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想過了，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愛睍蓴璩」
夏言歌坐在火鍋店，一臉沉痛地對韓珺說︰「開什麼玩笑？難道我就非要做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何況，求婚什麼的，可是當著呢麼多人的面啊，不但報出了我的名字，還被媒體鬧得沸沸揚揚，現在他這個死德性是鬧哪樣？我就不信這個邪！」
韓珺沒有立刻回答，低頭夾了一塊羊肉放在自己碗里，然後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快吃飯，不然肉都不好了。」
夏言歌繃著臉，僵持了那麼一會兒，低頭夾肉，一邊說︰「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有，而且，還不少，」韓珺嘆口氣︰「我是覺得，你和譚星這件事，從開始到結束都那麼詭異，莫名其妙不回信就走，莫名其妙突然就求婚，莫名其妙突然又那麼冷淡說出那麼難听的話，就算是言情小說也不帶你們這樣若即若離的，我真的覺得譚星是個奇葩，心理絕對有問題，我本來其實很想勸你干脆放棄了，但是我現在看到你這樣，就像是小宇宙爆發要去挑戰黃金聖斗士的小強，我估計我說什麼，你也不會听。」
「……」夏言歌黑著臉听完，難以置信地問︰「你覺得我該放棄？」
「以一個正常人的邏輯來看，你的確該放棄了。」
「……那我還是不要做正常人好了。」她一邊吃飯，一邊口吃不清地繼續說︰「我就是不甘心，憑什麼決定權總是在別人手里，就算要叫停，也該給我一次機會不是嗎？」
韓珺無奈地說︰「你傻啊，現在，他不是已經給了你機會叫停嗎？只不過是你傻，一直不肯說分手而已。」
「啊……他是……這個意思嗎？」她夾著羊肉的手停在半空中，面前一鍋濃湯散出的白色熱氣里面，韓珺眼簾低垂，看不清楚什麼表情。
「姐姐，這已經很明顯了，他要是想繼續下去，怎麼會對你說那麼難听的話？正常的男人，在听到自己女朋友身陷險境的時候，不是應該很著急，見到你不是應該先問問你有沒有受傷什麼的嗎？說你延誤了他的行程？那不過是借口罷了！我拜托你了夏言歌，不要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啊，你睜開眼楮看看，你覺得你能和一個這樣喜怒無常莫名其妙的男人過下去嗎？你想一輩子提心吊膽嗎？」
夏言歌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抹了把嘴，說︰「我現在……放不了，我……只是還放不了。」
「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韓珺輕輕慨嘆，又說︰「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你，我看咱們倆啊，就是和渣男死磕上了，大概是沒得救了，每次我看見別的女人，談戀愛結婚生孩子，一切水到渠成，我就搞不明白咱倆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非要落得如此田地……」
听著韓珺的滿月復抱怨，夏言歌低下頭，突然有些心酸。
「你……和人渣許，還有聯系嗎？」
「有，每天短信電話，問問吃喝拉撒的問題，就跟剛開始他追我那會兒一樣，」韓珺拿過旁邊的橙汁抿了一口，「我以前老是想，等他回頭了，我就可以特別牛氣地和他說不可能，可是真可笑，我發現我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灑月兌，只要他多出現一次，我就覺得媽的，我可能又栽在同一個坑里面了，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世界上男人多得是，怎麼就不能喜歡個正常點的。」
「你也沒給自己機會喜歡別人啊，」夏言歌的語氣略帶抱怨，「總是拒絕別人的邀約，然後宅在房子里，想看電影或者出去吃飯的時候，就只知道找我……」
「老天啊，請給我和夏言歌一人一個正常的男人吧，」韓珺雙手合十閉上眼楮許願︰「當然，一人兩個也可以，一人三個也不嫌多……」
夏言歌︰「……對著火鍋許願，哪個神會听得到？」
韓珺睜開雙眼，「說不定要應驗，不是有句話這麼說嘛，忘不了前任的原因無非就倆，一是時間不夠久，二是新歡不夠好，我覺得我現在時間上不存在問題，就差新歡了！至于你，你不也一樣，有心思跟譚星那個神經病糾纏，干嘛不放點兒心在仲睿哲身上呢？我看他長得還不錯，標準的月復黑受！」
「你都說是受了，我還好意思下手嗎？」夏言歌擦汗，「你操心好自己就不錯了，我暫時啊，不需要什麼男人了，我這男人緣我算是看透了，也就是和譚星死磕到底的命。」
韓珺看了看她，沒有說話，低下頭開始默默吃飯。
三十歲對女人來說，是一個坎兒，好友圈已經從曬婚紗照的階段進入到曬孩子的等級，以前的那些同學，不管是那個滿臉雀斑的胖子，還是那個每天上課都拿著小鏡子擠痘痘的酸女乃妹，都能在照片里面站在老公身邊一臉幸福地等著別人來點贊。
可是這樣的人生呢？
父母總是老生常談，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就算能夠自己養活自己，身邊卻總像是空著一個位子，每個人，都需要一個伴兒。
一個人，就是一個空房間，就是一座空城，總留待什麼等著去填補，就像是照片空出一片突兀的空白，別人看了別扭，自己呢，連笑容都不自然。
自己都點不下贊。
可是心心念念的那一個人，就一定是正確的方向嗎？
夏言歌安靜地吃著飯，這答案，再也想不出了。
人事調動的OFFER第二天發到夏言歌郵箱的時候，她正在給打印機加墨，戴著一雙染了色的膠皮手套，听到自己的電腦發出的收件提醒，她下意識地起身，一縷頭發落下來在眼前異常礙事，她伸手輕輕往腦後挽，動作卡在半空中。
手套上又有新的墨跡了，還是紅色的，她後知後覺地趕緊放下了手，用胳膊蹭蹭，旁邊路過的同事看著她這一系列動作，特別于心不忍地掏出濕巾遞過去︰「言哥，先把手套摘了再擦吧，不然，會越弄越多的。」
「哦，謝謝。」她摘下手套，站起身，隨手就扔在椅子上面，然後接過濕巾開始擦臉。
面前的同事一臉揶揄︰「你……沒事吧？」
「啊？沒事啊。」
「總覺的你，最近點兒心不在焉的。」
「沒有啦，」她使勁用濕巾蹭著臉，笑笑︰「不過，謝謝你哦。」
同事走之前再次瞥了一眼那被她直接丟在椅子上的紅色橡膠手套，上面的墨跡夠新鮮，遠遠看過去，那手套像是誰不小心殺了人沒來的銷毀的罪證一份，堂而皇之地被放在了行政部辦公室靠著打印機的椅子上。
夏言歌一邊擦臉看，一邊幾步走過去到自己的電腦前面打開了郵件。
然後動作生硬地卡住了。
——總經理辦公室？
——儲備助理？
——這是個神馬概念？
不是說要調到前台那邊做接待麼……一腔困惑地後退了幾步，然後坐會了打印機旁邊那張椅子上，琢磨著，等加完了墨水一定要去問個清楚，該不會是人事部郵件發錯了吧。
對嘛，一個助理，用得著儲備麼？她笑笑，然後突然笑不出來了。
身體和椅子貼合的地方，是什麼液體在滲透。
她條件反射地趕緊站起身，回頭，果不其然，那剛剛放上去的，沾著一堆紅色打印墨水的橡膠手套還躺在那里，她伸手在自己身後剛要模一下，一個同事從身後走過來了。
「言哥，打印機可以用了嗎？我想打印個東西。」
眼看這同事就要走到後面去，夏言歌不假思索地一又坐了回去︰「可以啊，可以用的，墨水剛剛加的差不多了，我這就開機了，你去電腦那邊操作就好。」
她那個坐下去的動作過于猛烈，同事一臉的擔憂︰「言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擠出一個笑容擺了擺手，椅子底下有滑輪，她就這樣賴在椅子上，往旁邊滑了一下，伸手去開打印機。
「好吧……」同事一腔困惑地走開了。
夏言歌低頭看看自己，很想抽自己一下，為什麼要听韓珺的話呢，白色的裙子？這真是最糟糕的主意了！
現在怎麼辦……
總不能一天就守著這台打印機吧？
「喲，言哥，你在這里。」
遠遠低，主管笑著走過來︰「收到人事調動令了沒有？」
夏言歌笑著，始終還是沒有站起來，「收到了，謝謝主管。」
「沒事，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啊，我听說了，是要調到總經理辦公室那邊去，這機會不錯，你要好好把握！」
夏言歌維持著臉上的那個笑容，點點頭，只希望主管能夠早點走，可是就像是所謂的墨菲定律在作祟，她越是這麼想，主管越是不緊不慢，甚至還靠在了放打印機的那張桌子上，特別好心地問了一句︰「言哥啊，按照調動安排，今天是你在行政部的最後一天了，做完今天的工作，你也算是功德圓滿了，今天下了班，大家一起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