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 8、慘案

作者 ︰ 夜雨驚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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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還是沒有還壁畫手串,只叫她安心繡荷包,壁畫失神的出了大房院子,芬兒趕緊關上房門。

「姑娘,這事兒詭異的很,要我說,咱們還是把那手串丟了才好。」

阿離搖頭︰「你敢擔保壁畫轉身不會再把東西埋在咱們院子?若我猜的沒錯,那個呂山鎮尸符大約是要連著手串一並埋在院子榆樹下的,芬兒你想想,明面上的東西咱們能對付,可暗地里的詭異,你我又如何對付?」

「姑娘說的對,我糊涂了。」芬兒咬著嘴唇,想想便附在阿離耳邊。

「什錦的死是家里的大忌,老爺下了封口令,誰非議此事便要被捆出去發賣了。雖然沒人敢說,不過什錦死的時候全身赤/果,且被丟在外院的天井里,血肉模糊。衙門里的仵作說,什錦死前身上就有些不干淨,似乎曾經流過胎兒」

阿離的全部好奇心都被提調了起來。

什錦年幼時是大伯父的丫鬟,房氏進門後,因這丫頭極出挑,就被選去老爺那里做了丫鬟,听說又常做紅袖添香的雅事,早被認作了是岳雲的房里人,只差沒過明路,怎麼又會不明不白死在外院天井呢?

阿離想到那日去外書房,二門處七八個看守的婆子,更有外院戒備森嚴的巡視隊伍。

晚間眾人成隊巡視不難理解,但岳家卻在青天白日動用如此多的人手,就不能不叫奇怪。

再有,岳雲子嗣不豐,連帶著兩個庶子才三人。

什錦的孩子萬一是岳雲的,他就是老來得子,只會疼愛不盡,絕沒有痛下殺手的道理。

芬兒哆嗦道︰「還有更可怕的,什錦死後,外院就不停有小廝被殺。姑娘來之前那三個月里,統共有四名小廝被殺,臨死之前都十分淒慘。」

「怎麼個淒慘法兒?」

芬兒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樣︰「那些小廝均被人從後一刀致命,而且听說還被用刀挖去了一只眼楮。」

芬兒不等說完就已經干嘔了起來。

阿離若有所思︰「你見過?」

芬兒背對阿離干嘔的身子一僵,結結巴巴道︰「倒,倒是不曾,只听廚房燒火的丫頭小結巴說起來十分嚇人。」

阿離一笑︰「你慢要听什麼小結巴胡言亂語,既然是外院小廝,又是這檔子事兒,一個小丫頭就敢湊上前去瞧了?多半是與你們開的玩笑。」

芬兒急了,忙道︰「姑娘不信我卻不能不信這個小結巴。她因生的比別人痴傻,所以管事的媽媽們只打發她在伙房做最粗笨的差事,往日一些跑腿的差事,丫鬟們也喜歡打發小結巴。那痴丫頭雖然樣樣舀不出手,卻唯獨老實一點無人能及。听小結巴的意思,其中竟還有一個小廝是她從雪堆兒里拽出來的呢!渾身青紫青紫的,那小廝的娘就在二夫人的院子里當差,听說此事後哭的一度昏厥,終究大病一場,沒過幾日便去了。」

芬兒故意說的可怕些,就是想叫阿離膽顫,繼而丟掉這些。

姑娘還小,不知道事情輕重,家里許多事都是犯忌諱的,說出來容易被二夫人訓斥。芬兒既然已下了決心跟隨姑娘,就不能不提個醒。

阿離笑而不語,芬兒無奈,只好想著今後怎麼想個千般好的法子,叫姑娘忘記這檔子事才好。

主僕二人下意識將此暫且拋在了一邊,隨著房氏全心打理大伯父回鄉祭祖的事宜。

岳家前一陣子因連出凶案,作為一家之主,又是青州之主的岳雲,身上所背負的壓力顯然不小。幸而岳臨詩與岳臨墨還算爭氣,使青州在殿試中連中兩元,成為了當地一大美談。

登門與岳家議親的人更不在少數,每日往來門前送禮的平頭黑影馬車穿梭不息,往來如潮。

房氏的娘家知道姑爺有喜,想來瞧瞧,卻又怕岳雲看見他們家嫌棄,只好悄悄給房氏送來了一千兩銀票,都是十兩一張的小面額,花用起來十分方便,又易于攜帶。

房氏不敢叫岳家人知道,又不想叫丈夫的回鄉帶著寒酸勁兒,只好遮遮掩掩的挪用這些錢,唯恐被二夫人抓住現形。

不過岳二夫人此時可顧忌不上房氏,她每日上躥下跳,就為給親生兒子多爭取點好處。

不想這舉動大大得罪了二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眼瞧庫房里公公婆婆積攢下來的那些珍品如流水般的送進了三房的院子,二女乃女乃縱然不差這些黃白之物,可心里還是不舒服至極。

岳二夫人雖然只是個體面的姨娘,然在輩分上依舊不容二女乃女乃逾越,大夫人又是個不管事的,二女乃女乃只好暗地里使絆子,兩房傾軋十分嚴重。

阿離白日里便帶著弟弟哄逗,午間陪著房氏用飯,午後自在她的小屋子里做針線。

外面一概是非不管,院內把關森嚴,等閑不準外面丫鬟婆子出去串門。

分派給阿離的兩個老婆子倒也不說什麼,只翠兒是個不得閑的,一日恨不得有七八個時辰呆在外面與松兒等打探消息。如今被阿離這樣一拘束,心里就十分的不悅。

可沒多久家里就發生了幾起偷盜事件,二女乃女乃咬住此事不放想要大做文章。二夫人自然也不會輕易就範,兩人爭斗不休,波及了許多地方許多人。

房氏身邊的松兒、果兒亦在其中,唯獨阿離這里不輕易去外面走動,二夫人和二女乃女乃又怕岳雲遷怒,遂也沒多理會阿離這邊。

芬兒這才深深信服了年紀小小的阿離,就連話多好耍滑頭的翠兒也甕聲甕氣起來,悶頭跟在阿離身邊做繡活。

這個本尊的手藝看來是相當不錯,阿離初時還稍顯生澀,然做了沒多久便漸漸上了手,一朵絲蘭小花繡的有模有樣。

阿離生的聰明,學東西的速度極快,這是房氏沒料到的,畢竟她初次見阿離的時候,小姑娘不但骨瘦如柴,而且滿臉都是驚恐之色,對陌生人十分防備。

而今再看,小姑娘雖然不到白白女敕女敕的地步,但也瞧得出美人的胚子。

房氏想到鄭家的宅內秘聞,不禁了然。

阿離的生母可不就是因為相貌出挑,才引得鄭大人難以自拔,差點做出了寵妾滅妻的大禍?

也就是鄭夫人的娘家強硬些,不然早被阿離的生母擠兌去的沒了生路。

房氏想到自己和丈夫在家里的處境,越發不敢叫阿離出頭露面,每月針線房送來的華服,房氏也命松兒、果兒單獨收著,自己另單獨預備些不打眼的樸素衣裳給阿離。

四月中,皇上和皇後準新科進士們回鄉祭祖,岳臨詩、岳臨墨兄弟倆得的是一月的假,出去路上來回耗費六天,在家不過二十多天光景。

房氏不得閑,一面要抓緊給丈夫趕制新衣,又要打點進京後所用。

這日,正待大家忙成一團時,前院府衙卻來了幾個外鄉路遇青州,專程來拜會岳雲的多年老友。

可既然說是多年的朋友,管家卻絲毫沒有听說過,又見來者穿戴雖然普通,然身後四五個的隨從不簡單,一眼瞧了便知道是內家高手。管家便不敢怠慢,忙叫小廝們將人引進大花廳休息,自己親去請岳雲。

這岳雲初時不以為意,像他而今做到這個位置,每年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也不算少數。岳雲又不是個吝嗇的,但凡他能幫襯上,必不會空了那些人的手。

只是這次,當岳雲翻開拜貼一剎那,已然是大驚失色。

「貴客現在何方?」

管家忙道︰「正在大花廳侯茶。」

岳雲長噓一口氣。

「那樣也就罷了,若是怠慢了他,只怕就是得罪了皇後娘娘。」

管家不解︰「這位彭先生乃是何方神聖?听老爺的意思莫不是皇後的人?」

岳雲听管家說人已經進了大花廳,他便不再十分著急,只是低聲道︰「彭晏原不過是湖州的一個小小縣令,因政績卓越,連續三次被吏部評為上甲,皇後娘娘甚是欣賞此人,破格提拔了他進京出任大理寺少卿,從五品的官職。」

管家跟著岳雲的話咋舌︰「好個一步登天,怪不得,老奴瞧著,那位彭大人身後的幾個隨從不似簡單人,有些天家風範。」

岳雲微微頷首︰「皇後娘娘對彭晏青睞有加,我若猜的不錯,你口中的隨從多半是皇後娘娘派來護送彭晏進京的千牛衛。此人得皇後娘娘如此看重,我不敢不禮遇。」

岳雲穿戴整齊,起身去了大花廳,果然一見那彭晏的面便好一陣寒暄。

彭晏雖然才升了從五品,可年輕時際遇不如岳雲,年紀遠大過後者。

此人一身軋染的袍子,腰間追著胡玉,頭頂雀絨烏金絲的小帽,腳下擦著薄底祥雲鹿皮靴。滿臉的慈笑,配上那白胡子十分可親。

「彭兄光臨寒舍實在是有失遠迎,」

岳雲忙引彭晏上座,外面已經進來年輕貌美的小丫鬟重新端來香茗。彭晏身後的幾個隨從見小姑娘漂亮,也有多瞧兩眼的,唯獨彭晏紋絲不動,只與岳雲說話。

岳雲將一眾人表情盡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彭兄遠道而來,可是為進京?」

「得皇後娘娘聖諭,此番只為進京赴職。岳老弟這青州是必經之路,我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走一遭,也不枉咱們之間多年交情。」彭晏笑眯眯道︰「還沒進京城就听說岳老弟家有了喜事,這不,我們也算是來湊湊熱鬧,為家中麒麟子高中吃杯喜酒。」

岳雲心下得意,但口中卻極為謙遜︰「何來的喜事,不過就是念了幾天的書,勉強考中個名次。與微之那時候簡直不能相比。」

彭晏猛然怔住,一種感傷豁然涌上心頭。

「微之終究是我害了他!」彭晏難掩酸楚與悔恨。

身後幾個隨從不明白老爺干嘛忽然感傷,坐在對面的岳雲卻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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