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真他姥姥的痛快。」
十幾個彪形大漢騎著快馬,被淋得如同落湯雞一般,卻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那股百戰余生的血煞之氣。
其中,有兩匹馬上,騎手的背後還各躺著一個人,臉色煞白,背上赫然一枝冒著寒光的箭頭,看得人齒根生寒。中箭的人之所以能躺在騎手背後,應該是前胸位置的箭身被人拗斷了。
大叫「痛快」的漢子白淨的臉龐,和他粗獷的聲線極不協調,他帶著這十多個彪形大馳電掣一般,向著東北方向而去。
矯健如龍的駿馬騰雲駕霧,人和馬不見一絲疲倦,漢子在馬背上就如同閑庭信步,他一手握著馬韁,側著身子問道︰「小鄭情況怎麼樣?」
和他並行,稍微落後一個馬頭的人道︰「回總兵大人的話,小鄭的情況不容樂觀,他的左胸被射了個對穿,流血過多,怕是撐不到回我們的地頭了。」
漢子向快騎中央的位置看了看,道︰「這是你的地頭兒,我們已經連續跑了一個時辰,應該安全了吧。」
「差不多已經跑出我們三里一明哨五里一暗哨的範圍,借著雨幕可以稍歇一段時間,只是不能逗留太長時間,一旦雨勢稍減,便會有人出來巡視。♀」
得到答復後,漢子輕輕一勒馬韁,他胯下的馬兒嘶鳴了一聲,前蹄騰起,被釘子釘住了似地,一下子停了下來。
沒有任何手勢,沒有任何命令,飛馳中,他的馬一停下來,緊隨的十多匹馬也在呼吸的一瞬間*潢色小說
這十多名彪形大漢對于這種場景已經如家常便飯,只有一個人瞪大了眼楮,就是剛才被漢子問詢安不安全的那個人。
他隨大漢們一同下馬,走到了被稱為「總兵」的人的面前。
站到「總兵」對面,他開門見山道︰「你是誰?他們為什麼叫你總兵?」
「總兵」呵呵笑道︰「那你又是誰?我們和大藤峽的瑤民僮民們打過不少交道,在我的記憶里,從來沒有人主動向我們投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我們帶你走嗎?」
「如果你的職位足夠高的話,我會告訴你。」
「哦,那你認為我有沒有資格听你理由呢?」
「當中了第一箭之後,他們都拼了命擋在你的面前,說明你地位不容小覷,不過你不告訴我是誰,我真的無法把我的來意告訴你。」
「呵呵,你的觀察力倒還不錯。」
「你身邊的人,悍不畏死,看身手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所以你敢坦然面對我而不用擔心我行刺。」
「我也看得出,你並非想行刺之人。」
「你的右手臂被羽箭射中,你卻眉頭不皺一下,削掉羽箭兩邊,如此果斷,非常人能夠做到。」
「就這幾句話,我可以斷定,你在大藤峽肯定是一角兒,還是不小的一角兒。」
那人听見「總兵」的總結後,頓了一下,道︰「我是藍曉虎,大藤峽前首領藍受貳的義子。」
漢子拊掌笑道︰「如果你所言屬實,我這趟來,倒是大大撿了個寶。」
藍曉虎似乎是自嘲︰「我也覺得,總有一日,無論是朝廷還是叔父那里,我會是大大的一個寶。」
原來,藍曉虎並非被李震的手下抓走。
在他覺得被侯大苟「舍棄」以後,藍曉虎一個人失魂落魄且滿懷仇怨地下了山,他一門心思想做一件侯大苟後悔不已的事情,他要侯大苟知道,藍曉虎對于他侯大苟有多重要,遠比柳仕元重要得多。
在雨中如此恍恍惚惚走到了山腳,他看到一群人架起巨型機弩,向著山上射去,知道是來犯之敵,戰士的本能讓他想趁其不備沖殺出去。然而,一道靈光從眼前一晃而過,他掩去了身子,躲到一邊偷偷觀察著。
當他看到這群不速之客在被羽箭射中之後的那種無畏,他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堅定了投靠朝廷的念頭。在大藤峽,他是無法除掉柳仕元,紀羽瞳了,那麼出了大藤峽,假明廷之手呢?
于是,他在這群人做出迅速撤離的舉動前,從暗處走了出來,來了個毛遂自薦。這群人的首領听了後倒也干脆,不假思索地便帶上了藍曉虎,縱馬急速飛奔了一個多時辰,才停下來說話。
藍曉虎道︰「我已經開誠布公了,你呢?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我,好說了,我是李震,湖廣總兵。」
「什麼?你,你是李震?」當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藍曉虎震住了。
「怎麼?不相信嗎?我可是如假包換的。」漢子呵呵笑著。
「不是不相信,只是想不到,和我們打了幾年交道的人居然長得那麼斯文。」
李震雖然司職湖廣總兵,相對于藍曉虎心目中指揮萬千軍馬的將軍,他還是略顯消瘦白淨了一些。在他的印象里,李震治軍嚴厲,要不然,湖廣的兵也不會那麼難打了。
「我們一直對你們大首領甚感頭疼,今天來,只不過借著多年一遇的豪雨掩護,誤打誤撞到了九層崖寨下。這本來是我臨時起意的一個冒失念頭,不過,看來我今天是來對了,有了你,我們大明朝就像握著一把直插大藤峽心髒的鋒利匕首。」
「既如此,我就把我的來意告訴你。」
李震伸手制止了藍曉虎︰「哎,打住,我沒那麼大的好奇心,而且即使我听了也幫不了你。」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藍曉虎對于李震的舉動很是驚訝。
「你在大藤峽有如此尊崇的地位都舍棄了,所要交換吊件肯定不低,別在這兒說給我浪費了。」
「那我?」
「你也不要失望,我雖然幫不上你,但是我卻能起到引薦的作用,我會把你引薦給能助你達成心願的人。」
「誰?」
「現在暫時還不知道。」
「總兵大人,我見你自信滿滿,為何卻又說出這般模稜兩可的話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冒險深入你們陣中探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