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君心 第五十一章 勾月舊事

作者 ︰ Triori的包子

(123456789)(123456789)感冒了,更得晚了些……

足足的三千字送上,還望各位大大原諒則個~~

-------------------------以下是正文-------------------------

「主上可知咱們是否有人手安排在司寇宇錚身邊?」古明全一來就點了他最關注的問題。123456789123456789

「沒有,也沒人向我報過。」三潼听出這話後面另有意思,心頭微動,答得卻是毫不遲疑。

這一句回答非但沒把古明全心中的疑雲和擔憂吹散,反而更加重了兩分。

時間有限,他三言兩語從對風寧路起疑開始把事情經過講了個大概,言辭簡略卻沒漏了一個重點,且未加個人評論,以免干擾了三潼的個人判斷。

司寇宇錚樹大招風,被人盯上不足為奇;風寧路易容潛伏也很正常;甚至她身無內力功夫都可以理解。怪就怪在她用的外家功夫——這功夫正是風寧路當時在洛河鎮上跟溫顏玉過招的時候使的招數。

三潼盯著扇子柄上刻的那個小小的「潼」字思緒漸漸飄遠︰

那天「那個人」跑來說自己更新了煮女乃茶的方子,要讓他品鑒品鑒。就在鼓搗著女乃茶的時候,他眼尖地發現虎頭踮著腳尖從院子門口偷偷溜過去,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不曉得又在哪里去鑽了狗洞。

他以為虎頭又背著他偷雞模狗,當下把虎頭提溜進來一通問,虎頭架不住,只得承認他是跟人打架打輸了。

「那個人」便奇怪道︰「你功夫這麼好,怎的不教虎頭?讓他學個一招半式的,也不至于在外面讓人欺負了去。」

虎頭抓抓亂蓬蓬的頭發,有點臉紅,說不是三潼不教自己,是三潼的功夫招式太多太難學,最簡單的一套拳法也有十八招,自己記不住。

這時候女乃茶也鼓搗出來了,「那個人」將女乃茶往他手里一塞,抓著虎頭跑到院子中間︰「我教你個簡單的,包你一看就懂,一學就會!」

他卻是不曉得「那個人」會什麼功夫,當下也來了興趣,端著女乃茶好整以暇地往椅子上坐了,翹起二郎腿看「那個人」認認真真一拳一腳地打起來。123456789123456789

那套功夫招式極為簡單,也沒有固定的套路,打的時候隨機將各種散招組合起來。不用內力輔助,全靠拳腳力道和反應速度,十分容易上手。這種功夫他聞所未聞,更沒見過。「那個人」神秘兮兮地說,這是自己的獨門秘技,名字就叫「散打」,至今沒教過別人,虎頭可算是首席弟子,要好好練習,以後再跟人打架可不能丟了師門的面子。

——那天,就是在這個院子里,也是在這棵櫻桃樹下,他喝著又香又滑的女乃茶,看「那個人」頂著一腦門兒細汗跑回來,不問自取地抽了他的帕子滿臉一通亂抹,然後將帕子收進懷里,說是洗淨了再還他,可最後帕子是送還回來了,卻不是「那個人」親手還回來的。

古明全看看三潼沒了焦距的眼楮,暗嘆一口氣︰「東家……」他不想提醒,卻不得不提醒,這會兒不是回憶的時候。

三潼收回思緒,手掌在膝蓋上摩挲了兩下。「那個人」走後不久,古明全和另外幾個分把頭來「交賬」,當時虎頭還在院子里練著拳,眾人都看著新鮮,他便又演示了一遍。

這功夫真用起來的時候非常不顯眼,最特別的反而是不出招的時候——這時必定頷胸曲膝,雙手舉起護住頭部和兩肋,擺出的是防守的架勢。他們習武之人講究一個「氣勢」,就算處于下風,防也是暗暗加緊戒備,卻是不會擺出這麼一副怕被打的慫相來長對手威風的。為此他們還笑過,說這姿勢太慫。古明全正是憑這個姿勢辨認出風寧路使的是「那個人」的招數。

從這種功夫被他們知道算起,至今不過短短數月時間,虎頭自己都沒練出個模樣來,哪里當得了師傅;他是個沒耐心教人的;幾個分把頭麼,當中不乏習武之人,這種功夫自然一看便能得其要領,而風寧路又不是古明全的屬下——種種條件加在一起,難怪古明全對這件事如此上心。123456789123456789

其實也不排除「那個人」教了虎頭後又收了別的弟子的可能性,但那天之後發生的事連二連三,這種可能性卻是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三潼微微眯起眼楮。

「東家,老奴以為,還是謹慎些好。」古明全用「老奴」這個自稱的時候便說明他的態度相當慎重了。

三潼點點頭︰「我明白。」他雖然一副凡事漫不經心的樣子,但門下規矩卻是極嚴格的,樓里的人接的單子都歸到分把頭手里由分把頭定奪受或不受,然後分把頭再分機密度和重要度上報給他。報的速度又視單子不同而各有緩急︰尋常單子半月一報,大單子立時報,最緊要的單子更需要先報給他知道再決定接或不接。

不怪他凡事先往壞處想,這里還有個原委︰一頁書店其實只是明面上的幌子,這一門人實際上的名字卻叫「勾月」。

然而「勾月」也是這兩年才起來的新叫法,在「勾月」的背後還有另一個名字——「燕翎」。照著「燕翎」的紀事,三潼該算是「燕翎」的第四代當家。他的顧慮便是由自「燕翎」而來。

即便現在提起「燕翎」這個名字,在中原的官家和**上依然有不少人知道。在過去幾十年里,「燕翎」一直佔著情報和軍火買賣的頭一份兒,游走于各國之間,卻又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的治下。達官貴人們對「燕翎」是既愛又恨︰愛他們只要拿了錢便替人消災,通常只要接了的單子便沒有辦不下來的,信譽極好;恨的是——你請得動「燕翎」,別人也請得動。而且「燕翎」的規矩是一但接了單子便不反悔,哪怕你出雙倍的價錢也別想讓他們倒戈反水。

官家的人當然想把「燕翎」握在自己手中,「燕翎」豈會就範?所以官家早就有了「不服便殺」的心思。而三代經營下「燕翎」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要想找個由頭把「燕翎」滅了,談何容易?

然而不易歸不易,卻不是辦不到。第三代「燕翎」當家便是在一單沾了「官」字的單子上吃了大虧,只那一跟頭便將勾月前三代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底子摔丟了一多半。三潼是第三代當家的養子,第三代當家當時是舍出命去才堪堪保全他,讓他得以率殘部遠走西疆。

「燕翎」絕大部分財產被官家清收了,且斬草哪有不除根的道理,一段時間里面明查暗訪盯得相當緊,三潼即使有自己的小金庫也不敢動,就怕招了官家的眼。一大幫子人總要吃飯,迫于無奈他只能將手下打散了隱姓埋名混到市井中。

當時明面上的人都被端了個七七八八,而他帶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是「暗子」,也就是專司刺探諜報的一群人,也是托了露臉少的福才幸免于難。可這幫人干慣的是暗地里的活計,暗殺刺探什麼的一個比一個厲害,但一放到明面上,謀生能力實在不敢恭維。風頭是躲過了,可那幾年的日子之艱難可想而知。

當年「燕翎」的名頭響亮,這幾年不少人借著「燕翎」的勢做起了類似的生意,三潼這才把舊部攏起來。舊部中絕大部分的人還是願意干回老本行,他便順勢而為不顯山不露水地帶著這幫人開始重操舊業——他一直覺得當年那一單坑慘了「燕翎」的案子內有蹊蹺,不查個明白他死了也沒臉去見他的養父。

但有了那個血淋淋的教訓擺在那里,三潼可謂十分小心,凡是沾了「官」字的單子他都要求立時上報,何況司寇宇錚身上不單帶「官」字,更帶著「皇」字?這樣的單子照例來說是要先報給他,由他來決定的。可現在風寧路到司寇宇錚那里已經至少兩個多月了,他卻一直沒有收到報告,如果風寧路確實是他們這邊安排過去的,不管目的為何,都已經極嚴重地壞了他的規矩。

說到目的,他忽然想起來︰「古叔,你說她到咱們店里,還盯著牌匾看了一陣子?」

古明全點點頭,這事他也覺得奇怪,要風寧路真是他們門里的人,又是被私自安排到司寇宇錚那里的,如何還要刻意到他面前晃上一晃,如今更大喇喇地跑到總號所在的南雲城來,好像跟「勾月」完全沒有關系似的?還有她身後那條尾巴,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還是兩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想到這里古明全悚然一驚︰最近他們的動靜有點大,該不是又招了官家的眼,而風寧路就是官家派來打探虛實的吧?!

古明全把想法跟三潼一說,不想三潼卻反而露了笑臉︰「想這麼多也沒用,既然人家都上門了,咱們作為主人家,怎能不好好接待?」說著起身拂平衣擺。「那個人」說了,「顧客就是上帝」嘛。

三潼邊走飛快地從懷里掏出幾樣東西極熟練地往臉上抹,待跨出院門的時候嫵媚惹眼的容貌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平庸黯淡,行走間的婀娜之態也變成了斯文中帶著幾分孱弱。掏出一條布帶將頭發隨意綁個馬尾,一個傾城絕色的美人搖身一變成了個瘦弱的斯文書生。

他邁著讀書人特有的四方步,矜持中帶著幾分月復有詩書的孤傲,一手背在身後,扇子插在腰間,往前院而去︰「那個人」還說過,凡人做事必有其目的,知道了目的,想對策又有何難?

須臾間店鋪的後門已在眼前。三潼腳下一頓,負在背後的手微微蜷了蜷手指,復又搖頭失笑︰

「那個人」說︰「顧前顧尾也才兩顧,你卻叫‘三顧’?不好不好。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這麼婆媽。」

他說︰「那什麼名字才好?」

「那個人」轉著眼珠想了一會兒,笑道︰「我听說有個地方叫潼關,號稱‘雄居關中,四鎮咽喉’,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這樣鎮得住場子的氣勢不是?不如你叫‘三潼’唄!一個潼關就夠霸氣了,你有三個,多厲害!」一臉痞笑讓人直想掐上去。

而他竟是想也不想地就說了「好」。從此世間少了個楚三顧,多了個三潼。

「潼關雄踞」。如今他便叫「那個人」看看,他當不當得起這個「潼」字。三潼微微揚起下頜,輕松自如地邁過眼前那道門檻。abcdefg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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