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能讓別的男生踫你哦」蔡子然又委屈又不好意思地說。
「你在說什麼啊？」莫亭看著蔡子然尷尬的窘態的臉，看了半天，看得蔡子然不好意思了。
「你在看什麼啊？」像是小孩子似的無辜。
「沒什麼」莫亭突然沒有忍住，給笑出了聲。
「我給你說——以後不能讓別的男的踫你，你到底听見沒有啊！」蔡子然沒好氣地說，聲音壓得低低的。
「知道啦，我的蔡太醫大人，您的話就猶如聖旨，小女子我必是俯首遵從。」
「這還差不多」蔡子然偷偷地笑了一下。「你一定要知道哦」
「什麼啦？」
「你——是——我的！」
莫亭心里樂著，她知道蔡子然是為了剛才那件事，剛剛……他看到了嗎？他看到了。而且他在吃醋誒。
她突然轉過去，擼過蔡子然的脖子，在他的臉上重重地印下一個大大的吻。然後若無其事地看著自己的書去了。
「信不信告你非禮啊？」
「去啊，我又沒攔著你！」
「……」蔡子然當時無話。
「你贏了！一會上課老師叫你回答問題，可別求我啊！」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才不會叫我，應該叫你才對。」
軻樂喊著「上課了，上課了！」唱的是趙本山演的小品「拐賣了，賣拐了」的調調，頓時，哄堂大笑。
高數老師的嘴好像在這些年的教學生涯中磨練到了一種境界。像是念著咒語，莫亭就一直看著他的嘴在「南無阿彌陀佛」一樣的動著。還有那些天書似的奇怪字符。她的頭開始劇烈地膨脹。在她的心里是學好這門課的，是極度想學好的。但是……問題是听不懂啊。越是想听懂就越是听不懂。越是听不懂，她的頭就越疼。只感覺忽而膨脹忽而收縮的頭顱頂在肩上是充滿了一種重大的責任的，是富有挑戰的。此刻，她覺得她的頭顱的使命已經不能完成了。
她雙手捂住頭，手指直插在頭發里，慘白慘白的。
「莫亭同學，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高數老師鼓著腮囊子，眼楮睜大大大的，透過他的厚厚的鏡片看著莫亭，眼白岑岑地暴露著。
莫亭不情願地站起來，手還扯著衣角，眼楮瞪著蔡子然「你個烏鴉嘴！」
蔡子然吐著舌頭，伴著鬼臉，宛若十幾歲的小孩。
「莫亭同學，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式子怎麼求導！」高數老師再次翻動著眼楮，拼命想透過厚厚的鏡片看到外面的世界，可是眼楮已經順著鼻梁滑到了鼻尖。
「老師……」莫亭提高了嗓門。蔡子然則皺著眉頭努力地窺探著那個式子的玄機。眉頭正你被抓說自己不會，只听蔡子然偷聲說道「先拆分完全平方，再約分，再按照一般步驟求導。」
莫亭小聲地重復著他的話。聲音又小，相當沒有底氣。老師皺著眉頭「莫同學，請你聲音大點好嗎？」，莫亭再大聲重復著剛才的話。高數老師一听，當時臉都綠了，她的回答居然是正確的，當時無語，手在空中無奈地揮舞著，掄著圈兒。轉過身去，又去黑板上，寫著算式。
蔡子然拉著她的衣角，她拽到了凳子上。得瑟地樂著。
粉筆末還是在空氣中飛舞著。跳躍著歡快的舞蹈。高數老師的背在光線的交錯里佝僂著，粉筆末飄搖著落在他的肩上，背上。黑灰色的西裝在這樣的氣氛里，真的不像是一個紳士的代表。說的難听一點，就是糟蹋了那身筆挺的西裝。
蔡子然雖然還是像往常那樣幫莫亭解了圍，但還是忍不住「調戲」她一下「亭兒，我這麼拼命地幫你，都不說請我吃個飯什麼的」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莫亭就來氣，她佯裝慍怒「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的烏鴉嘴，掃把星！」說完就埋下了頭，蔡子然以為她又要睡覺了，就使勁用胳膊肘撞著她的腰。莫亭慢慢把頭抬起來「又怎麼了？老師又叫我回答問題嗎？」
「哦……」蔡子然看見莫亭在看《紅樓夢》，心里一驚。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啊。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哦……沒事沒事……呵呵呵呵……」
「干什麼嘛，很疼的」又是一腳。
這會蔡子然機靈地躲過去了，興奮地朝她眨著眼。莫亭眼看這招不行了，就此作罷，心里盤算著，以後用什麼招數會給他個防無可防、措手不及，打他個落花流水。哈哈哈哈……她心里已然笑開了一朵花。
莫亭沒有理他。帶上耳機，揭開剛才看的書。她的臉埋在頭發里，柔軟的頭發垂在兩旁，蔡子然認真地听著課。
江誠轉過頭來，看著他們幸福的模樣，微笑。
高數老師孜孜不倦地噴著流星。
楊志華依然在睡覺。
安靜照著鏡子。
軻樂拿著手機，鑽在桌子下面玩游戲。
大家大多在睡覺。剩下的人大多在玩手機。再剩下的，大多沒在听課，只有寥寥的幾個還在堅守著陣地，還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老師在講些什麼。神一樣的人，神一樣的文字，神一樣的語言，大家覺得真心沒法跟他交流，也壓根沒有想過要跟他交流。
天，漸漸地熱了起來，有的二一點的都穿著短袖，露著膀子在外邊。
春暖花開，分分合合，四季輪回，老師依舊站在屬于他的三尺講台上樂此不疲地傳道授業解惑。
陣容龐大的學子已被帶到了一個神奇的國度，那里有些陌生的人，奇異的景象，清一色的古裝，彬彬有禮，發髻朝天。走近一看，此乃周天國也。據說，國王名曰周公。
大家都笑逐顏開。
這里，沒有高數老師。
這時，只听一聲「老師，您出來一下！」
大多人都從睡夢中驚醒，抬頭，朦朧的迷離的雙眼縫里，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教室門口，跟數學老師在一起交流著。
好些人一看沒自己什麼事，就又繼續趴下睡覺了。
「老師，您的今天的到課率怎樣？要不現場點個名些」那人是教務處的，是來檢查老師的工作情況的。
高數老師回到講台上，翻動著他的資料，來來回回好幾次，然後面露尷尬之色「不好意思哦，我今天忘帶點名冊了！你看看，憑我的經驗，差不多是全勤」高數老師無奈而又笑呵呵地說道。
「……」那人當時無語，臉都給氣得煞白煞白的了。
教室里傳出了一陣大笑，剛睡下還沒有睡安穩的孩子又被折騰醒了，大家都在問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知情者告訴了不知者的，教室里馬上笑成一片，這是一個多麼滑稽的場景啊。教務處要求老師點名，老師直愣愣地撂出一句話「沒帶點名冊」，只悔教務處的人沒有說「我下次來一定幫您帶上」了。只有高數老師這會顯得特別嚴肅，他沒有笑，什麼也沒說，繼續站上他的崗位，接上剛才的話茬。
其實，他帶著點名冊，就在講桌資料的最上面放著，蔡子然剛才還看見了，但是他並不知道老師為什麼要這樣做，對他又沒有什麼好處的。就在他剛才搗亂資料的時候，硬生生地把點名冊夾在了最里層，他始終沒有拿出來。
他的頭發有點凌亂，也有很多頭發已經蒼白了，但是他並不是很老，僅僅四十剛出頭的樣子。
大家還是無知地繼續著他們的生活，干著各自的事情，沒有一個人注意過講台上這位被稱為「怪物」的人。只有蔡子然還看這他思忖了半天。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慈祥，臉上的溝溝壑壑寫滿了歲月的滄桑。
日子照舊，時間佐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