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蘇一月佇立在門口,弱弱的喊了聲。
若玉到前院帶給他,奈兒醒了的消息,他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不顧若竹的勸阻,徑直就跑到奈兒的屋里。
若竹撩著簾子等了好一會,蘇一月卻仍舊呆在原地猶豫著不進不出。
「小少爺,您不是牽掛著二小姐嗎?快去同二小姐說說話呀若竹于心不忍的小聲催促了聲,順手在蘇一月背後輕輕推了一把。
蘇一月向前走了兩步,他看著握著雲月的手不停的呢喃的問著「怎麼辦,怎麼辦」的奈兒,又像膽怯了一般不敢向前。
「小姐,小少爺來了,您快看呀雲月提奈兒擦拭眼淚的帕子早就被拋在了一邊,她自己臉上已經被淚水糊滿了。
像是沒了靈魂的女圭女圭,奈兒機械的轉動著腦袋,她看向蘇一月,看了許久。
「一月,你是騙我的是嗎?」蒼白的面孔上,掛起一絲祈求,奈兒帶著最後的期盼望著蘇一月問道。
蘇一月再也忍耐不住,雙眼通紅的就調頭跑出了屋子。
「小少爺!」若竹追了出去。
沒有人能理解奈兒姐弟之間發生了什麼,那日在蘇一月的房里,到底發生了什麼,至少就是雲月也不明白。
「小姐,您快清醒些,別嚇著小少爺雲月抓著奈兒的肩膀晃了晃。
然而,奈兒卻盯著因蘇一月剛剛跑過,而晃動的珠簾失了神。
蔡嬸端了飯菜過來的時候。李氏也過來了。
李氏有些戚戚的看著呆愣的奈兒,久久說不上話來。
「還是先想法子讓二小姐用了飯再說李氏對著奈兒身邊的幾個丫鬟交代著,「老爺已經命人去宮里請太醫了
一屋子的丫鬟看著她,等著她拿主意,李氏再想同奈兒撇清。也不得不做出安排。
蔡嬸到底年紀最大,听了李氏的話心里也是贊同,不吃不喝的話,身子是怎麼也養不好的,況且奈兒已經昏迷了兩日,光喝些米粥是不管用的。
「雲月,給你家小姐把肉粥灌下去蔡嬸微微想了想,就沉吟道。她去小廚房就端了些炖的稀爛的肉粥和開胃的小菜。
在奈兒的院子里,蔡嬸的話比李氏的有作用的多了,
聞言。雲月點了點頭,就扶著奈兒坐了端正。
「小姐,先用些粥她柔聲對著奈兒說著,之後就淚眼婆娑的對著蔡嬸示意了一下。
蔡嬸看著奈兒這般模樣,心里實在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從前那般冷清高貴的小姐。如今怎麼就成了呆頭呆腦的痴傻兒了?
本就不是相府的下人,比起雲月幾人來,同奈兒打了多年交道的蔡嬸,少了幾分拘謹。她沒管奈兒是否答應,拿著勺子舀了粥,就遞向了奈兒嘴邊。
索性奈兒呆呆傻傻的一副任由旁人擺布的模樣,蔡嬸很輕易的就喂了半碗粥下去。
李氏有種在做夢的感覺,她就從來沒想過一向囂張跋扈的奈兒會有如此的模樣。
「可問了到底怎麼回事?」李氏對著雲月幾人問道,「是不是他們姐弟兩拌嘴了?」
雲月幾人都愁雲不展,她們哪里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若是知道癥結在哪。怎麼也不會任由奈兒和蘇一月這般消沉。
「小姐醒來之後就一直念叨著肖姨娘……」雲月斟酌的回了話,她對著李氏福了福道,「夫人,您看能不能領著小姐去給肖姨娘拜一拜
肖姨娘下葬的時候,十分匆忙,下葬之後也不過是在府里後頭的祠堂邊上的一個屋里放了牌位,就算老爺說肖姨娘生了兒子是上了族譜的,可到底不過是個姨娘罷了。
雲月想著若是小姐能拜拜肖姨娘,或許會清醒過來。
李氏有些為難了起來,說起來祠堂那,就算她是主母,沒蘇丞相允許她也是去不得的,況且還是奈兒。
「我去同老爺說說吧李氏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她看向奈兒,由衷的嘆了聲,「只盼著肖姨娘在天有靈,保佑奈兒能快些好起來
從前李氏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雲月幾人听了一臉動容。
雲月就俯子,湊在奈兒耳邊呢喃道,「小姐,夫人的話您可听見了?您有什麼心事,就同肖姨娘說說,別憋在心里
奈兒一直茫然的盯著那顫動的珠簾,一有人進出,珠簾便激烈的顫動起來,漸漸歸于平靜,可還未真正的平靜下來,就有人撩開了珠簾。
如此反復,奈兒好似不覺疲憊似的,一直看著。
她眼里再無旁物,只有蘇一月臨走前那憐憫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宣判了奈兒最後的幻想只是幻想而已。
哀莫大于心死,直到奈兒听見「肖姨娘」三個字,她听清了雲月說的話。
「我現在就想同娘說話奈兒扭過頭望向雲月,呆愣的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雲月沒有應聲,而是下意識的臉色尷尬的看向李氏。她是怕李氏听見奈兒叫肖姨娘「娘」,從而心生怨憤,不願奈兒去拜肖姨娘。
然而李氏卻沒有過多的反應,她撇過臉,就好似沒有听見一般。
雲月感激的沖著李氏福了福,就對著奈兒勸道,「得等老爺答應才行她拉了拉奈兒已經準備下床的身子,又道,「小姐,您先躺著,太醫來把了脈再說
卻是奈兒恍若未聞般的,執拗的用力推開了雲月。
「別攔著我,我要去同娘說話那冷冰冰的聲音更甚從前,奈兒好似恢復了平日的神態。
雲月情不自禁的松開了手,看著奈兒,她竟從骨子里打了個寒顫。
小姐的眼神就像死了一般,就是當初肖姨娘去了,小姐冰冷的眼里還有著點點亮光,如今卻什麼都沒了。
「二小姐!」蔡嬸叫了起來。
雲月這才回過了神,可她再準備勸說奈兒時,就發覺奈兒早已不在屋里了,只有屋門上串著透明玉石的珠簾左右的擺動著,示意著之前有人粗魯的推開而過。
腳下的石子磕的腳底板生疼,可奈兒卻仿佛絲毫不覺一般,依舊快速的飛奔著。
漆黑的夜,就像她的未來毫無光亮。
奈兒只知道,她再也看不到娘了,可她還有好多話未同娘說。
祠堂小院里,是有下人守著的,見著奈兒披頭散發的
像是瘋子一樣沖了進來,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直到奈兒推開了祠堂邊上那間只擺了肖姨娘牌位的小屋時,守門的下人才松了口氣。
好在不是硬闖祠堂,否則老爺不知要怎麼處罰自己了。
他心里有些憐憫的想道,二小姐是受了什麼委屈了?听說中元節那日昏迷了,這估計是剛醒吧,竟然這般瘋魔的要去見肖姨娘?
收起了心思,他想著奈兒應該只是來拜肖姨娘的,他就準備去向老爺稟告此事。卻剛走了幾步,他竟駭然的發覺滿是石子的地面,斑斑點點的有著一條還未干透的血跡。
血跡一路向著擺著肖姨娘牌位的屋子蔓延而去。
守門的下人臉色白了白,就再不多停留,快步向著前院而去。
肖姨娘的牌位就那樣孤零零的擺放在案上,兩旁是燃著的香燭。
奈兒緩緩的伸手,極小心的抓在牌位上,爾後快速的將牌位拿了下來。
緊緊的將肖姨娘的牌位抱在懷里,就好像害怕失去一般,死死的按在胸口,奈兒就這樣抱著牌位,後背抵在案邊,失了力氣一般,慢慢的蹲坐了下來,放聲慟哭了起來。
「娘,怎麼辦,你快告訴奈兒該怎麼辦?」
「我支撐不下去了,再也熬不住了
哭了許久,奈兒好像將幾輩子沒有哭完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哭聲漸漸低了下來,她溫柔的摩挲著懷里的牌位,低聲的喃喃自語著,「要是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那該多好
頓了頓,她仿佛看破了紅塵一般,「一月說沒有下輩子了,一閉眼就什麼都沒了,就再不會在這地獄般的輪回里煎熬了
「娘,我累了,我好想歇歇
……
相府的一舉一動,楊凌天都是極快就會知道的,當他得了奈兒醒來的消息,他剛放下了心,可隨後探子報上的消息就讓他的心猛烈的一抽。
「你是說蘇二小姐像是痴傻了一般?」楊凌天挑著眉頭,一臉不信的對著探子問道。
之後,探子就將奈兒醒來之後的事一絲不漏的報給了楊凌天听,末了,他還加了句,「這些是天一傳給屬下報上來的
那就是不會有誤了。
頓時,楊凌天的腦子就浮現出奈兒不知所措的一遍遍的喚著生母,一遍遍的問著該怎麼辦。
他再也坐不住了,他要親自去相府一趟。
揮退了送信的探子,待屋里再無旁人,楊凌天就對著暗處說了一句,「若是她死了,我寧願不要這江山
過了片刻,就個聲音從陰影里傳來,「這次的事不是我們所為頓了頓,那個聲音又道,「還有,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用放棄江山來威脅我們,可以威脅幾次?」
「呵呵楊凌天冷笑了一聲,冷峻的眉眼愈發冷酷,「不管幾次,只要你們受這威脅不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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