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183節第一百八十三章幾易其稿
「嗯，我們的小公主吃飯了沒有？」他伸手模著女兒的頭問道。郭為民不管遇到啥事，心情如何的糟糕，只要見到女兒，什麼都可以拋到九宵雲外，他很懂得享受這份天倫之樂。
「還沒呢！」
女兒拉著郭為民坐到進門的餐桌上，張利端著菜過來，問道︰「你這麼快就吃完了？」
郭為民下午打電話告訴她，今晚得陪新來的書記吃飯，不用給自己預備晚飯。在她以為，跟南陽市一號首長怎麼的也要吃1個小時吧！怎麼這麼快就回家了呢？
「嗯，吃得比較快。」他一邊回答一邊準備去泡茶。
「我來吧。」
張利將盤子放到餐桌上，返身給他泡了一杯鐵觀音，然後又進廚房端菜去了。
郭為民坐在餐椅上，捧著茶杯，沉默不語，閉眼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張利跟郭湘開始敲著碗筷吃飯了，他才睜開眼來。
張利見他情緒不高，低聲問道︰「為民，今天新來的書記正式上班了嗎？」
郭為民點了點頭，嗡聲嗡氣的「嗯。」了一聲，道︰「上了。」
「你覺的他人怎麼樣？感覺好不好相處？」張利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從郭為民的表情上判斷，不是太樂觀。
郭為民呼了一口氣，正色道︰「感覺應該不錯，不過有些事情不是光靠第一印象，得通過具體工作來慢慢體會。」他將今天安排住宿，召開市委常委會，以及在食堂吃飯的事說了一遍。
張利听完他的訴說，又扒了一口飯，咽下去後，才道︰「那他應該是個直爽的人。你得給他留個好印象，千萬別自以為是，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郭為民點了點頭，他現在有些情緒不高的原因，正是因為他覺得早上跟曾子祥請示秘書安排問題，自己有些耍小聰明了，結果也正是反被聰明誤了事，擔心因此給新來的市委書記留下一個不好印象呢。他在南陽市委秘書長的位置上呆四年了，鞍前馬後的服伺了兩任市委書記，前一任退了休，後一任正在市紀委「喝茶」，始終沒能讓自己再挪一挪位置，也沒能順利上一步，哪怕是做個政協主席或者人大主任什麼的也好，反正都四十幾了，能爭取到個正廳級別，那就是郭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林風任市委書記的這幾年，他這個秘書長的日子並不好過。一方面，他知道一些林風的所作所為，不敢苟同，也不敢靠得太近，小心謹慎的應付著過去；另一方面，林風也不太器重他，重要的事也瞞著他，從來就沒有關心過他這個秘書長的前途，基本上是被邊緣化了。郭為民曾一度強烈的上進心，經過幾年時間的洗禮，基本冷卻了。如今曾子祥來南陽市任市委書記，面對新的領導，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應該積極的靠緊上去，還是來個多做事少說話、處處小心謹慎為好？他是個聰明人，這幾年官場混下來，陰暗見多了，陽光享受少了，和稀泥的功夫倒是練得爐火純青了，這個市委秘書長不好干啊！
女兒吃完了，看著爸爸似乎不開心的樣子，她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事，給他杯子里加了點開水，又把煙灰缸放到他面前，道︰「老爸，想開點！我看電視去咯。」
女兒的乖巧懂事，讓郭為民心緒為之一寬，感嘆道︰「去吧，女兒是慢慢長大了，我們卻慢慢地變老了。」他起身走進了書房，今後在曾子祥跟前要如何展開工作？如何贏得曾子祥的信任？他真的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想。
沒有秘書的日子，自己得勤快點，曾子祥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點就去了辦公室，竟然比正常上班時間提前了30分鐘。
他親自收拾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東西，又給自己泡了杯濃茶，滿屋子一陣清香，他順手拿起毛巾架最下面的那條毛巾擦了擦椅子，恰好此時郭為民出現在了門口。
郭為民見曾子祥親自擦椅子，驚得嘴張開了就閉不下來，愣愣地道︰「曾書記，你怎麼親自打掃衛生呢？我安排得有工作人員，他們會提前15分鐘過來打掃。」他瞧見市委書記親自打掃衛生，這還是破天荒地第一次。
郭為民搶上前去奪曾子祥手中的毛巾，道︰「曾書記，讓我來擦。」
曾子祥沒有松手，道︰「自己的衛生自己打掃，這很正常。如果市委辦公室的同志們看到市委秘書長親自給我打掃辦公室，那估計全南陽市人民都會說這個市委書記太牛B了，竟然要一名市委常委、秘書長給他打掃辦公室，我還不被口水給淹死？」
郭為民一時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半響才清醒過來，趕緊抓了一條毛巾擦起沙發來，一邊擦一邊道︰「曾書記，紀委報了一個會議方案上來，打算本周五上午開全市黨風廉政建設工作會議，您是全市黨風廉政建設第一責任人，需要您出席會議並講話。」
「哦。我參加就是，你統籌一下時間吧。」曾子祥說著，並將毛巾掛到了架子上。
郭為民繼續道︰「你的講話稿紀委起草後我看了，站的高度不夠，市委辦公室又作了些完善，一會兒我拿給你先看看，根據您的要求再作進一步的修改。」
「行。盡量實一點。」
「好的。」郭為民答應一聲出去了，在門口踫到了這才準備過來打掃曾子祥辦公室的市委辦工作人員，他沒有批評他，只是嚴肅的告訴他︰「今天早上曾書記親自打掃了辦公室，下次你應該怎麼做，該清楚了吧？」嚇得那名工作人員呆在那里，想到書記辦公室去看看又不敢，退回去又覺得不合適，直愣愣地看著秘書長的背影遠去，好半天才垂著頭走了。
上午11點的樣子，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曾子祥叫了聲︰「請進。」他抬眼一看，門口一顆大腦袋探了進來，有人叫道︰「哥，我來了。」
「鐵鋒？快來坐。」曾子祥站起身來，並向沙發上指了指。
鐵鋒沒有坐，站到曾子祥面前，道︰「哥，我就不打擾你辦公了。」
曾子祥問道︰「在辦公室報到了沒有？」
「報到了。」他說完將手里的宿舍鑰匙、車鑰匙都亮了亮。
「行，先休息一下，中午步行回食堂吃飯。」
「好的。」鐵鋒像一陣旋風，快速的閃了出去。在門口差點撞上了正要進門的郭為民，趕緊叫了一聲︰「秘書長好！」就溜之大吉了。
郭為民笑呵呵地道︰「曾書記，你這個駕駛員力氣挺大的，剛才門衛不讓進，他單手就將別人提了起來。」他親自接待的駕駛員，還是要趁機在領導面前說上一說的。
曾子祥道︰「胡鬧。」但面上並無責怪之意，也沒有問詳細的情況，他對鐵鋒是絕對信任，對南陽市委大院的人，他暫時都還不放心呢，估計都是欺負生人慣了，出出這種「門衛」的洋相也無傷大雅。
郭為民沒有就此事多說，將手上的講話稿交給了曾子祥，道︰「請書記審閱。」
曾子祥開始翻看起來，眉頭也慢慢的皺了起來。他受到過良好的教育，靠文秘寫作起家，做過高天成那麼多年的秘書，對文學、史學都有很高的造詣，非常注重理論與實踐的結合，所以對自己的講話稿也非常在意，他一看就覺得很不滿意。
曾子祥拿著筆在上面劃了又劃，改了又改，然後才遞回給郭為民，道︰「再仔細的改改。」
「好的。」
郭為民將講話稿拿回辦公室，又找來辦公室主任錢大豪，將稿子遞給他道︰「曾書記要求寫實，已在上面作了相關提示，你安排人中午加班，下午上班就交過來。」
錢大豪拿了稿子，回去召集幾個自己看重的文秘人員磋商了一陣，然後迅速修改了一遍。
可是下午交給郭為民，郭為民又送交曾子祥看後，還是不滿意，又提了要求，這樣原稿二次循環，又回到了錢大豪等人的手里。
快下班的時候，郭為民再一次忐忑不安的將稿子送給了曾子祥，這次曾子祥沒有客氣了，那些標題按自己改的更正了，內容也重新進行了換裝，但還是大而全、虛而散的文字堆砌，他一字不動，生氣的道︰「拿去讓他們再修改一次。」
稿子第三次回到錢大豪手中的時候，這個市委辦公室主任有些焦燥了，以前仗著自己是林風的親信，加之林風也不注重實際，講話稿都是馬虎過關，原來那一套應付辦法不得行了。事不過三，要是再修改不過關，那就有些麻煩大了。幾位秘書在他辦公室內也是議論開來︰這個市委書記真不好伺候，要求高得很，不是個善主啊。
錢大豪弄了個灰頭土臉，突然想到了辦公室的趙剛，學問實在是好，寫稿子又來得快，給前兩任書記都寫過講話稿，文字功夫比這幾個秘書強多了，就是這個人不咋的，不會來事。
不僅僅是市委辦主任平常對趙剛不感冒，就是多數職工平時也不愛理睬他。因為這人有些心高氣傲，人際關系處理得不好，大家都對他另眼看待，他也向來我行我素，從來不去委曲求全。因此，錢大豪等領導以前在材料難度大的時候，把他叫來用用，但用歸用，決不重用。干活想到他了，到了提拔的時候，就想不起他了，算是典型的不常用工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