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297節第二百九十七章樂意之見
曾子祥揮了下手，示意那服務員離開，然後伸出手，「林省長？」
「曾市長。」林副省長伸手與曾子祥握了握，兩人分別落座，然後打量著對方，林副省長表面上看上去很正氣，甚至衣服穿的都很簡樸，一副清正廉明的裝扮，曾子祥假如事先不知道林副省長和楓林縣林家有關系的話，他肯定會肅然起敬。可是現在嘛，裝逼的高手，算了，嗤之以鼻有些過了。
「林副省長吃過飯了吧？」
在曾子祥算來，現在已經是下午將近兩點了，這樣的領導肯定吃過了。隨口一問，起碼的禮節，別無他意。
出乎意料的是，林副省長搖頭，「沒有。我剛趕過來呢。」
「哦，那邊吃邊聊。」
曾子祥叫來服務員，將菜單遞給林副省長，讓他點菜，相互寒暄一陣，總算點了幾樣招牌菜，等服務員離開，曾子祥才道︰「林省長，你的來意已經在電話中說過了。現在剛開始調查，不知道到底是誰將楓林縣礦難事故的詳細經過發表在互聯網上，給我們盧原市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現在我們盧原市分成了兩派，有的主張將事情上報，請求省里派出調查組一起調查；有的主張將事情壓下，盧原市自己先調查清楚再作打算。不過，從我個人來講，我覺得盧原市委、市政府會有一個妥善的調查處理意見，暫時不必上報！…」
林副省長心微微一緊，看了眼曾子祥，見他的臉上平靜無常，有些奇怪，遂笑著問道︰「曾市長這是真心話嗎？我倒是相信盧原市能處理好這件事。」
現在網絡信息雖然是爆炸式發展，政府方面對網絡上的信息也並不是很重視，但只要覺得信息有損政府形象，影響地方發展，控制的手段還是有的，外宣方面的手段，公安網監方面的力量，這些都應有盡有，措施並不缺。
林副省長並沒特別的反應，他相信只要擺平盧原市領導層，這個網絡上的事情大可不必操心，自然會有盧原市委、市政府去處理，他也相信盧原市不會坐視不理，影響了盧原的形象，本地干部是吃不了得兜著走的，而此時他最想知道的是曾子祥的態度，這個新上任的市長實在是他林副省長難以看透的人物。至于市里的其他人物，他根本沒怎麼在意，因為許多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不一定！」曾子祥喝了一口茶，完全是自己否定自己剛才的話，「有哪個干部會在領導面前百分百的說真話，你說是吧，林省長。」
「曾市長剛才不是說….你這什麼意思？」
他緊張了！
曾子祥從林副省長的話听出了緊張味道，看來林副省長很想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一個副省長走到這種地步，要看一個市長的臉色行事，不能不說是一個悲哀。
他暗自冷笑，道︰「林省長，我這個市長算什麼，在楓林縣視察一番，根本就沒被縣里的林老爺子看在眼里，我說真話假話又有什麼關系，完全無足輕重嘛。再說了，您究竟希望我保持什麼樣的態度呢？」
輕輕的反問，不置可否，使得林副省長的心里涌起無名之火，自己好歹也是一個省部級高官，竟然被一個市長如此無視，林副省長覺得自己還真夠窩囊的。可不窩囊又能咋的？現在是林家的基業面臨抄底，想要保住一個家庭的地位和利益，打落牙齒也只有往肚里咽啊，他真是別無他法，因為人家直接向市長反應了這個情況，現在又正在牽頭調查，而且他不是出事時的領導，查起來根本無所顧忌，你能咋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跟曾子祥好好談談，如果他能放棄調查，或者是象征性的調查一下，不深入下去，一切歸于平靜，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林副省長狠狠的吸了口氣，想要說些什麼，這時響起敲門聲，服務員端著酒菜上來了，還開了一瓶酒，給曾子祥和林副省長兩人滿上了一杯，然後捧著酒瓶退了幾步，並沒有出去。
「下去吧，有事再叫你。」曾子祥微微一笑，示意服務員出去。
房間里再次只剩下兩人的時候，曾子祥主動舉杯向林副省長道︰「林省長，您遠來是客，這杯我敬您。」
兩人踫了下杯子，仰首一口飲盡杯中之酒。
曾子祥吃過飯了，也喝過酒了，可還得陪啊，「林省長，我剛到盧原，就遇到這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希望您設身處地的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一下，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你說是不是？」
全然一副教誨的語氣，林副省長皺著雙眉，也不知道是酒精度太高，還是曾子祥的話太過含糊，他一時間沒听清楚其中的含義，他一時之間沒有說話，房間里氣氛有些壓抑。
盧原市市委辦公大樓，市委宣傳部姚萌正在向市委書記匯報網上帖子的初步處理情況，剛匯報完畢，桌上電話鈴聲大作，姚萌識趣的起身離開了書記辦公室，焦天宇點頭之後，這才拿起電話。
「什麼事？講。」
電話中一個聲音輕輕的道，「書記，曾子祥突然到了假日大酒店，而且….」此人將曾子祥在假日大酒店門口發生的那件事情，以及林副省長也出現在假日大酒店，他們好像進了同一個房間，等等情況悉數作了匯報。
「後來怎麼樣？」
「他們還在房間，估計正在談。」
「我知道了。」
擱下電話，焦天宇眉頭一緊，曾子祥被出租車宰了一回，這事倒不用他擔心，反正是市政府自己的事，由得他整治去吧。但林副省長跟曾子祥同時出現在假日大酒店，而且見面了，這個倒是要引起注意和重視了。
焦天宇相信，林副省長來盧原市肯定是為了見曾子祥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楓林縣礦難事故。如果讓林副省長和曾子祥勾搭上，那對自己是個不小的打擊。畢竟林系不但在楓林縣，就是在其他縣也有很大的影響。一旦林副省長為了擺來礦難的事而全力支持曾子祥，那麼曾子祥在未來的市人代會議上的選舉就基本無憂了，這個交易相信曾子祥會認真考慮。這可不行，絕對不能讓林副省長支持曾子祥，焦天宇自語一番，起身在辦公室來回踱步。
他實然停止了走動，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詢問對方所在位置，然後叫上秘書出了辦公室。
秘書程同不知去哪，茫然跟著，小心翼翼的問道︰「書記，發生什麼事了嗎？」
焦天宇擺了擺手，示意沒事，卻讓程同靠近一點。
程同上前一步，疑惑的看著焦天宇，「書記，有什麼吩咐？」
「你去準備點東西…」然後一陣小聲附耳交待，程同連連點頭，愉步前去……
假日大酒店的包間里，林副省長默默的喝酒吃菜。
曾子祥實在吃不下，也無法，只得強忍著陪酒，心中苦啊︰沒辦法，最近網上說某個旅游城市一名女領導為了接待客人，一天泡七次溫泉，看了還得好笑。現在自己這個旅游城市的市長，一天陪兩次喝酒就難受了。
他的難受有客觀原因︰一個是陸小東這個好兄弟來了，老老實實喝的酒；另一個是林副省長畢竟是副部級領導干部，自己敬酒也是實打實的干。喝到現在一斤半差不多了，難受主要是生理上的難受。
主觀原因也有，他根本不想跟這個林副省長磨蹭，裝模作樣，甘當陪客，這個是最難受的了。
終于，思考良久的林副省長打破沉默，道︰「曾市長，你說的不錯，設身處地的想想，楓林縣如果出了這樣的安全事故，我也感到震驚意外，但曾市長應該相信，這件事之所以現在才有人向你舉報，一定有什麼緣故…？」
「哦，會是什麼緣故呢？」曾子祥盯著林副省長，「林省長前來，讓我也有些難以判斷，我想能不能從林省長這兒得到兩個準確答案︰第一，事故是否真實存在？第二，瞞報問題出在哪一級？」
林副省長默然，這兩個問題要命得很，不是已方之人，不敢輕易透露。可是，如果不回答，代表自己沒誠意，有求于人，不坦誠相見，恐怕事情就麻煩了。
林副省長思考良久，抬頭道︰「曾市長，一個煤礦企業，這麼多年生產經營，說它沒有發生過安全生產事故，沒有任何一個企業敢于說沒有，也沒有人會相信？如果出了故事，對于行政管理部門，你說他報了，他就報了；你說他沒報，他就是瞞報。至于是企業瞞報，還是政府瞞報，又是出在哪一級，這事追究起來重要，不追究也就不重要，你說是吧？」
切！這個用得著你來指教！
曾子祥淡淡一笑，道︰「既然林省長不想坦誠相待，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來，林省長請喝一杯！從現在開始我們只喝酒，不提其他的事。」
林副省長的態度完全在曾子祥的預料之中，既想有求于人，又想擺領導架子，這個恐怕不管用，反正是你急，我又不急！讓你擺譜去吧！
當然，曾子祥也不指望林副省長能扔出什麼好東西來，甚至根本沒想過跟他達成什麼協議，你就坦誠相見了，自己還真不要取舍呢？他跟林副省長的相見，最重要的是做給其他人看，包括焦天宇在內，想必焦天宇知道自己和林副省長見面後一定會坐不住，誰讓焦天宇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呢，雖然林副省長不在舟山任職，但到了那個層次的人，誰沒有幾個地方上的哥們兄弟伙，焦天宇絕不希望一個市長跟一個副省長搭上界，形成聯合壓制情形，這是作為市委書記的焦天宇絕對不能容忍的，哪怕是表面上的聯合也不成。
焦天宇要是坐不住，自然會見機行事，目前情況，焦天宇能做的，只能是通過楓林縣林老爺子，從他身上打開缺口，這是曾子祥樂意看到的，無數雙眼楮正盯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