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195節第一百九十五章由此及彼
曾子祥到達朝陽鄉，在街道邊上停車下來詢問路人，知道鄉政府的具體方位以後，他步行向鄉政府走了過去。
此時朝陽鄉政府辦公樓里正一片雞飛狗跳呢，幾名干部竄上跑下，拿著手機打這兒問，打那兒喊，都是相同的內容︰看到董鄉長了嗎？看到了就讓他馬上給縣委徐書記回電話，急事啊！
而在鄉政府的大門口，則有一位老太婆坐在地上一個勁地哭喊，旁邊一個干部模樣的人正在那兒橫眉怒目的指著她罵︰「死老太婆，再不滾回去的話，連你一塊抓去關起來。」
老太婆豁出去了，一點也不害怕，哭道︰「你們這些遭天殺的，關了我家老頭子，還要關我這個老太婆，就不怕天上打雷將你們這些惡霸全劈了啊。反正沒水喝了，也沒有糧食吃了，遲早都是個死，你們就來抓吧，我也不想活了！」說完就是一陣號啕大哭，惹得圍觀的人群聳然動容，有的上前勸老太婆回家算了，多數人則是恨恨地盯著那干部模樣的人，敢怒不敢言，只是輕聲地咒罵著他及他的家人。
曾子祥上前輕聲的打听︰「老鄉，那位老大娘是怎麼回事？」
「唉，造孽啊！」老鄉搖頭嘆氣道。
然後悄悄向曾子祥講述了事情的原委︰幾天前，鄉長命令鄉里的干部到各村挨家挨戶的要錢，說是用于打井取水，結果到了王老頭家，老兩口都60歲了，又無兒無女，實在沒錢，就將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雞和幾個雞蛋拿來抵帳，可鄉干部嫌少，當場踢了王老頭一腳，雞飛了，雞蛋也摔壞了，氣哼哼的回來將這事報告了鄉長董則武，董則武一听就說他們是造反，還說王老頭是故意那樣來羞辱政府，比喻是什麼雞飛蛋打。立即讓人去把王老頭叫到鄉政府董則武的辦公室，他惡狠狠的訓了王老頭幾個小時，老人家能忍氣吞聲，便干旱天時，他忍不了渴啊，悄悄拿起董鄉長辦公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結果董鄉長站起身就扇了老人家幾個耳光，老人家憋屈到了極點，忍不過就還了下手，隨後鄉長喊來了派出所的人，就這樣被處拘留7天的懲罰。
曾子祥越听越氣憤︰不就一杯水嗎，老人家喝了又如何？不就人民公僕的一杯水嗎，老百姓主人喝了又怎樣？你一個鄉長，干旱到了這個程度，不代表一級政府主動想辦法解決百姓飲水的問題，還強行收刮民脂打井，激起民怒不說，還連桌子上的一口水都不許老人家喝。更氣憤的是，鄉長大人不僅水不能給喝，而且還對老人家動了手，老人家哪里會是你青壯年鄉長的對手？可能是覺得老人家有還手的意思，自己就感覺丟了臉面，就叫來警察助陣，把老爺子關進拘留所，還要關上七天，是誰給你一個小小鄉長這麼大的權力？
曾子祥今天本來親身見識了董則武這個鄉長的可惡，沒想到原來可惡到了這種程度，是什麼助長了他的惡膽？第一，估計是無法無天助長了他的惡膽。鄉長者一鄉之王，一鄉之內莫非王土、一鄉之中莫非王臣，豈有國法觀念？不然不會以其強健的青壯之軀與羸弱的花甲老者動手，更不會把警察當做私人衛隊、把法律當做家規、把拘留所當做自家雜院，非要拘留老者才解恨。如此無法無天、欺壓良善，而毫無痛改前非之心，這樣的鄉長還能代表基層人民政府嗎？第二，估計是小肚雞腸助長了他的惡膽。作為一個地方之「長」，鄉長應該胸懷全鄉百姓，時刻關心他們的疾苦，熱誠為他們排憂解難，而董則武不僅不為鄉里百姓的干旱積極奉獻，還為區區一杯水與老者干仗，認為有失鄉長威嚴，動用派出所的力量把老者關進了拘留所，如此小肚雞腸，誓與群眾為敵，哪能領導一鄉人民月兌貧致富、過安穩日子？第三，估計是無德無能助長了他的惡膽。有道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即便是老人真的不該喝你的水，真的說了有損你鄉長大人威嚴的話，你也不應該動手；否則便是無德無能，不知長幼有序、敬老尊賢，不知遵守國法、忠德杳然，不知包容忍讓、寬恕他人，不知自身職責、胡作非為，不知所做何惡、一意孤行。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豈配做一張之長？又豈能教化一鄉百姓？這還有什麼公平正義可言？
由此及彼，曾子祥想到，如董則武這樣的可惡鄉長之徒，在南陽市絕對不是第一個，一時之間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市委不拿出果敢的措施嚴加懲戒，以儆效尤，勢必會惹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社會安寧何在？黨的基業何存？不治矛盾將亦深，後果不堪設想啊。
曾子祥強壓怒火，深吸了一口氣，吩咐趙剛道︰「你找兩個鄉民，一起把老大娘帶到附近的小店坐一坐，告訴她我稍後幫他解決這個問題。」然後帶著鐵鋒就往鄉政府大門走了進去。
朝陽鄉政府佔用的地盤很大，跟甘水鎮政府那幾間低矮的小平房相比，建築很氣派，亭榭樓閣一應俱全，簡直就是摩爾莊園。辦公樓的底層還有一個門衛室，一個年紀近五十歲的人坐在門邊椅子上，眼楮盯著每一個人的進出，他的腳邊還躺著一條大黑狗。
看到陌生人進來，門衛警惕的看了又看，那條狗也又跳又蹦的汪汪叫了起來，門衛先是對狗呵斥一通，雖然它不再跳動了，眼楮卻仍盯著曾子祥繼續叫個不停，門衛一邊起身攔住曾子祥，一邊警告黑狗道︰「狗日的，你要再不听話，看董鄉長回來怎麼收拾你！」
狗通人性，自然能听懂主人的話，它听到了董鄉長的名字，立刻溫馴了，不叫了，聳拉下了耳朵。
門衛問曾子祥道︰「你們找誰？」
曾子祥道︰「我找一下你們鄉政府在家負責的領導。」
門衛以為負責的領導就是鄉政府最大的官，道︰「你們來得不巧，董鄉長上午去縣城了。」
「哦。」曾子祥知道他說的董鄉長，就是董則武。搖頭道︰「我知道董鄉長去縣城了，估計現在都快到公安局了。我不找他，我只找鄉政府現在最大的領導。」
門衛也搖了頭，表示遺憾地道︰「幾位副鄉長都出去了，得過一會兒才回來，要不你們在這兒等等吧？」他听曾子祥說知道董鄉長去了縣城，估計是鄉長的熟人呢，顯然熱心起來。
曾子祥心中也很清楚，了解一個鄉上的負責領導，找那些鄉干部甚至村干部來問情況，無疑于對牛彈琴，他們哪敢講真話？還不如找這種年紀大一點的門衛先聊聊，探听一些之後再找村民詢問更為合適。他點著頭，走進了門衛室，然後在一張長椅子上坐了下來，略微打量了一下室內環境，這才問那門衛道︰「您是鄉里的干部？」
門衛笑道︰「我哪里是干部，就一個看門老頭兒，就是你們城里人說的保安。」
「哦，您都這麼大年紀了，當保安？」曾子祥有些驚訝的道。
保安一般都是年輕人干的活，手腳麻利一些，遇到特殊情況或者突發事件，也有力氣使上勁，再說了，跑動或者打斗什麼的，年輕人也不像老年人那樣容易受傷，鄉政府讓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人當保安，顯然有些不合常情。
門衛估計曾子祥在懷疑他的工作能力，有些不高興了，道︰「年紀大了點咋啦？看不起我們這年齡段的人了？在鄉政府干活又不像外面企業招工，四十歲以上就沒人願意要了。」
曾子祥也不與他爭辯，道︰「看來您知道的事還多嘛，外出打過工？」
門衛點頭道︰「打過幾年呢，不然也干不了這活。」他說完指了指門口那條黑狗，接著道︰「我和小黑守在這兒，鄉政府從來沒遭賊娃子偷過東西，一根線都沒丟過。賊娃子聰明著呢，他們知道我在這里當保安，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打這兒的主意。」
曾子祥笑笑，他知道外出打過工的返鄉農民工，少不得會吹吹牛，也就由得他自吹自擂好了。他貧開話題問道︰「那你們董鄉長厲害不厲害，鄉里人怕不怕他？」
門衛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神情，半響才道︰「朝陽鄉哪個不怕董鄉長？誰看見他，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遠遠地就躲開了。」然後又指了指躺在門口的黑狗，道︰「我這小黑都怕他呢，你們剛才也看見了，它听到董鄉長的名字，叫都不敢叫呢。」
正說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穿著一身陳舊夾克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門衛站起身對他道︰「張鄉長，這兒有幾個外鄉來的人，說是找鄉政府領導有事。」
年輕人走進來看了看曾子祥跟鐵鋒，道︰「那請到我辦公室去坐吧。」
曾子祥點頭道︰「好。」然後跟著年輕人上了二樓，走進了一間掛著副鄉長門牌的辦公室，在一排舊沙發上坐了下來。年輕人又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找了兩個紙杯子來，往兩個杯子中倒了半杯水，分別端到曾子祥與鐵鋒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朝陽鄉干旱幾個月了，沒有水用來燒開水，只能喝一口礦泉水解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