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復**
然而這番看似勸慰的話卻沒能讓景青玉放心。這個世上,除了他和近衛之外任何人得知綠庭的身份對她來說都是極不安全的。
果然,景素歡在下一刻忽然低低嘆息︰「可無論你怎麼保護她,卻永遠都不能娶她為妻!你只能將她當一個藝妓一樣養著!你的婚事由大淮皇帝來指定!現在的景家決不能再跟靖國有任何牽扯!」
「那我寧可終身不娶!」景青玉幾乎是想也未想,月兌口說道。
她微微一愣,旋即不顧及傷口帶來的痛意,喝道︰「你是景家獨子,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景家獨子的身份讓我已經承受了太多,因為做了那麼多背叛她的事……姐姐失去了與愛人相伴的機會,可我卻不想!」那樣真摯的話語從這個儒雅、從來只會算計的商人嘴里說出,景素歡也不禁一愣。
然而片刻,她倏地冷笑,也不打算再對他隱瞞︰「好!好!既然你非她不娶,那就以妓女的身份娶她入府做妾,但是,從此以後,要她斷了跟復**的聯系!」
「復**!」在她冷冷的神色里,景青玉終于對這個活在深宮中的婦人生出從未有過的警惕,「你竟然也在調查復**?」
「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從家臣到底下每一個僕從都需經過干干淨淨的盤查,何況是那個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名妓!你突然與她走的這樣近,甚至大肆公之于眾,叫我怎能不起疑心!」左手撐住床榻坐起來,右手因位置變換而磕踫,但景素歡竟似無關緊要。她抬起虛弱的面龐,望著眼前一手帶大的親弟弟,「風遠閣與復**的關系非比尋常,你身為一城之王,在得知後竟然還偏護她們,真是叫我失望!那麼多年的掌權難道不足以教會你……要如何權衡利益?」
他一聲譏笑︰「我若不懂得權衡利益,今日的景家何在?我若不懂得……那馥兒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走到這一步,還想著兒女情長?」景素歡微微一滯,「昨夜楚徽宮大火,听聞是復**所為……你若不懂得避讓,一旦調查到風遠閣頭上,景家必定逃不過!」
景青玉听罷卻反而舒了口氣︰「若真的調查到風遠閣,你以為我現在還能夠逃避?這數年來,誰人不知我景城王與風遠閣名妓綠庭的關系……」頓了頓,慢條斯理道,「哦……或許在江淮城,的確是鮮為人知,觀海節那日,曲陽候的大公子不還是膽大妄為想要害我馥兒……」
景素歡一震︰「你該不會連曲陽候那樣的人都招惹了?」
「那樣的人?」景青玉劃開折扇閑閑一晃,「曲陽候和我,都是一樣賣主求榮的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姐姐何要稱他‘那樣的人’?」
帷幕在此時輕輕一動,宛月從外頭躬身進來︰「回稟娘娘,慶娘娘同璇公主前來探望。」
景素歡恢復笑顏︰「請兩位進來。」
「是。」宛月退身出去。
然而景青玉听到陳璇名字,欲要離開。景素歡卻喊住了他。
陳璇跟在慕容昭慶身後走入寢殿,看見景青玉並沒有表現出意外的神色,顯然是知道他在此所以才跟了過來。
「听聞貴妃傷勢,昭慶實在是愧疚,昨夜……」慕容昭慶一見面便客套道。
但景素歡卻打斷了她的話︰「你無事便好。」隨即抬眉看了陳璇一眼,「駙馬昨日離開,可曾回來了?」
陳璇面色一沉,顯然是不喜歡在景青玉面前提起這個人︰「他愛去哪兒便去哪兒,與我無關,永遠都別回來正好。」
听得出她話語里的不悅,景素歡明知為何卻還是莞爾一笑︰「小夫小妻這樣吵鬧,真叫人羨慕。」
陳璇頃刻無話。
景青玉的視線淡淡的從她身上掃過。
然而卻在那一刻,恍惚中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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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擁有絕美的嗓音,會跳世間最美的舞蹈。在精通詩詞歌賦的劉氏燻陶下,近乎完美。
但那場驟來的覆滅卻將這樣一個女子瞬間扔到地獄。飽嘗世間冷暖,寄存青樓之下。
她是風遠閣的名妓,同時,也是復**之首趙已枝的義女。
在景州城,所有人對前者都分外熟悉,知道她是綠庭,可她是靖國公主的身份,卻被隱瞞在黑暗里。
而他如今身為大淮的王,深知復**,卻仍因她對這個組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在必須的時候暗中伸出援手,這也是這麼多年來,為何帝王與陳浚聯手慕容也未能剿除復**的根源之一。
他的庇護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活動頻繁的復**喘息的機會。
但沒想到的是,這一切竟暗暗掌控在景素歡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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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徽宮失火的消息如風一樣傳到景州。
風遠閣。
外地客人大多會留在此處過夜,等天一亮,便看心情來決定去留。綠庭梳好發髻,不戴任何飾品便從房里出來。一身素麗毫無點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然而配上這樣一個美人卻有如誤落凡塵的仙女。將風遠閣中所有珠翠環繞的佳人比下去。
「誒喲,你還敢回來?」帷幔之下,一名女子嗔罵著進門的客人,一面又挽手上前,「昨夜的酒錢可還沒付呢,早晨竟偷偷跑了!兔崽子!」
那名客人一身胡服,一看便知不是臨海郡的人,他卻嘿嘿一笑,伸手抱住她︰「小娘子,今晨是忙著拉貨到市場做交易去了,否則怎麼會有錢給你贖身?」
「呸!」女子並不領情,「贖身?真是天大的笑話,我素雲可是風遠閣的紅人,沒有一千金別想把我弄走,瞧瞧你……」
胡服客人听到「一千金」三個字,陡然喝道︰「一千金!?區區一千金,我怎會沒有!」
「那你拿來呀!」素雲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胡服客人在她腰間輕輕掐了一把︰「明年!明年我一定帶你走!」
「嘁!」
「若不是帝都那邊出了點事,一千金我是早拿到手了!」胡服客人見她嘲諷不禁發怒,「那批貨物可不止一千金!」
「哦?那現在是如何?」素雲笑問。
他卻嘆了口氣︰「方才去市場後才得知帝都神殿昨夜大火,听聞是復**所為,皇上封鎖了江淮城說要嚴謹盤查,買主沒辦法過來交接貨物,我這不是急于月兌手嘛,所以連一千金也沒拿到……」
綠庭方下來,驀然听見這一消息。
麗顏猛地一沉。
素雲似乎對復**並不感興趣︰「那是什麼貨物?既然有了買主,那又何必急于月兌手,留著等風頭一過再交接不就好了?正好這些日子里,你也可以留在風遠閣……」
「萬萬不可,那批貨物我留在手中多一日便棘手一日!」胡服客人附耳過去,在她耳旁低低說了一句。隨後便見女子驚得跳起來在一剎那推開了他︰「竟然……你可最好別來了,我可不想跟這些有什麼交集。」
胡服客人轉而千方百計安慰美人。
綠庭站在旋梯上,靜默了一會兒便奔上樓去。
趙已枝剛從賬房點查回來。見到綠庭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問道︰「何事讓你如此著急?」
「趙姨,你說過你不會瞞著我。」綠庭怒道。
趙已枝一臉狐疑。綠庭看了她身側管理賬房的婢女一眼,低低道︰「復**竟然火燒江淮皇宮神殿?趙姨有此計劃為何不告訴我?」
「你是說這件事?」趙已枝神色如常,「我一早便听說了,但那的確不是復**所為。怕是有人栽贓罷了!」
「這……」綠庭一時愣住。
趙已枝並不焦急︰「但不管如何,此事一出,必是要上下打點一番……」說著從婢女手中拿過賬簿,「這次,風遠閣可有的開銷了!」
「既不是我們所為,為何還要大費周章,這樣做豈不是欲蓋擬彰。」綠庭卻不明白。
「上一次的行動被郡府抓住了把柄,事情才過數月,便又有人以復**之名襲擊神殿,若不給郡府奉上千金,你以為他能輕易放了我們?不管是誰做的這件事,只怕他都要趁此好好訛詐我們一番,總歸要給,不如暗地里給了便罷了,把事情搬到台面上來,對我們沒有好處。」趙已枝說道尾處也不禁蹙眉。
樓下的胡服客人被素雲嗔罵著關在風遠閣外。
她趁此走了上來,看見趙已枝,揮著帕子過來急急說道︰「呀!復**出事了!」
「早知道了。」趙已枝淡淡回道,「但那可不是我們干的。」
「呀!哪個混小子敢借復**之名火燒神殿?膽子可真大!」素雲嚷嚷道。片刻,似是想起什麼,忽然說︰「景州城里最近看似不太平啊……景城王也真是失職,竟然讓那些商客混了進來,他也不怕皇帝知道了要殺人?」
頃刻感覺到不妙,綠庭問道︰「素雲姐姐,可是方才那一位胡商?」
「是呢……」素雲絞著手中的帕子,不安道,「那人做的可是大淮禁止的交易,听聞進入景州的最新一批貨物,是曼陀羅!」
「曼陀羅?」趙已枝震驚,「大淮律法嚴令禁止交易阿芙蓉,曼陀羅此類易迷幻人心的毒草!怎麼還會有人……」
「听聞買主還是帝都江淮的。」素雲說著,「不過那個蠢貨似乎也害怕被人抓到,急忙月兌手了,不知新的買主會是誰?」
綠庭冷冷挑眉︰「就請素雲姐姐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問出新的買主,那位胡商對姐姐情深意重呢,他連這些都跟你說了,只怕你問他什麼,他也不會隱瞞。」
「你問這些干什麼?」趙已枝道。
綠庭奪過賬本看了半晌,才輕輕道︰「余下的錢也足夠了……反正貨物已經到了景州城,江淮買主不來,那不如就由我們出手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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