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225節第二百二十五章先別聲張
新的市紀委書記暫時沒有任命文件下來，由副書記周正剛暫時負責紀委工作。省委巡視組的巡視工作也告了一個段落，收獲還是有的，走的時候專門跟曾子祥交換了意見，曾子祥一改除惡務盡的習性，從南陽目前的穩定大局出發，懇請巡視組向省委轉達了他的意見︰對有問題的干部逐步采取行動為宜！
巡視組離開一天之後，市委政法委書記吳春華在省城開完「春雷行動」動員會後，被省紀委邀請「喝茶」去了。對此，曾子祥在市委常委會上作了個簡單通報，並通過了提名公安局長為市委政法委書記的干部推薦議題，及時上報給了省委組織部。
從某種意義上說，南陽市正在經歷一個繼續「割瘡擠膿」的陣痛階段，社會風氣正在逐步好轉，但曾子祥並沒有感到身上的擔子減輕，反而更加沉重。因為︰這個階段還在持續，真正的陣痛是「麻藥」消失之後；新的發展還處于構想階段，並未啟動實質實施。特別是市公安局長陸小東匯報暗中查辦的情況之後，讓他感到了壓力三大…….
市長衛東這幾天有些抓狂了。
崔萬志的調離，讓他失去了組織部這一塊肥田，梁好然到政協去涼快，又讓他丟了紀檢陣地，政法委書記吳春華現在生死難卜，失去衛護神的同時，更讓他莫名驚慌。眼看自己經營多年的南陽市掌控局面，即將土崩瓦解，他又急又惱，更多的還是無奈。
他這一個月來，堅持在低調中了解判斷曾子祥，希望能捕獲更多有用的線索，厚積薄發，搞定後，爭取一勞永逸。可幾名干將的「惜別」，讓他有些猶豫不決，需不需要改變一下斗爭思路？要不要提前采取點別的行動？
作了南陽市上下網絡體系如此嚴密的權力操控者，他這個一市之長，原本是期待在行政執行上給市委書記設置障礙，摯肘牽制，以此步步脅逼，讓其不得不處處有求于人，自然低頭，實現操縱目標。可他沒想到一貫以發展經濟為主攻方向，個性張揚強硬的曾子祥，到南陽市以後，卻先從基層入手，不聲不響的拉起改革大旗，三兩下就把組織、紀檢、政法給收為已用，實現了軟著陸。
這有違市長初衷，可惜他沒有選擇的余地。
不過，衛東覺得市政府這一塊自己仍然鞏固得有如鐵桶一般，貧困地級南陽市，市政府不給力，經濟發展就上不去，市委書記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他只是在想︰曾子祥不會在南陽呆太久，自己忍得一時之氣，才能迎來燦爛的明天…….
忍，另一種美稱叫︰低調！
可是，天不遂人願，一個省城的電話打破了他的設想。接了電話之後，他在心中一聲唉嘆︰陣營越大，自己人越多，暴露的風險也越大，存在的問題也越多。吳春風的進去，估計不會象林風那樣做個替罪羊，畢竟他知道的事情比原市委書記還多啊，會有一些麻煩了。到底要不要冒大風險，搞大動作？又會不會自毀前程啊？
這個電話注定南陽市的官場要打破平靜，掀起風浪了，再次上演許多地方黨政一把手殊死斗爭的好戲……
這一點也在曾子祥的意料當中，他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南陽干部的一舉一動，小心翼翼的積攢著一點一滴的正能量，既期待對方打響第一槍，拉開斗爭的帷幕，以便在斗爭中肅清頑敵；又猶豫于這種斗爭影響南陽剛剛祭起的改革大旗，把一個本就千瘡百孔的南陽窮市，再斗個稀巴爛，什麼時候才能走上發展快車道？
早晨，曾子祥散著步走向市委大院，一邊享受著初春時節的清新芬芳氣息，一邊思考著南陽今後的發展局面。
「曾書記！」
一個招呼聲打斷了曾子祥的慢步行進與低頭沉思。他停下腳步，抬起蹙眉看了一眼喊叫的紀委副書記周正剛，見他正快步走過來，一臉的忐忑。于是問道︰「有事嗎？」。
周正剛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四下看了看經過身邊，正川流不息的上班族，走近曾子祥身邊，欲語又止。
曾子祥心中了然，一定是又有什麼人犯事兒，不過應該是小事，要是大事，周正剛要麼早告訴自己，要麼到辦公室再報告，不會在路邊遇上就如此嘛嘛嘰嘰的神情。但無論大事小事，只要是公事，最好還是在辦公室說為好。他輕輕擺手道︰「去辦公室。」說完加快了腳步，周正剛則落後兩步跟了上去。
來到辦公室門口，曾子祥見趙剛正抱著一大堆文件準備放進書記辦公室，于是吩咐道︰「我要跟周書記說點事，沒結束之前，誰也不許打擾！」
「好的。」趙剛將文件放到書記辦公桌上，出來將門反鎖了。
曾子祥坐下後，道︰「周書記，你說吧。」
周正剛拉開公文包的拉絲，從里面取出一封信遞給曾子祥，報告道︰「曾書記，我接到了一份舉報材料，反映市政府常務副市長陸不平這幾年在南陽市的房地產開發中賤賣土地，中飽私囊，收授財物，利用手中的財政權力，向各縣安插親戚進單位等事情。」
曾子祥點了點頭，抽出信紙認真的看了看，然後問道︰「你怎麼看？」
「問題肯定有，但似乎夸大其詞。」
「哦。以前有人反映過嗎？」
周正剛神色突然一暗，道︰「不知道。」因為以前紀委在梁好然的手中，他這個不受重視的副書記就相當于一個不著邊際的中層干部，哪里會讓他清楚有關市領導的舉報信息，氣味都聞不著呢。
曾子祥自然能猜想得出周正剛以前的處境，也不多問為什麼，將手中的信揚了揚，道︰「知道這事的有幾人？」
周正剛回答道︰「這封信是昨天有人從門底下塞進我辦公室的，我沒讓其他人知道。」
曾子祥點頭，眼楮向窗外看了看，道︰「先別聲張，這封信留在我這兒吧，你暫時就當什麼也不知道。」
「是。」
周正剛的回答很堅定，沒有問為什麼，他也不需要知道為什麼，如何做一個市委書記的合格手下，需要的是覺悟。
起碼的覺悟周正剛還是有的，他起身告辭出去了。
曾子祥掏出煙來點了一支，走到窗子邊看著外面，早晨的南陽似乎很平靜啊！他沉思了一會兒，吸了一大口煙，又走到辦公桌邊拿起那封舉報信看了起來。
他很清楚，陸不平跟衛東挺緊密的，他也從這一次省委巡視組反饋的情況得知，陸不平自然存在一定問題。按常理講，借此機會清除陸不平，無論是南陽方面，還是省里，都能保持高度一致的意見，查證不會是什麼難事，時間也不需要太久。
可他總覺得這事透著不尋常之處︰一是為什麼以前無人舉報，巡視組才走就有人舉報？二是查證陸不平這樣一個省管干部，自己這個市委書記肯定得親自督辦，耽誤精力，也勢必影響其他方面的工作，這里面會不會有什麼玄機？三是什麼人寫的舉報信？如果是對陸不平有意見的人，那為什麼不直接向市委書記舉報，而要給一個紀委副書記送信？
不管是紀委收到，還是自己收到舉報信，必勢都得由自己部署查辦，對于陸不平這樣一個在南陽另方陣營的中堅人物，查辦過程中會引發些什麼事件？陸不平如果被繩之以法，意味著自己將會直接與衛東殊死決斗，這樣帶來的惡果是什麼？
慢慢想下去，曾子祥有些難以決擇，一下子掀開南陽黑暗的全部蓋頭，無疑會大快人心。可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兩個︰第一，只能說明自己沒有大局觀念，把握不住大勢，坐穩了市委書記，卻代表執政南陽失敗。因為省里要動南陽的班子，懲治幾個惡人，哪用等到今天，早就是開開會就搞定的事。讓自己來做這個市委書記，其用意本身就是要慢慢瓦解對方勢力，逐步穩定過渡，這樣動可不行。第二，南陽掀起一陣狂風暴雨，官場經歷更大的浩劫，短期內再難恢復元氣，一蹶不振。如此一來，南陽幾年發展停滯不前，什麼改革都不頂用，自己成了個人英雄，卻將會成為南陽歷史的罪人。
要是在查辦過程中出現點意外？也許自己連個人英雄都無法如願呢。如此思考下來，他驚慮不已，看來這個檢舉人絕非常人，很費思量。
他將趙剛叫了進來，吩咐道︰「你通知陸不平副市長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就說有要事相商。」
趙剛點頭去了，曾子祥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在手中把玩了幾個那封檢舉信，心中有了清晰的處理思路，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十幾分鐘之後，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陸不平推門進來了︰「曾書記，找我有何指示？」語氣還是那麼的心不甘情不願。
「坐吧。「
曾子祥嘴角微微一撇，自顧自的抽起煙來，沒有再說話，而是盯著陸不平看了大半響，直看得陸不平寒毛直立，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的問道︰「知道找你來干什麼嗎？」
陸不平沉默了一下，搖頭道︰「請書記明示。」他的心忐忑不安的跳動著，大腦中還想不出曾子祥突然叫自己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如果是市政府的事，那應該請市長衛東才對。
天氣雖然不錯，但曾子祥的臉色仍然陰沉，繼續問道︰「按照市政府的分工，房地產開發方面的事好像不歸你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