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181節第一百八十一章三種方案
舟山省下轄的長豐市、南江市、南陽市在一個45度角內，相距並不遠，都是舟山省的幾個窮哥們，經濟發展條件上，南江市稍好一些，長豐市居中間，南陽市是最差火的了，城市差、農村差，百姓收入也低一些。原南陽市委書記林風因為腐敗問題，已經被「請」進了省紀委，自己這一去，自然是替他擦，收拾一個爛得不能再爛的攤子，弄不好又是跳進火坑了，估計燒不死，也得蛻成皮。不過好在長豐市委書記蔣百年也落過馬，他還有一點應對的實踐經驗。
窮點就窮點吧，越窮越壞的地方，也許越容易出成績，也越能放天手腳大干一場，好多人一生都還遇不到這等機會呢，現在讓自己趕上了，一定得踏踏實實為南陽人民做點事。自己干過市委書記，工作不敢說是輕車熟路，至少有些經驗，只要思路正確，用對人，辦對事，干出一番事業還是有信心的，指日可待。
一路上想著就要接手的南陽市的爛攤子，曾子祥在思索，怎樣在這個新的舞台上，唱出一場不同于長豐市的大戲來。
省城離南陽市也就是240公里，有一條過境的高速公路，小車也就兩個小時的車程。車到南陽市的邊界時，就看到有一長溜的小轎車停靠在路邊，曾子祥知道，這是迎接自己上任的車隊。雖然中＊央三令五申，禁止不必要的迎來送往，但沒辦法，地方上的同志為了表示對上級領導的尊重，還得外甥打燈籠，照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曾子祥在長豐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有時領導表面批評你迎接不對，其實心中還是蠻高興的，誰不希望能有人迎來送往，受到尊重啊？何況這次是項部長送自己來此，人家不沖市委書記來，也得沖著省委組織部長的面子接吧。
不過，他內心很不自在，剛上任的一號首長，視察沿途一不封路，讓車輛自由通行；二不打領帶，跟群眾親切交談；三不擺架子，到部隊、到基層吃的是六菜一湯自助餐，還自己動手打飯。可項不凱不發話，自己也不敢提出異議，只好跟著受點群眾指責算了。
車子已經停了下來，等在路邊的一幫人連忙迎了上來，項部長不慌不忙地走下車來，滿面春風地和大家一一握手。曾子祥站在項不凱地身後，也享受了同樣的待遇。然後大家紛紛上車，警車開道，數輛小車直接送去了南陽市會議中心，參加全市處級以上干部大會。
南陽市下轄9個縣的書記、縣長和各級機關一把手都來了，市長衛東主持會議，項不凱宣布了省委對曾子祥的任命，又代表省委講了要求，然後才是曾子祥表態講話。
曾子祥站起來，先向全場鞠了一下躬，迎來全場熱烈的掌聲和攝影記者的閃光燈。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決定放開了講講，多年的秘書生涯和做過地方一把手的歷練，他已經習慣于不用講話稿了，出口成章，信手拈來，獲得了南陽干部們的良好第一印象。
他說︰「首先感謝省委對我的充分信任，也感謝項部長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親自送我來南陽，這是我的無上榮幸！但這也讓我感壓力巨大，擔心有負省委和省上領導的囑托，有負南陽干部和全市人民的期望，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我坦率地告訴大家，知道要來南陽工作的時候，我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因為和其它市相比，南陽貧窮落後，來這里工作非常艱辛，也心中沒底………這是無法回避的現實。」
「但是，南陽的干部們在這里數年如一日的工作，你們都沒有叫苦，我沒有退縮的理由；你們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工作基礎，我沒有理由做不好工作，不然還來南陽干什麼？……我相信，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在全市干部的齊心協力下，南陽市700余萬人民眾志成城，同甘共苦，就沒有過不去的坎，我們一定能夠戰勝貧窮，走上幸福美麗的康莊大道。我在這里鄭重表態，如果不能為南陽人民做點實事，不能改變南陽的落後面貌，要麼辭職不干，要麼永遠不離開這里。謝謝大家！」曾子祥的話講完，全場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許多干部都在私下議論，這位書記有水平、很實在、不簡單，看來南陽有希望了。
全市干部大會順利結束，送走了省委組織部長項不凱，再和市四大班子成員集體見面，又參加了市里的歡迎宴會，這就算真正開始接手南陽這個攔攤子了。
歡迎晚宴上酒喝得有點多，加上還沒安排固定住地，曾子祥當晚就住在南陽大酒店，沉沉的睡了十幾個小時，第二天清晨起來，市委秘書長郭為民過來接他去市委上班。郭為民大約四十多歲，年紀比曾子祥大一些，模樣並不帥，但人看起來精明。
南陽大酒店離市委只有幾百米的距離，曾子祥與郭為民並肩步行過去，郭為民邊走邊請示道︰「曾書記，你的住宿安排，有三種打算，還請你定奪。」
曾子祥「哦」了一聲，道︰「有那麼復雜嗎？還三種？」
郭為民道︰「第一種，是在這南陽大酒店給你定一間客房。」他邊走邊說，斜著眼楮觀察曾子祥的反應。
曾子祥停下腳步，目光灼灼的望著郭為民道︰「郭秘書長，我長期住那里合適？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嗎？」他對南陽市的情況不熟悉，但卻是知道南陽大酒店是全市唯一的四星級酒店。一個市委書記，住在全市最豪華的酒店里，南陽的干部群眾非戳他脊梁骨不可。再說了，他也不習慣住酒店，郭為民這第一方案跟他到盧寧縣任書記的時候，當時的縣委辦主任羅一松也是這麼安排，大致雷同，估計各地主要領導都習慣于住酒店，安排者也都是經驗主義，難免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郭為民听出曾子祥有責備之意，卻是面不改色，因為他才說了第一方案，這個安排只不過是一種態度和試探，要是認為領導會同意，也就不用準備其他方案了。他鎮定地道︰「第二種方案，是住市委招待所，那里有一間套房，平常是用來接待上級領導休息用的，設備和服務都很好，不足之處來往官員較多，進出顯得不太方便。」
曾子祥還是搖頭，道︰「招待所的套房還得留著，以備省領導來視察之用，他要是指定住招待所的話，好房間被我佔了，領導住單間，豈不鬧出笑話。」他否定了第二方案，但沒有批評郭為民，當然也不會選擇在招待所住單間，那也會讓人覺得你「做秀」，他道︰「你不是說有三種方案嗎？繼續…。」
郭為民道︰「還有就是租房住，在市委辦公樓左面600米之處，有一幢三樓層的小房子，可以全租過來。」他說完挺自信地看著曾子祥，同不同意都沒有關系，反正沒有第四種方案。
曾子祥看了看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地道︰「郭秘書長，你了解過我的生活習慣？」他猜想郭為民一定電話咨詢過長豐市這邊的人，不然哪會搞這第三套方案出來。
「嘿嘿。」郭為民裝著傻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道︰「那幢小樓一共有三層，底層是食堂，二三層共4套住房。」他估計這個住房的套數少了點，但確實一時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單棟小樓房。
曾子祥繼續邁步前行，道︰「就那里吧，估計你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郭為民靜靜的道︰「大致的東西，房間的布置都差不多了，只是沒能親眼見過你在長豐市的宿舍，不知道您滿不滿意？」既然都被識破了，他也不再隱瞞，直接報告好了。
曾子祥道︰「沒關系，哪有那麼多講究，只要清靜就好。」他說完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郭為民，能拿出幾套方案，說明此人細心，而明知前兩種自己不會同意，但他還是要先說出來，說明他圓滑，最後一套方案已經都布置準備好了才請示，說明他胸有成竹，而且老謀深算。這樣的一個市委秘書長，跟剛剛雙規的市委書記，不知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關系？
郭為民走了幾步，又請示道︰「曾書記，您的秘書和駕駛員怎麼安排……？」
曾子祥對這話更是暗暗的伸了個大拇指，怎麼安排？理解範圍很廣啊，可以認為領導要帶人過來，自己安排就是；也可以認為領導不打算帶人來，在本地自己選；也可以理解為請示領導，需不需要市委辦公室幫忙選擇。
曾子祥在心中一邊盤算，一邊說道︰「新的駕駛員明天就來報道，秘書嘛？你幫我想想。」你要跟我打埋伏，賣弄一下心機，我也索性給你增加點難度試試。我的新駕駛員明天來報道，怎麼報，怎麼安排？那是你的事。我的秘書問題，我讓你幫我想想，你就得認真的想了，有很多種可能，你都得想到才行。
秘書長讓領導選擇的事，那好辦，行不行就一句話；可市委書記讓秘書長想想，那還是有些難度，各種可能想到沒有？想到了又如何安排，都得周密細致，不然你就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