部，在你們職權範圍內的，該批評教育的就批評教育，實在不行，撤職換人。如果超出了你們的權限，可以將情況報省委政法委，由我向省委報告。」
一句話，全力維穩。
曾子祥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動情的說道︰「謝謝莫書記，有莫書記和省委政法委的大力支持，盧原的社會治安一定會得到有效整治，保一方平安。」
從省委政法委出來，陸小東感慨的道︰「市長，盧原的社會治安要是沒有你的牽頭整治，真是令人堪憂啊！」
「你忘了，你才是市委政法委書記。」曾子祥拍了一下陸小東的肩膀，笑呵呵的邁步前行。
陸小東一汗。
曾子祥走了幾步，回頭道︰「對了，咱們一起接人去。」
「誰啊？」
陸小東並未听曾子祥提起這次上來還要接什麼人，故此一問。
「見了再給你介紹。哦，不對，你認識！」
見他賣關子，陸小東只好忍了。
誰讓人家是哥們兒，還是市長。資歷、官職都排在自己的前面，沉默吧。
但接人，是必須去的。
舟山機場，曾子祥和陸小東坐在盧原市2號車內抽煙，等待著從京城飛來的班機。雖然2號車是市長專車，牌照還算牛B，可一輛合資的別克車，在舟山機場太不惹眼了，幾乎沒人注視，甚至停靠在停車場的時候，管理員還差點攆他們走。
先讓奔馳、寶馬靠。奧迪當然也行。
車還是停了，但兩人的心情和話題，卻並不輕松愉快。
陸小東抽著煙，雙眉微蹙，說道︰「市長，盧原的一大攤子事，真要一攬子解決？」
曾子祥淡淡一笑，說道︰「原先我並沒有這個打算，干什麼都要講究個循序漸進，操之過急不見得是好事。不過我被逼無奈了，你不動，人家偏要惹你，還以為你就是一個軟柿子，隨便就上來捏，根本看不起你，你說要是自己不爭氣，還怎麼干工作？打黑除惡，初衷是為了打開工作局面，現在看起來，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一部分人竟然還執迷不悟，橫加干涉，置國家利益不顧，置廣大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于不顧。既然這樣，那就不如攤牌吧。反正這些問題，遲早是要解決的。」
晚解決，不如早解決。
何況時機到來了。
這個時機，並非單一指楓林縣黑惡勢力一案。
還有冶金機械廠的改制，迫在眉睫的國企改制。
提起這事，陸小東就追述到了原廠長陳自林的身上，陳自林出事時是盧原市政府黨組成員、經開區主任、冶金機械廠廠長，身兼多項要職。可惜他三年前不但丟了廠長，還被人冤了一把，至今還在押呢。
曾子祥將視線投向冶金機械廠的國企改制之時，就听說這件事了，也交待陸小東查一查陳自林是怎麼被冤的，又是被什麼人冤的？
這一交辦任務完成得也差不多了。
陸小東猛抽了一口煙，說道︰「陳自林這個事情，恐怕不簡單。有些情況，不要說他老婆和妹妹不清楚，很可能陳自林自己都蒙在鼓里。據初步查探的情況，真正要搞他的，還不是盧原的人。盧原那邊只不過是順水推舟，送了點嫁妝罷了。」
曾子祥略感詫異，望了陸小東一眼，問道︰「這話怎麼講？」
「陳自林原是省委辦公廳的一名干部，還是在高書記沒到舟山的時候，由省委黃維洋推薦給當時的省委書記賀建國，由陳自林出任盧原市政府秘書長，由于這層關系，原盧原市長就讓陳自林兼任了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和冶金機械廠廠長…後來企業改制受阻，他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陸小東道出了陳自林的有關「歷史」。
「省委黃秘書長？」
「對，黃維洋。」
黃維洋是原舟山省委常委、秘書長，算得上是當時省委書記賀建國的嫡系親信，賀建國做舟山省長的時候，黃維洋是省政府辦公廳主任，緊跟賀建國的步伐，後來賀建國出任省委書記，黃維洋跟著高升，由省政府辦公廳主任這個正廳干部，一躍成為省委常委、秘書長的副部級領導，成為舟山省官場紅極一時的熱門人物。
省委秘書長給省委書記推薦人，倒是合情合理。
可就是這樣一個紅人推薦的干部，由省級正處調至市里享受副廳待遇，還當了一家中型國企的廠長，卻不到兩年時間就進了班房，到此時已經在里面度過了三年時光。
冶金機械廠改制，牽扯出了這個人。
陳自林這個案子，曾子祥剛接觸，就感覺「疑竇叢生」。
從案子來看，里外均透著詭異。
曾子祥的第一感覺，就是盧原這些人，膽子不小。賀建國調離舟山省，告別省委書記一職，盧原市就將陳自林「法」辦了，這算不算「人走茶涼」的悲哀？何況賀建國還有一班子人在舟山擔任著一些要職，盧原這邊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整陳自林，而且下這樣的死手，讓不讓人心寒？
還有一點，賀建國對陳自林的態度，讓他感到奇怪。
按常理推論，陳自林既然得到了當時省委書記賀建國的青睞，年紀輕輕就放到盧原去擔任副廳級領導干部，賀建國肯定看重他。別的不說，單單為了賀建國自己的面子，也不能就這麼看著盧原的人往死里整自己提撥的人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根據曾子祥的了解，賀建國算得是舟山省歷任退下去之後的省委書記當中，較為活躍的人，經常回舟山來走走看看，很多故交舊部都和他有聯系。要法辦一位地級市的市政府黨組成員…僅盧原市是做不了主的，那得通過省紀委來辦，最後通過省委常委會審定。更不用說陳自林還是前任省委書記親自點的將，沒有省里主要領導人點頭，這個案子辦不了。
辦了，就是打賀建國的臉。
如果就算是人走茶涼，可賀建國剛剛離任，茶涼得太快，肯定不尋常。
問題是，在曾子祥的回憶中，賀建國離開之後，接任省委書記的是自己的老領導高天成，他根本就沒有在省委常委會上審過陳自林的案子。
查證起來，陳自林竟然還是賀建國在任時辦的，是他離開舟山省時的告別演出。
事實還顯示，不但法辦陳自林的時候，賀建國在任，而且根本沒有發話。就是陳自林入獄之後，他的老婆任采妮幾次三番求見賀建國，均遭到了拒絕。賀建國壓根就不見任采妮的面，更不接她的申訴材料。
由此可見，法辦陳自林，就算不是賀建國下的指令，起碼他是知道內情並默許了的。那麼，賀建國為什麼要默許法辦陳自林呢？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糊涂事，難道陳自林得罪了賀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