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容華 第196章 揮之不去

作者 ︰ 紫如妍

折騰了一番,終于爬上了岸。

蕭容半坐在地上,手捂著心口不停地咳嗽。像是故意和自己過意不去一般,她任由著濕漉漉的衣衫貼著自己,任由著夜風吹過,任由著寒意侵入。

蕭容低垂著頭咳著,眼前再次出現一個手掌。她循著這手掌望上去,孟逍眉頭微皺,黑亮的眼中帶著復雜的情緒。

「孟少將為何會出現在這里?」蕭容依然沒有伸出手回應他,而是聲音微冷地問道。

孟逍這一身裝束,和平日里都不一樣,如若是穆卿派他來的,那他怎會有時間換上這身行頭?

孟逍的眼神躲閃了一下,站直身體,答道︰「末將受大帥之命,出府辦點事,正巧踫到而已,沒想到是蕭媵侍。」

蕭容再次低垂下頭,落寞地閉了閉眼,果然呢,穆卿怎可能還想得到她?

蕭容倒吸一口氣,兀自站起身來,走到那些倒下的黑衣人面前。摘下他們的面巾之時,蕭容冷笑了起來。

他們的臉都被劃花了,根本辨識不出究竟是誰。可見魏荷語是相當謹慎的,可她千算萬算都算落了他們手中的兵器。不過這樣的兵器也並非大帥府獨有,因此,魏荷語簡直可以說是做得滴水不漏。

蕭容立起身來,神色恍惚地朝前方走去。

「蕭媵侍,方向錯了。」

听得這一聲,蕭容又回過頭來,神情依舊木訥。

她拖著步子走在前面,孟逍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這個夜似乎很深沉,前面的路很漆黑。

每次她有危險就會被及時救下,這一切怎會那麼湊巧?蕭容默默地走著,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事情來,終于,這些事都完美地被串在了一起。

那雙徘徊在鐘翠閣附近的眼楮。那個將她和夏如瓔從水中救起來的人……其實都是孟逍吧。

大抵是被水泡了泡,又吹了吹風,蕭容的心更加澄澈明亮了,竟一下子就將這些事都想通了。穆卿不可能要求他的手下不惜性命地救她,那當時孟逍沖上來為她擋了兩戟。就也是孟逍自己的決定了?

蕭容突然頓住了腳步。

身後的孟逍也停住了。

蕭容的唇抖了抖。最終還是難以開口。

她不開口,身後卻響起了聲音︰「蕭媵侍冷?」

蕭容听罷,苦笑著閉上眼。「你不是叫我蕭容嗎?」

感覺到身後的氣息開始亂了,她緩緩回過頭來,定定地看向孟逍,果然,他的眼神也是亂的。

「那個時候你明明叫我蕭容啊。」她步步緊逼,如同之前戲弄他一般。可蕭容知道,這次她可不是戲弄。

孟逍頓了頓,恭敬地退了一步,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眼神閃爍著,似乎在為找不到辯詞而苦惱著。因為他的確是那樣做過,還不止一次。可是當時的情形都已經危急得不受他控制,一個是生死邊緣,一個是愛恨邊緣。

面對蕭容的逼問,孟逍為難起來。他開始後悔自己這樣貿然沖出來。可是他又如何能坐視不理?平日里他都潛伏在夏如瓔的房頂上。假借著保護夏如瓔之名,留意著整個鐘翠閣的動靜。一旦大帥來到鐘翠閣,他就會默然離去。大帥離開之後,他又回來。

蕭容幾乎不會離開鐘翠閣,這倒是讓孟逍省了不少的事兒。可這次卻很意外。

看著蕭容進了錦轎。然後出了鐘翠閣,孟逍的心就漸漸地懸了起來,暗暗追隨著錦轎而去,結果令他大驚,因為錦轎居然徑直出了府。

孟逍也明白這應該是大帥的意思,但是終究放心不下,快速地換上了便服,就跟了出來。

這一路上孟逍再次見識到了蕭容那大大咧咧的模樣,她竟會為了一個湖燈而和攤主鬧起來。

孟逍躲在暗處苦笑著,雙眼卻不肯離開那抹身影。

直到穆卿的出現。

孟逍回過神來,快速隱匿了身形,然後默默地往回走。原來終究是他太多心了,大帥允許了蕭容出府,自然不可能扔她一個人。他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擔心嗎?或者,根本就是眷戀。

他本該徑直回府的,可他的心卻無法平靜。他不能原諒自己依然這樣眷戀著蕭容,他甚至在想,是否真的應該盡快娶妻成家,說不準這樣可以忘了蕭容。

可就在他想著這些煩心事的時候,一陣打斗聲就傳來了。轉來轉去都還是蕭容,這讓他有些懊惱。可是能怎麼辦呢?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蕭容雖然偶爾會腦子犯糊涂,但她並不笨,甚至,還挺聰明。如今這麼一鬧,會被她逼問也是情理之中。孟逍也無數次地想過這樣的情形,當他身份暴露的時候,當蕭容逼問他的時候,他該如何應對。

孟逍自然知道最理智的回答是什麼,就是告訴蕭容,這是大帥暗中派他來保護她而已。可是孟逍的心里卻不想就這樣回答了。他想著,當一切都無法再隱瞞的時候,他能否有一個表露心跡的機會?

這自然是沒有的。

孟逍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漸漸恢復平靜,「蕭媵侍都可以戲弄末將,末將偶爾冒犯,直呼了蕭媵侍的名,蕭媵侍不至于往心里去吧?更何況,末將可是救了蕭媵侍好多次呢,算起來,也功過相抵了。」

蕭容看著他,微微蹙眉,最終沒有再繼續糾纏,轉過身去接著往回走。

她心里已經明了,只是沒有說破。

孟逍一直送她到鐘翠閣門口,才行了行禮退下去。蕭容頓住腳步,微微仰面嘆息,獨自啟步回到房間。

孟逍究竟為何如此,她無暇多想。孟逍是個相當理智的人,否則早在軍營的時候,他們倆就雙雙死于情蠱了。正因為孟逍的理智,讓蕭容對這件事不再有擔憂。如今她已經身為人妾,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和除穆卿以外的其他男人有任何牽扯。更何況,她的心也不會背叛穆卿,即使穆卿做了這些令她傷心的事情。

走進房間,便見到巧如驚訝地迎上來。大抵是被她這濕漉漉的樣子給嚇著了。蕭容一語不發。巧如也很快便從驚慌中平靜了下來,開始為她準備熱水。

許是受了涼,蕭容覺得頭昏昏沉沉地,沐浴完她就蜷在了床榻上。腦海里卻全都是穆卿,他的溫情話語。他的錚錚誓言。他的疏離冷漠,他的絕然離去……

蕭容的心漸漸地亂了。穆卿若是知道她今日遇刺的事,會怎樣呢?如果她告訴穆卿。那些都是魏荷語的人,穆卿會相信嗎?

蕭容想著想著,冷笑了起來。且不說她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就算她有證據,穆卿也不見得就會處置魏荷語。一來她是穆卿的夫人,二來,她已經有了穆卿的孩子。

蕭容緊緊拽著薄被,最終打消了將這件事說出來的念頭。她僵臥在床榻上,望了望窗欞外。夜已經很深了。如果不出意外,穆卿已經找到了魏荷語,將她送回來了。

恍惚中,蕭容似乎听到了慧心閣內的歡聲笑語,似乎看到了穆卿和魏荷語甜蜜相擁的場面。她緊緊閉上眼,不願去想。可那些念頭又揮之不去。

就這樣一直煎熬著,終于盼到了天亮。天不亮,她心里糾纏,天亮了,她又開始怕起來了。因為有些事。她不得不面對了。

光明,有時候也會很殘忍,殘忍地將所有希冀徹底打碎的,再不留余地,再無法逃避。

蕭容不願起身來,只想就這樣一直僵躺在床榻上,不願過問,也不願被過問。

可夏如瓔還是來了。

「這是怎麼了?」夏如瓔急匆匆地走進來,「听說你昨夜遇刺了,沒傷著吧?」

蕭容緩緩坐起來,慘淡笑了笑,以表示自己無礙。

夏如瓔坐在床榻邊,皺著眉打量了她一番,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昨夜大帥府的姬妾們都去慧心閣為夫人侍疾,我听說你遇刺,卻也只能干著急,沒法過來看你。」

蕭容微微蹙眉,不解地看著夏如瓔。

夏如瓔沉了沉嗓子,解釋道︰「夫人有了身孕,昨夜就開始害喜,什麼都吃不下,還不停地干嘔。大帥和姬妾們都留在了慧心閣,折騰了整整一夜。」

蕭容听罷,只淡淡笑著,「那夫人現下可好些了?」

夏如瓔點點頭,「快凌晨的時候,終于被哄著睡著了。大帥遣散了我們,自己卻一直守著。」

蕭容沉了沉眸,良久才輕聲道︰「鐵打的身體也要休息。夫人懷胎也要十個月子呢,大帥總不能整整十個月都不睡覺吧?」

夏如瓔一听,連忙逮住蕭容的手,微蹙著眉低斥道︰「你說話怎能如此沒分寸?」

蕭容微微一驚,抬起頭來看著夏如瓔。

夏如瓔眉心擰得更深了,沉思一番,才道︰「你可知昨夜你沒有去慧心閣侍疾,已經引得許多姬妾不痛快。她們一逮著機會就拿你來說事,就連夫人害喜都跟你扯上了關系,說什麼大帥府濁氣太重,傷了月復中胎兒。」

蕭容听到這兒,輕輕冷笑起來。魏荷語若真是害喜害得難受,怎還有精力暗派殺手前來取她性命?這場苦肉計演得可真好,如今她遇刺的事情無人過問,反倒還給她安上一個濁氣太重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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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直煎熬著,終于盼到了天亮。天不亮,她心里糾纏,天亮了,她又開始怕起來了。因為有些事,她不得不面對了。

光明,有時候也會很殘忍,殘忍地將所有希冀徹底打碎的,再不留余地,再無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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