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黎明 第一章 拳擊手

作者 ︰ 戒念

第一章拳擊手

「狠狠的打!狠狠的揍這個混蛋!!」

「小心!!」

「不要停下,出拳!!」

德意志帝國柏林陸軍軍官學院靛育館中一個拳擊台被里里外外身穿軍裝的軍校生們圍得水泄不通,雖然外面飄著鵝毛大雪,體育館里也是冷氣逼人,但這都絲毫阻止不了軍校生們高漲的熱情,學員們大呼小叫的助威聲和口哨聲從一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整個體育館似乎就像一個火藥桶都要被這些軍校生的熱情給撐爆了。

拳擊台上兩個對手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不過顯然幾乎得到大部分人支持的大塊頭被對面矮他一頭的黃種人壓撢不起頭來,拳頭不斷的落在肋下、月復部這些弱點上,若不是裁判有意偏幫,大塊頭怕是早就被打趴下了,即便如此他也是步履蹣跚左右搖晃。

「叮當!」又一個回合結束了,大塊頭如同特赦的死囚一般癱坐在一角,場外的支持者們立刻給他喂水擦汗,而他的對手听到暫停的鈴聲只是滿不在乎的撇撇嘴,不緊不慢的走到另外一角用毛巾擦了把汗後就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輕輕一跳就這麼坐在繩索上用嘲諷的眼神看著對面快要崩潰的對手。

「該死!難道赫迪拉也不是這個清國魔鬼的對手麼?」就算再笨的家伙看到這場面也知道場上的大塊頭倒下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甚至大塊頭能夠支撐這麼長的時間是那個清國人故意的——這樣他就可以更加惡劣的折磨對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干了……

「誰讓赫迪拉沒事惹勃朗了,不知道用歧視詞眼稱呼勃朗的人最後都被收拾的很慘麼?」旁邊一個軍校生不屑的隨口反擊。

「這個魔鬼!」

「只有魔鬼才會讓人如此絕望!勃朗即便是魔鬼也是最優秀的魔鬼!」毫無疑問旁邊說話的是台上「勃朗」堅定的支持者。

「叮當!」又一個回合開始了,赫迪拉剛剛站起來晃了晃腦袋,就听到全場一聲驚呼,才發現他的對手居然在空中翻滾了兩周狠狠的落在場中,拳擊台仿佛痛苦的了一聲︰「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可以體面的走下場……」

「混蛋!」赫迪拉滿臉通紅,額頭上的青筋似乎要跳了出來,大吼一聲一拳向對手打去,不過比他更快的是對手的拳頭。赫迪拉只覺得腦袋像被一架馬車碾過,眼中的對手迅速倒退,緊接著自己便失去了知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赫迪拉倒下了,裁判員盡管心中有些不樂意,但還是無可奈何的舉起了對方的手宣布勝利者,不過對方卻沒有回應而是雙手平舉示意觀眾保持安靜,待到體育場內安靜下來後大聲說道︰「我王伯良來到德意志帝國學習軍事已經兩年多了,貴國陸軍天下無雙使我受益匪淺,在這里我完成了從學生到軍人的轉變,再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就要回國了。盡管在這兩年的時間中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包括今天的擂台賽……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我能夠接受的比賽了。」

在听到這個名叫王伯良的話後,體育館中的軍校生們不管如何做想都無不在心底長屬暗自長舒一口氣,王伯良見此嘴角不由的笑了笑,又接著高聲說道︰「是的,從1840年起到現在清國在所有的對外戰爭中沒有一次是勝利的,同時還發生了數次暴動,在你們的眼中我的祖國是孱弱、落後、愚昧的,從某種程度上看,這種直觀的印象沒有什麼錯誤,但是在場的諸位有誰去過清國?有誰知道清國有多少人?它的物產資源如何?它有著怎樣的歷史?有誰能夠預見它的?!」

台下的軍校生們都不禁小聲議論起來,絕大多數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少數幾人臉色微變心中似乎隱隱猜到了王伯良這幾個問題的目的。

「在我九歲的時候經過一個月漫長的海上航行橫跨太平洋從清國的上海抵達美利堅合眾國,乘坐火車穿過美洲,在新英格蘭完成了高中、大學學習,六年之後又跨過大西洋來到貴國這所有著偉大傳統和光輝歷史的軍事學院學習……」

「也許從這所偉大學院走出的畢業生以軍人為終身職業,但我相信至少我們現在每個人心底都有成為如毛奇總參謀長那樣的軍人。這不僅需要我們有高超的個人軍事素質之外,更需要有深遠的戰略眼光!清國之大遠遠超過你們的想象,分內地十八省,關外和藩部,即便是最小的行省的面積也要超過貴國國土面積的三分之一,任何一個藩部面積都能夠超過貴國兩倍,全國人口雖然沒有詳細數字但絕對要超過兩億,現代工業所需要的一切資源除了橡膠之外全部都能夠在國內找到……」

「可是清國距離我們太遠了!」台下一名軍校生高聲打斷。

「親愛的羅恩,三十三年前我的老師容閎先生從清國出發要乘坐帆船繞過好望角抵達美利堅合眾國用時差不多一百天,而在八年前我乘坐蒸汽輪船只需要二十余天便橫渡浩瀚但平洋直接抵達美洲大陸。相信你一定讀過我本人在一年前所寫的《德意志之劍》一文,科技對于戰爭的影響是的,我能夠來貴國留學也要感謝貴國克虜伯公司的支持,而包括克虜伯火炮、鐵路、電報在內的諸多新科技應用在很大程度上幫助貴國結束數百年的分裂完成了統一……當各位仔細審視世界地圖的時候便會發現,全世界的資源幾乎都掌握在英法荷等國,德意志帝國需要工業原料和消化工業品的市場,而清國與之有相當廣闊的合作空間,距離並不是問題,印度距離大不列顛島同樣足夠遙遠,但這並妨礙其成為大英帝國皇冠上的明珠……」

王伯良自然認識打斷自己的羅恩,羅恩是他在軍校中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他十三歲便了卡爾斯魯厄軍校學習,畢業後考入柏林軍事學院。傳聞羅恩的家族好像是一個軍事世家,像他這樣出身軍事世家的學員在學院有很多,可以預見他很大可能會在畢業後成為職業軍人。羅恩比王伯良早軍校一年,只不過王伯良用了兩年的時間完成四年全部課業學習,而羅恩用了三年——再過一段時間羅恩就要畢業了,在沒有遇到王伯良之前,羅恩就是所有人眼中的明星,可惜他遇到了更為優秀的王伯良。

羅恩毫不示弱的答道︰「我毫不懷疑科技的進步會削弱距離的因素,但要想達到你所需要的效果至少需要二十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而絕不是現在……」

「一個偉大的軍事家看到的絕不僅僅是眼前的東西,這就是將軍和元帥之間的區別。如你所言,德意志帝國將不會有偉大的總參謀部,更不會有接下來一連串的震驚世人的勝利……相比之下你欠缺戰略上的眼光和足夠的政治嗅覺……」

看著王伯良略帶嘲諷的面容,羅恩覺得全身的血液幾乎全都灌注到了頭上。兩人之間的競爭只要是認識他們的人都心知肚明,羅恩也曾因為嘲諷王伯良的辮子而在這個拳擊台上被打倒過,那一次臉上的瘀傷讓他整整半個月都沒在學院出現過。自從羅恩遇到王伯良之後,幾乎是一邊倒的被其壓制,尤其是在拳擊台上的較量結束後,王伯良幾乎從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打擊羅恩的機會。

陸軍總參謀部雖然建立的很早,但真正發揮作用卻是在1858年毛奇被正式任命為陸軍總參謀長之後的事情了。原本之前總參謀部連無法參與德**事權力中心的決策,甚至對軍隊部署沒有多少影響,而毛奇主掌參謀總部後卻使之成為德軍真正的大腦,這也是毛奇從將軍走向元帥的道路——王伯良自然知道羅恩對毛奇異常崇拜。

羅恩羞憤難當卻又無語辯駁長著嘴巴半天也吐不出一個音節,王伯良笑了笑說道︰「這些問題我們兩人可以慢慢討論。我要說的是你們中有不少人嘲笑過我身後的辮子,我在美利堅合眾國留學時也是有不少人這麼干過,無論九歲的我還是十八歲的我對此唯一的回應便是拳頭。我崇拜貴國俾斯麥首相也願意為之效仿,至今讓我感到自豪的是論維護自己尊嚴這個方面,我要比尊敬的俾斯麥首相年輕時做得更為出色!不過在即將告別這所偉大的軍校之前,我還是要感謝諸位同學,盡管我與其中一些人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至少我很佩服你們的騎士風度,如若不然我也無法在這里完成我的學業!」

王伯良說到這里,體育館中的軍校生們不禁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哄笑聲。對于王伯良在柏林軍事學院之前的經歷他們並不了解,不過至少在這兩年中王伯良的一舉一動他們是非常了解的——幾乎每個膽敢在他面前嘲笑辮子的同學都被他狠狠的收拾過,論打架次數之多無人能及,而據說俾斯麥首相年輕時與同學的決斗次數也不少。

年輕的軍校生們包括以前那些嘲笑過王伯良的同學們此刻才猛然意識到,台上這個他們曾經甚至是剛才都不屑的同學是多麼的出色。這不僅僅是學業或是暴力手段上的出色,而是骨子里驕傲,至少他們無法做到這點——為了自己的尊嚴從九歲打到十八歲,這種不屈讓他們心中感到慚愧,相比之下自己所謂的優越感就顯得那麼脆弱。不過王伯良稱贊他們的騎士精神也讓同學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畢竟作為德意志帝國最重要軍事院校校風校紀亦是異常嚴格,以拳頭來解決問題就算吃虧也不能出賣對手亦是大家默認的準則,若是有人舉報幾次估計這個清國人也無法完成學業了。

「現在我的祖國也要進行現代工業建設,同樣也要進行軍事方面的改革,我相信這些對偉大德意志帝國的企業和軍隊而言都是難得的機會,而克虜伯公司無疑走在了最前面。作為一名軍人自當認識到一個合格的士兵乃至軍隊並不是手中掌握現代化武器就可以的,普通的士兵需要進行相應的訓練,而軍官更是要接受新的教育。親愛的同學們,也許的某一天,我們可能會在遙遠的東方重新相聚,希望那個時候我們見面時手中拿的不是槍炮,而是久別的擁抱……」

在同學們熱烈的掌聲中,王伯良整理了身上的衣服之後走下拳擊台。也許是臨別倒率演講使得同學們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很多同學都向他打招呼,以往他在這里獲得勝利後可得不到這樣的待遇,相反更多的是厭惡的眼神和腳趾頭都可以猜到心底的咒罵,與以往一般無論是咒罵還是掌聲他的臉上一如往常的微笑。

王伯良雖然臉上保持著微笑,心底卻有些消沉,只是表現在臉上而已。他心中非常清楚,眼前的這些同學中間也許有一天真的會在遙遠的東方踫面,但這種相逢絕不是老友久別重逢後的喜悅——任誰也想不到這個王伯良是從後世穿越而來附身在同名同姓之人身上,如若不然他怎麼能夠在同一批留美幼童中其他人正在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按照正常進度至少需要十一年才能夠完成的學業,更不可思議的是在耶魯大學雪菲爾德理工學院學習的是機械制造,在德意志帝國學習的卻是毫不相干的軍事。

事實上王伯良本可以以更快的速度來完成在美國的學業的,當年他莫名其妙的附身即將留美的幼童王伯良身上的時候,連帶迷茫和出于謹慎的心理,老老實實的在哈特福德高中待了兩年,這對于一名二十一世紀的海軍軍械維修部門的高級工程師而言純粹是浪費時間。等他渡過最初的迷茫時期想好日後如何在這個時代該怎麼去做的時候,便毫不猶豫的爆發出令人驚嘆的才學,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德國,乃至萬里之遙的李鴻章那里都能夠听到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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