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第二十四章 奪畫(3)

作者 ︰ 麗

回過神,火束已經彌漫而來。

景素歡在最後之際將慕容昭慶和陳璇猛地推向殿外,而自己卻撲進火海里。

「貴妃娘娘!」慕容昭慶在那一刻月兌口驚呼。然而景素歡急急奔去,甚至連救火的侍衛都沒有拉住她。陳璇踉蹌之後冷笑一聲︰「這個時候居然還有空去擔心別人?」她跑過去的方向,分明是帝王最後停留的那個地方。

但陳璇不知道的是,景素歡這麼做並不是因為對帝王忠心,而是如今這個大淮王朝,能夠庇護景氏一族的只有陳顯一人,如若他在這場意外中有任何閃失,接下來那些早已對皇權虎視眈眈的人一定會趁機扒了景氏的皮!除掉這個一直以來給陳顯最大金錢支持的一城之主!

火光驀然從北方升起。

舉城在那一剎那停止了一切交易活動,紛紛注目皇城最北那座被火海吞噬的神殿!

「那是……楚徽宮的方向啊……」肅王喝了幾杯,醉意燻燻的望出去。

然而身旁的景青玉在視線觸及火束的那一刻整個人陡然變得陰冷。

——透過灰蒙蒙飄散而出的濃煙,他幾乎可以預感得到,未來幾日里皇城將迎來的顛覆。

當所有人都在關注著神殿時,江昭葉已經趁亂帶著蕭靈?離開了江淮城,陳浚早在昨夜就秘密安排他混入李莊手下,只等此夜縱火後給他一個可乘之機。

備好的馬車停在別苑門前。數名西南王府侍衛神色泰然的的立在院子里,安靜的迎送著一行三人。此次離城,只有韋錄一人會跟著他們,剩下的侍衛則會繼續呆在西南別苑。

「雖然計劃萬全,但諸位還是事事小心為好。」江昭葉最後叮囑了一句。

章渠不耐煩道︰「趕緊走,王爺已經安排好一切,今夜的事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到西南王府頭上。」

「這樣的說法真的行得通?」江昭葉還是有些不放心。

「自然,」章渠又道,「你盡管借著回城助戰之名離開,如此皇上就算怪罪,也頂多是皮肉之苦,還不至于傷了性命,更不會無端拖累西南王府……」頓了頓,忽然低低道,「但這一路,務必別讓他人發現郡主,回到西南郡後,也讓郡主換個身份罷……」

江昭葉靜默頷首。

翻身上馬牽著車輛的韁繩,最後凝望別苑一眼,策馬離開。

神殿的火焰幾乎將江淮城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蒼穹中的日月同呈之景卻被人遺忘。

但在江淮城郊外,少女卻驚詫的望著天空不禁的贊嘆。

「哇……好美啊,月亮和太陽居然會一起出現,真是神奇……」蕭鈺透過稀疏的樹葉朝天空望著,面容山閃過夕陽余留的淡淡的顏色。

一側的芙嵐累極,扶著樹干緩緩的坐下來,名貴的綢緞摩擦著樹皮,頃刻便髒了一半。他看了少女嗤道︰「大驚小怪……」

蕭鈺卻听見了,睜大眼楮坐在他身邊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芙嵐抬起頭望著天邊那一輪只余下不到一半的夕陽,說道︰「日月同輝不過是平常的天象罷了,一年之中,我大約也會見到許多次,自然不像你你這般大驚小怪。」

「什麼天象?你懂什麼……」蕭鈺卻不屑一顧,片刻後眼中流露出一股敬仰,「母親說過,日和月是人世間唯一亙古不變的……據說是因為天神賜福,所以人們才能看到代表永恆的日和月出現在同一片天空之中。」

「呵……」芙嵐不禁譏笑,「這是什麼道理?天象便是天象,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神論?」

「你竟然敢輕視上神!?」蕭鈺猛然站起來喝道。

在賀樓族中,神是一切的信仰,是最值得尊敬的,然而這個人卻對神露出這樣的表情。

芙嵐沒料到她竟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下去。

然而片刻後蕭鈺卻自己又坐了回來,她撇了撇嘴,忽然問道︰「你的傷,真的沒事?」

「當然有事。」芙嵐「嘶」了一聲,「你的劍術雖然不上台面,可你力氣不小……」

「等你傷好了,我還是要跟你打一架,輸了算我的,贏了就當為李束報仇……」

「誒,你看……」听她又提起這件事,芙嵐忽然指著遠方詫然喊道。蕭鈺急急的隨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月漸滿,然而夕陽卻在急劇退去。

「消失了……」芙嵐喃喃,「你們的神所賜予的福氣,消失了呢……」

「我還沒看夠呢!」少女嘟噥著嘴,臉上的神氣一下子褪盡。

「這樣的日子還多著呢。」芙嵐並不在意,只是平靜的望著遠方。

蕭鈺瞪了他一眼,旋即不語,沉浸在失去美景的悲傷中。他卻笑問︰「你可知道日月同輝的另一層意思?」

蕭鈺撇開腦袋不理他。

芙嵐不放棄的挪到她面前,綻開笑臉︰「日月同輝,朝夕相伴,你可知?」

「你說了我當然知道。」蕭鈺沒好氣的應了一句。然而她開口說話,芙嵐便仿佛得到大赦一般︰「那……你能不能別再說要報仇的話,如果你真的想殺了我,我不會反抗,只是,你其實也並不是非要殺死我不可,不是嗎?」

似是被他說中心事,蕭鈺驀然一頓。片刻後火氣蹭蹭的冒上來︰「可你殺了李束!」

「他是誰?」蕭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這個人,芙嵐也不禁有一絲怒氣。

「他是西南王府的人!你殺了我的家人!我怎麼能不報仇?!」蕭鈺月兌口喊道。芙嵐頃刻一頓︰「你是西南王府的人?」

「是。」

「無妨,不管你是哪個王府的貴女奴婢都無妨,我只想知道,李束是誰?」芙嵐站起來,嗤笑,「是你的兄長?侍衛?還是……夫君?」

「與你何干!」蕭鈺抽出劍鞘,擺出搏斗的姿勢,「一個不認識的人你都要趕盡殺絕,你這種人,怎麼能還在活在這世上。」此時的蕭鈺完全沒去想他為何會出現在楚徽宮,只一心想到李束的死。

然而這一刻,芙嵐的眼神卻忽然一冷,他盯著蕭鈺片刻,眼眸里流轉著從未有過的寒光。

「你……」站在對面的蕭鈺被嚇了一跳,雙手握著劍鞘直冒冷汗。芙嵐拖著身子看似艱難的一步一步靠近她,然而就在蕭鈺揮起劍鞘迎戰之時,卻見他袖中忽然婉轉飛出一柄由柔軟變得銷利的佩劍,如若沒記錯,這便是那天在景州城殺害了李束的兵器。

蕭鈺陡然一震,難道他——要對自己下殺手?

沒預料到戰況來的如此狠戾且迅速。

蕭鈺對劍術一無所知,芙嵐迎面刺來的這招,她全然無法在破解。更別說在這一瞬間會抵擋得住。

然而——劍鋒指到眼前卻忽然調轉方向鐺的一聲釘在身側的樹干上,劍氣擦身而過。隨後一只大手將她攬了過去,溫熱的唇在那一瞬間貼了上來。

蕭鈺睜大眼楮,不可置信的盯著近在眼前的那道傷疤。

芙嵐輕柔的吻著她。

渾身的殺氣在瞬間散去。

「朝夕相伴,可好?」片刻之後,他松開懷中依然還在震驚中的少女,盯著她緋紅的臉頰,無比認真地說道。

蕭鈺的右手尚握著劍鞘,即便在方才也沒有松開。

她低下頭來,不敢直視她,心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悸動,半晌也沒有回話。

芙嵐的眼神在她的沉默中一點點黯淡下去。

然而在不遠處,追尋出來的身影在看到這一幕時,心下一片恍然。「原來,嵐兒喜歡的人是她……」芙?綺卦詿約瀆?瘓?囊恍Γ?終莆潞偷母e潘?潁?壑腥瓷涼???納幣猓?翱墑撬?娜松?宜盜慫恪!?p>小蛇盤著身子一動不動的躺著,憑她言語。

小眼楮卻直溜溜的望著不遠處的人影。

月滿半空,夕陽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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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拂曉,皇帝還未來得及追究楚徽宮的一切。

令朝野震驚的消息便傳入江淮!

西南王戰死,延卞城失守的噩耗鋪天蓋地的傳開。

朝中人心惶惶,幾位大臣在早朝時長跪不起,勸諫皇帝再派援軍。

然而——在損失了近萬親衛後的帝王卻預感到逐漸渙散的皇權。

「竟然是雲幕!?」皇帝拍案而起,龍座上瓖嵌著的細碎寶石陡然在震怒下跌落一顆,赤紅的珠子滾落到椅子後面,細小得不易察覺。

「皇上!務必速速派出援軍!延卞重鎮如今失守,如若再耽擱,昆玉城不保啊!」雙鬢灰白的左丞為首跪在龍座下方,帝王來去踱步更讓他不安。

他所說的道理皇帝自然知道。延卞是西南郡最險要的一座城池,易守難攻,如若此城一破,往東數十里便是昆玉城,敵軍一旦攻下郡府,再揮師東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段淵!!」陳顯忽然喝道。嚇得朝中眾臣紛紛跪下。

他真是太低估他了,最初是算準了他膽小懦弱,才欲以延卞來成全之後的每一個計劃。若萬無一失,既能消除西南王的兵力又可給望月一個下馬威,最不濟也是暫且讓出延卞城,瞧段淵那副樣子即便佔領延卞也定不敢揮師東來。

可沒想到望月那個傳說因傷勢過重退隱江湖的一代名將——卻在沉寂多年後揮劍而來!

「好一個段淵!好一個雲幕!」皇帝忽然縱聲大笑,在丟失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玉屏卷》後,竟然接踵听聞這樣的噩耗!不過,不論丟失什麼,城池,抑或是《玉屏卷》都不會令他吞盡天下的野心受到大挫,皇權只能握在他手中!從南唐王朝至今,不論經歷多少坎坷,皇權都只會握在他手中!

「傳懷瑞王!」皇帝冷喝,「讓他停止追查復**一事,即刻領兵給朕殺向延卞,拿下雲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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