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 50燕華金明滅

作者 ︰ 凌均

若是放在玄宗內門,蕭景此舉非但算不上過錯,興許還能贏得幾位長老的贊譽,只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正困在妖修設下的石偶圈中,再拖延一刻,那業火就能燒到他們跟前了。葵已本身已是金丹以下,其中兩個石偶更是築基修為,更不提那些數都數不過來的半成品了。

陣法這東西,玄之又玄,不是布陣之人,這中間的條條框框又怎能看得出來?若是動用神識強行侵入,也就等同將心口晾在了對方的刀架上,那小子若想折騰自己,這招算是用對了,張容復想,但他也清楚此時動不得私怨,再說了,蕭景也沒那麼多的心眼。

「我且助你一回,」張容復沉聲道︰「你先靜下心來,倘若出了什麼變化,也別輕舉妄動。」

說罷,他探出手,五指間溢出幾縷真氣,像絲線一般纏繞而上。

張容復修的是九轉含元經,與蕭景所習的天樞混陽冊同屬內門三大心法,萬年來,天淵塔就跟守寶貝似的看著,非得是資質上佳的弟子方能習得。

若說這些上品心法與一般的有何區別,大體就在‘穩’這一字上,這玄宗典藏的心法,都是由大能所創,再經宗門長老修改,趨近完美的經注。就像這九轉含元經,頭幾年或是毫無進展,但一經體悟,便是跟修煉者混為一體,靈巧非常。玉牌所傳授的九陰九陽生死決便是另一種,縱有大威能,大造化,能成者到底是少數,而無成者多經脈斷盡而亡,故而算不得上品。

這紫薇七殺陣未圓先變,其實與這生死兩氣月兌不開干系,蕭景身上懷揣的多是九陰之氣,這一道是出了名的肆意妄為,又遇著了殺戮為主的劍陣,這才天雷引動了地火,這個中種種,蕭景並不知情,而玉牌剛遣去了肉身,從回到昆侖玉里,一時半會還凝不起神識。

若是順著北方七星的軌跡而行,蕭景還能找出八門所在,但九陰之氣一去,這陣法的規矩卻被盡數打亂了。

所以張容復一入陣中,就被那胡亂奔走的靈氣給震得夠嗆,那百來顆上品靈石當真是厲害,竟是凝聚成水狀的東西,同凡世河流一般奔涌。張容復送入的那縷神識只有水滴大小,在這片幻化的天地間,形同無物。他正向前行著,卻有一驚雷自上而下,撕裂了半片天空,待他抬頭望去之時,只見黑雲滾滾,如夾帶著千軍萬馬似的,翻滾不停。

那小子的真氣居然是這等模樣,張容復有些咋舌,在玄宗這麼多年,從沒听過哪一門心法能修極陰之氣的,許是蕭景那師傅尋來的?他隨即打消了這個揣測,青雲子不像這等隨性之人,而內門也未必能容下這樣的弟子。陰陽天生相克,而玄宗更是名副其實的陽門大宗。

張容復心里縱有百般揣測,此時也沒心思深究,他這含元真氣與這陣中之物相克,若讓那鋪天蓋地的極陰之氣察覺,就算沒有蕭景授意,也會將他這縷神識吞噬殆盡。

哎,自己跟這小子就從來沒有對上氣的時候,張容復收回視線,自從與蕭景同行,這一路的亂子早就數不勝數了,倒也不怕再加幾項。

他此時所走的,不過是那靈氣河流間聳立的巨石,這陣法詭變,就是底下的靈氣,張容復也不打算觸踫,說起來,他此行的目的最為簡單不過了,只需找出蕭景未完成的傷門,告知那小鬼即可。但這也算大事,畢竟傷門司金戈,若無法操縱此門,也就失了殺陣的大半威能。♀

想起外頭來勢洶洶的石偶群,張容復不敢懈怠,將那一縷真氣遣到四方,半是刺探,半是引誘,這才查出那道傷門所在。

既有了結果,張容復也松了口氣,這前後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卻是耗了他大半的心力,蕭景那股真氣太烈,只差一點,他那點神識就要遭難了,損失點真氣還是好的,倘若不甚將神識卷入其中,受了那生吞活剝般的對待,就是築基修士,也會神識不清上一陣。

張容復這頭方抽出神識呢,就察覺一人猛搖著自個兒的肩膀,側頭一看,果然是那不消停的骷髏,眼楮瞪得跟燈籠似的,又喜又憂地看著他。

「張師兄啊,你總算出來了。」骷髏惦著臉,像見著救星似的,眼角還夾帶著半點淚花。

我又什麼時候成了這半鬼的師兄?張容復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半步,眨眼間,他就將周遭的情形打探了一篇,難怪這骷髏一驚一乍的,那些石偶已然掀翻了大半桃林,最近的,不過十丈遠。

「蕭景呢?我有事與他說。」張容復皺起眉,他雖找著了傷門,若這小子愚笨如初,也是無濟于事的。

「他就在這,」骷髏側了側身,青衣少年正盤坐于他身後,雙眼低合,一派靜坐沉思的模樣。張容復剛想開口,就听得那半鬼含糊道︰「蕭兄弟在打坐呢,听不得擾。」

張容復瞪大眼,指著地上的人︰「這等危機關頭,他竟然還有心思修煉?」

「蘇某也不大清楚,蕭兄弟原先也站在這,等著你出來,還沒多久呢,他就說情形不對,得將體內的真氣牽引一二。」

張容復原還惱火著,听這解釋,卻是突然懂了過來,說到底,還是二人真氣不對路的緣故,蕭景也察覺出那至陰之氣的意圖,為了護住含元真氣,這才決心將真氣盡數納回筋脈之中。只是如此一來,他必得將真氣運行一個周天,歷經七十二穴,才能重歸正位。

這一周天的用時,可長可短,全憑修士先天條件所定,筋脈寬的,自然就快上許多,若是遇上經脈堵塞的,也說不準時間。

「也罷,」張容復嘆了口氣,有些認命地取出一顆靈石,那小東西在他掌心發光,升起,最終成了水晶一般的顏色。「待蕭景醒來,你將此物交予他,就說是傷門所在。」

骷髏這回老實了,他接過靈石,像捧著什麼需石奇珍似的,他原想將其塞進袖子里,又覺得不大妥當,最終還是捏在了手上。「你這是要往哪去?」他看著張容復取出法器,又不好問人是想跑路還是殺敵。

「哼,這還用說?」張容復瞪了他一眼,也沒回頭,恨恨道︰「我就是想逃,這時候也沒地方去了,還不是拜我這師弟所賜。」

骷髏點點頭,他以前還覺得蕭景這師兄不厚道,如今看來,倒也是大宗風範,很是有擔當,他剛想夸兩句呢,卻見著張容復召出了八道□,每一個都穿著件染了焦痕的青色袍子,盡數踏在木琴上,朝著四面八方,飄然散去。張容復這道陰陽分化術生出的不過幻影,只是被他注入了幾縷真氣,這才騙過了那些石偶,至于焚道,那是決計糊弄不過去的。

骷髏有些忐忑得見著一石偶越出桃林,低嚎了一聲,不出所料地,朝著張容復的分/身追去,倒跟嗅著味的野犬差不多了。如此以來,原本要踏入這片桃林的偶人都折了方向,三兩息過去,竟也听不見響動了,骷髏提著的心也半落在地上,他看著仍盤坐在地的蕭景,愁道︰「這要再不醒過來,你我二人也要共赴黃泉了。」

他當蕭景沒了意識,便一鼓作氣地扯著閑話,反正是些無人在意的舊事,此時說出來,他一半鬼倒也了了心願。

蘇丙這頭說的興起,蕭景卻是一字不漏的听見了,什麼酒醉後大鬧金山,惹得晏秋夫婦沒法洞房這類的丑事,蘇丙倒是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如此看來,那晏前輩再見骷髏也不假辭色,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好修養了。

听到這些東西也屬無奈,蕭景的神識雖收回了體內,但因著身邊陣法的五感,周遭景象便如攤開的畫軸一般,一分不露的展現在蕭景識海之中。他清楚張容復引敵而出,也明白個中凶險……可無論蕭景心里怎麼想,那四散的九陰之氣也容不得他離開。

紫薇七殺,是以北方七星星位為陣,其中紫薇帝星掌劍,另有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環伺其左右,輪轉反復,以萬般變化叱 乾坤。這七星本屬吉星,將其用在劍陣中本有不妥,但那狂雲生一股子的牛脾氣,竟是尋來了逆轉之法,以劍氣纏繞十八周天,即可將其中三星化作天煞星,以此彌補殺意上的不足。

蕭景是依著狂雲生的方法,一步一步設下劍陣的,但他身負九陰之氣,這東西本性狂暴,遇上了強行逆轉出的殺戮劍陣,自然平靜不下,沖著那陣眼,一涌而入了。

這陣法原本就算不上調和,只是有四星屬吉,壓制了那部分不受控的凶念,這方供得布陣之人操縱,然而這九陰之氣卻是反著來的,放任它進去,不過是激化了天權,讓這司吉門的星辰轉煞,不復壓制之能。

若到了那時候,蕭景手下的就不再是劍陣了。

嗜血以為己用,肆意濫殺,是為凶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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