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黎明 第六十一章 催肥

作者 ︰ 戒念

王伯良听後也是心中非常興奮,自從機器繅絲廠去年年末開始正式投產之後,楊瑾臣就沒少詢問他下一步是不是繼續擴建,但他一直不敢答應——洋商和胡雪岩對白絲給出了這麼高的價格這是讓他高興了好長一段時間,每擔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多出二百兩,但隨之而來的便是高利潤帶來其他方面的風險陡然增高。事實證明他這種擔心並不是沒有必要,相反外人沒有招來自己人已經開始惦記上了,盛宣懷是什麼角色他再清楚不過了,在前世的歷史中盛宣懷可以說這個時期工商領域的巨頭,輪船招商局、電報局、漢陽鋼鐵廠,他被譽為是這個時代最懂得經營的人物,而在他耀眼光環的背後是貪婪與不擇手段。而最讓王伯良討厭他的是這家伙將漢陽鋼鐵廠的股份出賣給了日本人,貪婪只是個人品格錯誤,但漢奸就是另外一個範疇了,後世對盛宣懷的主流聲音是贊揚的,但這個漢奸污點是怎麼也擦不干淨的。

被盛宣懷這樣一個人惦記著,王伯良已經開始有些難安了——如果說在政治軍事上他最大的對手是袁大頭,那在經濟上需要忌憚的幾個人當中盛宣懷當屬第一,更要命的是與那個尚在朝鮮奮斗的袁大頭不同,盛宣懷此時已經有了很強的根基了。原本王伯良以為自己和盛宣懷踫頭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卻沒想到在自己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盛宣懷已經開始在李鴻章面前告他的黑狀了,這也就意味著兩人在日後很長的時間里雖然稱不上是敵人,但兩者的關系絕對是不可能很融洽的——王伯良對此也是極為郁悶的,原本他想著就是八面玲瓏和氣生財的,哪怕是不同陣營的胡雪岩他都願意合作,卻沒想到居然首先得罪了自己陣營的盛宣懷,他可還沒有做好這個準備啊!

不過還好王伯良已經听出周馥的意思,周馥會說動李鴻章對王伯良的產業給予庇護,有了這層保護無論是誰想要動機器繅絲廠那都是徒勞的,而有了與周馥這層關系即便李鴻章有什麼想法也會三思而後行——李鴻章不是盛宣懷那種為了銀子就不顧一切的人。老李的政治算盤打的叮當響,也許在一些事情上他比較短視,但是在人際關系上他是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的,連下屬的產業都要算計,以後誰還敢跟著他混啊!

周盛傳已經預見到王伯良會在這次赴總署議事中會獲得某些收獲,不過卻沒有想到他的收獲是如此之大,這直接體現在王伯良與盛軍的合辦工廠的投入和招募更多的盛軍家眷入工廠的名額上——招募至少四百人入繅絲工廠,承諾在的一年中可招入五百人;擴大原計劃中的棉紡廠規模,將建成一個擁有一百台軋花機、五千枚紗錠、一百台織機的綜合棉紡織廠,棉紡廠的工人招募可有盛軍來自己決定。

對于擴大投資周盛傳感到十分意外,非常驚訝的問道︰「酗,一下子投入這麼多銀子是不是有些太過急切了?相國大人已經應承下來咱們盛軍辦織布廠是自己的事情,上海那邊辦的廠子管不到咱們這里,也答應到時候紡出來的紗織出來的布在各地厘卡不用另收費用……況且你自己也要留些銀子以便應付不時之需。」

對周盛傳滇醒王伯良是非常感激的,畢竟在這個時候還能夠有這樣一個好上司為自己著想這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不過王伯良卻無法停下自己的腳步,擴大繅絲廠和紡織廠的生產規模確實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壓力,但是這次得知盛宣懷在惦記自己的繅絲廠後,他就不這麼淡定的滿足慢慢滾雪球式的發展產業了,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把小作坊式的工廠吹成一個長刺的龐然大物——擴大生產規模就可以招收更多的盛軍家眷工廠,誰要是敢動這些工廠的主意就要面臨盛軍上下的憤怒。

不管朝廷和李鴻章之間到底是個怎麼樣的關系,但天下人十有**都是認為屯駐天津的盛軍乃是李鴻章安坐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的「保鏢」,李鴻章腦袋上的「擁兵自重」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王伯良倒不是怕自己的產業被別人一口吃了,損失些財產他倒並不是太過在意,但在現下的中國能夠經營好這些工廠的人可是太少了,自己雖不懂經營卻可以進行有效的監督,而且目前國內相關的產業在他看來都是苟延殘喘的作坊,最大的敵人各國洋商卻無法順利在大清國本地設廠直接生產,可以說在五六年的時間里只要這些工廠能夠正常運轉就是賺錢的。

如果說這些工廠能夠正常運轉並且獲得良好的發展,王伯良在獲得一定的補償之後放棄工廠所有權也是不可的——他是不入流,但想要白吞了他的工廠也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些工廠存在的意義更在于壓制日本的同行,並且能夠起到示範作用促使更多的民族資本投入到現代化工業中來,哪怕是輕工業也會讓個人和國家受益匪淺。日本的繅絲、紡織業也不過是剛剛起步階段。

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日本的這些行業發展程度是比中國要高一些,但也是非常有限,更重要的是中國天生就比日本的底蘊更強大,哪怕日本先跑一步中國只要肯追是非常容易的,關鍵是看統治者又沒有這個眼光。王伯良心中非常清楚指著大清帝國的統治者有這份眼光是不用去想了,不過好在這不是海軍、陸軍這些極度依靠國家實力和政策才能發展的方面,完全可以用民族資本來擺平這其中的差距,尤其是有他這個先行者樹立起暴富的榜樣——王伯良最近接到胡雪岩的信件中,老胡已經開始言辭閃爍的詢問機器繅絲廠的問題了,只是想要轉變老胡這樣想一毛不拔只靠囤積居奇輕松賺錢的土鱉思想不是那麼容易的,他相信等自己的機器繅絲廠一旦真的達到上千台絲車同時作業的情況下,老胡肯定會拋開疑慮來建工廠的。

前世王伯良就听說過明治維新中有個「殖產興業」的說法,他不是學歷史的並不清楚這里面的具體內容,但原本歷史上日本產業發展軌跡和字面上便不難理解無非是蠶絲和紡織兩大行業。在這兩個行業上,中國對日本的原始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別的不提就單單這個原料就是日本所難以超越的——日本國土這麼狹小,舉國之力能種多少棉花,種多少桑樹?

日本在原料上只能依賴進口,而中國肯定是日本輕工業原料進口的第一選擇,王伯良開辦工廠就是要在中國民族商人中樹立榜樣,以財富標桿為吸引如同趕羊一般促進民族工業的發展——這原料在中國每多進自己的工廠一分,進日本的工廠就少一分,加上運費在里面除非是發展高端產品日本在大宗普通輕工業商品的競爭中完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胡雪岩在信中雖然不好意思說,但王伯良已經感覺出來了,只需用機器加工一下,原本三百多兩一擔的土絲搖身一變成了五百多兩的廠絲,這銀子賺的不要太輕松……

「大人不用擔心,伯良完全有能力承擔這種擴張速度,之所以改變原有計劃也是因為伯良最近有一筆專利交易賺上一筆,這才更有底氣擴建工廠。除此之外在天津城里伯良尚有一家機器繅絲廠已經正式開工了,這次那四百個招工名額便是為了滿足這家工廠的需要,不過這其中還有一件事尚需大人出手幫忙……」

經過這快半年的相處,王伯良的辦事能力給周盛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沒有把握的事情這個年輕人是不會沖動的,既然這麼說那人家就已經有所準備,不過若說因為自己手頭突然多了筆銀子就擴建工廠,周盛傳對此也是很有疑惑。相比之下聯系到王伯良在剛剛見過李鴻章回來就提出這份擴建工廠的新計劃,他更願意相信很可能是因為辦工廠招收盛軍家眷而得到李鴻章的贊賞才使得王伯良更有心氣去做這件事,畢竟不是誰都有這份才能可以讓李鴻章欣賞的,同時這樣做也可以提高王伯良在盛軍中的地位和聲望,只要兜里的銀子玩得起完全可以這麼做,只是在周盛傳眼中這樣確實邁的步子有些大了點。

「前段時日就听說酗發了財,看來這是真的了!」周盛傳笑著說道,他知道那是無煙火藥在花旗國賣出了個不錯的價錢,這是在前段日子見李鴻章的時候听說的,李鴻章還夸獎王伯良能夠不忘本,不過具體賺了多少他也不太關心就沒問。現在周盛傳回過頭來仔細想想看來這個專利賺錢硬是要得,難怪李鴻章夸獎「不忘本」——這專利在洋人那里如此值錢,王伯良肯交出來無償讓李鴻章辦工廠生產,想來這個數字肯定是超過他的想象之外了。

「有何事需要老夫幫忙?是不是建廠的土地不夠?」周盛傳問道。

王伯良笑著答道︰「擴建廠房的土地自然是夠得,不過這工廠的規模一擴大,招募的工人數量也就跟著多了起來,從安徽到天津千里迢迢路上又有諸多不便之處,下官擔心這些盛軍家眷在路上難免會出了什麼意外。其實上個月在下官機器繅絲廠招募的工人中,就有一個相國親衛營兄弟的家眷在河南出了岔子,好在是人保了下來。大人也知道河南匪患多如牛毛,這咱們也管不到那里去,只是有一便有二,這麼多盛軍家眷來津入工廠掙錢,本來是件美事下官卻不想這會害了兄弟們,是以請大人能否向相國通融一番,致函安徽的當地官員讓他們幫忙把這些入工廠的盛軍家眷在當地集中起來,然後統一坐上官船走水路來天津?如此一來既能保證人在路上安全,也可讓營中的兄弟們心也踏實,至于坐船來津的費用我們可以用工廠的銀子先墊付一部分,等過上半年後工廠開工一段時日再全部結清……」

這就是王伯良的無奈之處了,在這個交通工具基本尚處在馬車板船的時代,從安徽到天津絕對是一個非常痛苦的旅程,而且中間搞不好會不止一次遭遇到攔路土匪——自從天平天國和捻匪之亂後,在太平年景中尚能生存的土匪在這個時代更是如魚得水。王伯良所說的那個在路上親衛營家眷出事的事情周盛傳也听說了,不過好在人家也是「專業級土匪」,在知道自己劫的是什麼人之後通過關系就順坡下驢給放了。

這件事傳到王伯良的耳朵里後,他心中便有了個計較,干脆把這些盛軍家眷集中起來統一走水路一路安徽到上海再北上天津,中間大可搭乘漕運的貨船,雖然這一路上談不上舒服卻勝在安全。原本他是計劃著去找老李代為疏通一番,這條線完全可以坐招商輪船局的船來解決,不過在與周馥談及盛宣懷之事後他便打消了自己出面的想法,干脆讓周盛傳來解決這件事。盛宣懷在背後告自己的黑狀,這件事以盛宣懷的性格而言肯定不算完結,王伯良自不會給自己找沒趣,干脆想辦法讓周盛傳這樣的巨頭出面來解決——一個玲瓏八面的商人豈能斗得過當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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