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隱 第五十三章 以假亂真

作者 ︰ 弱視的豬

(123456789)(123456789)此時,山陰方看清他們所呆的是一個極為小巧的院落,在四周朦朦朧朧的燈光下,她只覺得剛才這院落一草一木皆有靈氣,布局雅意。123456789123456789

走出院門,門口已有兩輛馬車靜候一旁。沉穩的腳步聲中,她听到衛玠的貼身護衛幾步而來,拱了手回稟道︰「郎君,一切已經打點好,可以出發了。」

大奇二奇亦回稟道︰「小郎,按照先前的吩咐,都已備齊了。」

她與衛玠相視一眼,一個跨步,齊齊上了馬車。

馬車飛快地朝前行駛了。撩開車簾向外望去,靜謐的街道之上,只有偶爾來往的一個兩個尋常百姓。並不算晚的夜色中,安靜得有些令人害怕︰這種靜,是一種詭異的沉靜。它不同于洛陽城中明月清風閑適的淡定,也不同于江南小住細水流長的安寧。便如一片大大的,橫七豎八疊滿了各種不同形狀死尸的亂葬崗,散發著一股無望的掙扎與窒息之氣。

灰色的城池,灰色的夜空,便連時時可見的明月,也被層層灰色的烏雲所遮蔽了。

莫名的心慌與難言的悚然中,快速行駛的馬車緩緩停下了。

她撩開車簾,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宏偉的宮殿矗立于這片單調的大地上。

這里就是金鏞城?自古以來廢帝廢後居住的宮殿?不可否認,那高高的城門、飛揚直上的檐角,和一眼望不到邊的四處延伸的城牆,顯示了它的壯觀與氣魄。夜色中,它與沉靜、黑暗微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仿佛一座高大至極的山峰,向著仰望它的人威儀十足地施加著無形的壓力。

宮門緊閉,護衛跳下馬車,先是發出一陣壓抑的沉悶的嘯聲。繼而朝著城門處叩了幾下。

不出片刻,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遠及近響起,只听吱嘎一聲,緊緊閉合的宮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一個宮人探頭探腦地朝著門外一干人等張望了一番,看到護衛與衛玠,連忙將身子一縮,快速打開城門,迎他們入城。123456789123456789

馬車剛剛進入,又是一聲重重的「砰」。宮門落鎖了。

方才開門的那個宮人跑上前來,對著護衛耳語了幾句。護衛領會,將馬車輕輕一趕。夜色中,馬兒打了個響鼻,回轉車身,朝著右側一條鮮有人入的宮道奔去。

依然是靜,死一般的安靜。

除了噠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  聲。再無一絲其他的動靜。

明明只是戌時,明明天色並不算晚,可是各處宮道中早早熄滅的燈光,遠遠望去,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的宮殿,竟是令人覺得。此時此刻,已是下半夜了。

馬車在模索中前行了一陣後,停下了。

此處正對著一方小池塘。池塘旁邊前行幾步,是一座獨門獨戶的小院子。

衛玠先行走下馬車,對著山陰伸出手道︰「下來吧。」

兩人並行至身後另一輛馬車處,輕叩車壁。馬車中,一名作尋常市井打扮的少年出來了。他一下馬車。立刻扶了扶置于頭上的笠帽,在令得帽沿下垂。剛好遮住自己的一半臉時,他對著山陰與衛玠一福,快步跟在了二人身後,一起進入了小院子。

院內正屋內,終于看到了一盞極為微弱的小燈光。淡淡的光影下,一個熟悉的挺拔的身軀在听到院外的動靜時,大手一拉,直接開門走了出來。

夜幕下,他的身影與這暗黑的城池相依相融,若非身後那點微弱的燈光,山陰幾乎認不出眼前之人,便是太子府中那個談笑風生的太子了。123456789

瘦!這只是第一感覺。123456789

精光四射!才是她在太子身上發現的一個新的特質。

是的!在金鏞城不過呆了數日的太子,徹底掃去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與頹靡之色,令得整個人透著一股難言的振奮與精神。

幾乎是同時的,幾個齊齊下跪,稱道︰「見過太子。」

「衛卿,山舍人。孤等你們很久了。」

沉穩的聲調中,太子雙手齊出,親自將他二人扶起。

時間緊迫,衛玠與山陰對視一眼後,直接朝著立于身後一聲不吭的少年一個頷首,少年順從地走上前來,依著他的吩咐站到太子的右側,取下了頭上戴了許久的笠帽。

太子蹙著眉,看向旁邊的少年。

這一看,他不由得全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目。因為眼前這少年,無論是體形,還是身高,竟然與他如出一轍。最令人難以想像的是,那張臉……

衛玠對著少年道︰「太子就在眼前,你學一學他的語調看看。」

少年屏息凝想了一陣,大步上前,以手相扶衛玠,道︰「衛卿,山舍人。孤等你們很久了。」

這一句,正是方才太子說的話。他在听過一遍以後,竟然立刻將樣子,聲調都學了個十全十。

以假亂真到了這種境界,真真令人難以置信。

事不宜遲,太子飛快地月兌上的衣物與這少年。兩人的外裳一換,身份立然做了一個翻天覆地的大轉變。

少年將手一拱,有禮道︰「幾位不必逗留了,此處交由我,請吧。」

一個回身,竟是徑直往太子方才呆的房間去了。

換了一身粗布麻衣,臉被衛玠刻意涂黑的太子很快跟著他二人進了馬車。

依舊是走方才的宮道,就在護衛揚起馬鞭,打算啟程之時,忽然之間,從陰暗的角落處鑽出一個女子。這女子,渾身穿著髒兮兮的宮服,痴笑著繞著兩輛馬車走了兩圈,在看到緊閉的車簾掀開,太子黑黑的臉龐露出來時,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雙腿一軟,滿臉驚恐地喊道︰「不要,不要!」

見司馬遹還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她嚇得掉頭邊叫邊逃。「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黑暗的夜色中,她慌不擇路地沖著池塘的方向直奔而去。只听到一聲意料中的撲通,她整個人直直地浸入了池塘。池塘水不深,只到她的腰際,然這般歇斯底里的叫聲,萬一引來了宮中的護衛與宮人怎麼辦?

山陰朝著大奇使了個眼色。大奇當下一個飛身,將那女子狠狠拖起扔在草叢邊上。

在她仍是不休不止的叫嚷中,太子嗤笑一聲開了口︰「不必擔心。入夜之後,宮里宮人與侍衛皆回各處休息。宮中便是死了個把人,明日一早,只需扔到城後的亂葬崗去,省事得很。」

停了停,他模上自己此刻與賈後有幾分相似的黑黑的臉膛,又道︰「這名吳美人,曾被父皇臨幸懷孕,後來被賈後使了毒計送到這里來。每日夜里,她都會出來胡言亂語一番,宮人們已經見怪不怪,更不會理會。」

死了便死了,附近就有個亂葬崗,听著太子的解釋,看著吳美人像瘋子般一個人又哭又鬧,想著整個宮殿之中異常的一片漆黑。山陰忽覺毛孔一縮,狠狠打了個寒噤。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冷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這金鏞城是個什麼樣的所在。一朝被棄,如入冢墓,就算出身再顯貴又如何?等待你的,最多不過一張破草席。

馬車終于往原路行駛了。果然如太子所說,這邊發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然這宮殿之內,仍然連個探頭瞧瞧的宮人也沒有出現。在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中,馬車越來越快地朝著宮門處去了。

依舊是方才給他們開門的宮人。或者說,他一直都候在此處等著衛玠和她返回。從進入金鏞城,到走出金鏞城,佑大的空無一人的宮殿和宮道中,山陰只看見了這麼一個宮人。這一座死氣沉沉的宮殿,這一座雖生如死的牢籠,這里面的,都是一些沒有了知覺,沒有了等候,只能扳著手指,數著死期的人。他們或許也掙扎,也抗議,也像吳美人那樣活活將自己逼瘋,可又能怎麼樣呢?能如太子這般逃出的,當今世上又有幾人?

馬車出城時,她掀開車簾最後望了一眼金鏞城高高的城門,不期然卻看到了太子同樣意味深長的凝視。守門的宮人正無聲地關上大門。金鏞城,但願,此生永不再見了!

馬車出了金鏞城後,直往方才的院落而去。三人進了院落,將近幾日洛陽城中發生的一些事情向太子稟明後,各自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在經過一番簡單的收拾後,三人又坐上了返回洛陽的馬車。

馬車行駛了將近一日後,于下午申時左右到達了洛陽城。只是這一次,它前往的方向不再是東宮太子府,而是先前衛玠帶山陰去過一次的「育賢巷」。

育賢巷內,馬車照舊在那所熟悉的小院門前停下了。

衛玠親自下車,在院門上輕叩了兩下。門應聲而開,周郎探出頭來看了一眼立于眼前的翩翩少年郎。趕了兩天的路,又不曾好好休息洗浴過,他那白色衣袍已然蒙上了一層黃黃的灰漬。

用無可救藥的眼神掃了掃衛玠,周郎嘴角扯了扯。他將門大開,低低地譏諷道︰「真是糞土之牆不可圬也。進來吧。」abcdefg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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