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君子,絕不會做出有違禮教之事。」
「正因他是個君子,才無法讓人看清他的真心,若非他言明,我是真不知他對我也存著心思。」紅顏看著墨忘塵,「可你不一樣,即便你不說,我也只要你。」
墨忘塵看著她,直笑。
紅顏眼一眯,又撲上來,惡狠狠的道,「有什麼可笑的,這麼正經的話你不該感激涕零嗎,」
「謝大醫垂愛。」墨忘塵果然似模似樣的對她施禮。
一行人又踏上了去靈峰谷的路途。
藍鳳歌給紅顏的小包袱里裝的是引麝的松蘿粉,讓紅顏呆了半晌。
松蘿在祁連國極少,紅顏曾打听過,偌大的鳳城,竟無一家藥鋪有售。只因松蘿種植極為不易,即便是有,也只在皇宮中作為珍稀花草供玩賞之用。
因著要引出雄麝,也不是非松蘿不可,紅顏便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藍鳳歌卻知道,還送了來。紅顏有些說不清什麼感覺,她是真將藍鳳歌引為朋友,可如今他們再不能像從前一樣談笑自如了。
靈峰谷並不像它充滿靈氣的名字一樣仙氣飄飄,反倒陰冷幽森,生長了數年的杉木將天密密的遮掩,谷間回蕩著不知名的鳥兒的叫聲,清晰而淒厲。紅顏一行人到時已近傍晚,天色黑了泰半。
紅顏站在谷前,有些猶豫,她輕輕的拉了拉墨忘塵的衣袖,小聲道,「好像是有些可怕。」
「回去還來得及。」墨忘塵仍游說她。
紅顏責怪的看著他,「就憑你這句話,我還非得進去了,紫荊,我們下車。」
青竹駕著馬車,小心翼翼的在小道上趕著馬,羊腸小道,路上全是碎石和雜草。紅顏三人在前頭走路還不覺得,青竹是叫苦連天,直呼不該來。
只是偌大的靈峰谷,紅顏只知此處有雄麝出沒,卻不知該去何處尋找,只得看著地上有人走過的痕跡模索著前行。
墨忘塵不知從哪里拿了一條絹帕來,悠悠道,「還是得靠自己。」他手上的絹帕上畫著靈峰谷的地形圖,也標注著幾處麝曾出沒的地方。
「你這地圖哪兒來的?」紅顏忽然冒出一句。
「有錢能使鬼推磨,只是我亦無法辨知此圖真假,我派出的人都折損了。」墨忘塵沉吟道。
「要分辨也簡單,照著這圖上所指,繞過三個岔口會有一處茅屋,如果是真的,那茅屋也該是真的,今晚就有歇腳的地方了。」紅顏道。
青竹跳下了馬車,大吼道,「這鬼馬車我是沒法了趕了,這是路嗎?!」
紅顏驚訝的看著他,「你竟趕著馬車進谷?為何不將馬車栓在谷外?」
「……」青竹心道,我可以說粗話嗎?
四人背著自己的包袱,紅顏仍是抱著自己那小小的藥箱,那在青竹眼中仿佛永遠拿不完東西的百寶箱。紅顏方向感不錯,看著圖上的路也能指出是哪一方向,四人走的快,天就要黑了,若是不早一些找到那茅屋,他們除了露宿野外,就只有窩在馬車上對付一晚了。
墨忘塵從懷里拿了一顆珠子出來,昏暗的天色下珠子上隱隱有光華流轉,堪堪能照亮前頭數丈小路。
紅顏兩眼放光,「這是夜明珠?」那麼大的一顆,價值連城啊。
墨忘塵嗯了一聲,將夜明珠遞給紅顏。
紅顏撲上去,「土豪我們做朋友!」
「……」
墨忘塵將扒拉在他身上不下來的紅顏拉了下來,輕斥道,「別胡鬧。」
紅顏笑嘻嘻的正想問他身上還有沒有,天上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她嚇了一跳,忙抬頭看天,天呈藍灰色,陰沉沉的,卻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她遲疑的道,「方才那是什麼?」
「有電光也該有雷聲才是,難道是落下了天石?」青竹納悶道。
「什麼是天石?」紅顏好奇道。
「你竟不知道天石?」青竹訝異的看著她,有些高興,好似終于能扳回一局。
「天上落下的石頭?隕鐵?」紅顏猜道。
「那你又說不知道。」青竹臉黑了一半。
「你叫它天石,我還以為是多了不得的東西,是我高估你了。」紅顏聳聳肩。
青竹轉身默默的去嘔血了。
紅顏沒將那亮光放在心上,仍是看著圖辨別著方向,四人走的極為專心,也沒注意靈峰谷東南方位有數道光亮,皆是一閃而過。
紅顏起先還走的極為小心,畢竟墨忘塵手下有數人折損在了這谷內,足見此谷遠非他們所見的平靜。可走了許久,也不見半個人影或是猛禽,她便有些松懈了,何況他們還有紫荊,紫荊是追蹤的一把好手,自然也能察覺出是否有活物在他們周圍。
「等一下。」紅顏忽然喝道。
紅顏直覺素來很準,而突然的不安讓她心下一顫。
「怎麼了?」墨忘塵見紅顏面色有些難看。
「不要再走了,前頭有古怪。」紅顏緊緊的盯著數丈外高起的山丘,側身擋在了墨忘塵身前。
墨忘塵一怔,隨即明了她是在保護他,眼眸微暗。
紫荊動作極快,留下一句,「我去。」身形變換極快的往前頭山丘處趕去。
紅顏喊她不住,只得看著紫荊去了。墨忘塵身上功力所剩無幾,青竹功夫剛剛救自己罷了,她不放心將墨忘塵獨自留在此處。又不知前方情況,她有些焦慮。
墨忘塵忽然道,「閉上眼,記住我接下來說的口訣。」
紅顏一愣,忙閉上眼楮,默念墨忘塵念的四句口訣,照著他口中所言,將內力灌注在幾處大穴上,慢慢引向額際的神庭穴。當神庭穴充盈時,紅顏驚奇的發現她能感覺到周身的所有動靜,墨忘塵和青竹的呼吸,風吹草動,和數丈外的打斗聲。
打斗聲?紅顏倏地睜開了眼,神色凝重,「前面有人,除了紫荊,還有數十人。」
三人速度極快的到達山丘前,紅顏借著眼前雜草的遮掩順利的看到了前方打斗的人,除卻紫荊的一身玄色,其余人皆是一身青湖色。
紅顏臉上一白,那些人正是青衣,身上的衣飾她見過無數回,絕對不會認錯。
孽鏡先生沒死,這一直是紅顏的心病,雖說她得到了他近九成功力,一想到那個陰鶩寒冷的老者,紅顏就止不住的手足冰冷。
墨忘塵覺察出她的不對勁,一見竟是青衣,也是眉頭一皺。那時為救紅顏,雖不慎讓孽鏡先生逃月兌,青衣卻不曾隨孽鏡先生順利逃走,即便是有,也絕不過一手之數,此地卻有十數人。難道是孽鏡先生還有其他留著青衣的地方?
「紫荊一個人打不過,我下去幫她。」青竹急道。
「我去,你保護先生。」紅顏肅容道,隨手抽了墨忘塵腰際的一柄短刃就一躍而下,沖進了包圍紫荊的人群中。
紅顏的功夫是清風教的,只學了三天,手上動作卻流暢的像已練了數年。
墨忘塵看著紅顏一身煙白長袍在青衣中紛飛,她動作極快,他卻知道她拿著短刃,卻不會讓利刃出鞘。她如何能忍受在自己手上死人。
打了一會,紅顏忽然大喊道,「我去,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點穴都點不上?」
紫荊手上握著兩把短刀,毫不留情的往青衣身上刺去,聞言冷聲道,「你放過他們,他們卻不會放過你。」手上短刀往離她最近的青衣毫不留情的刺去。
紅顏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卻實在無法催眠自己用手上的刀刺進他人血肉里。
她只知救人,從不知如何殺人。
如此她反倒在青衣中打的捉襟見肘,青衣似不知痛一般,只管往紅顏紫荊身上招呼,卻不管自己受了幾拳幾腳,紅顏竟也被打中了幾下,痛的臉都扭曲了。
這樣打不是辦法,紅顏雖下不去手殺人,卻也不能坐以待斃。她將劍鞘扔掉,右手持劍,彎身利落的挑去了一個青衣的腳筋,那青衣應聲而倒,卻不曾發出一聲慘叫。
紅顏又如法炮制的挑了數人的腳筋,地上瞬時就齊刷刷的躺倒了一片。她畢竟身負近百年功力,對付幾個青衣自然不在話下。
「不打了,不打了,全給你挑斷了腳筋,我還用什麼?」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紅顏利落的踹倒了最後一個青衣,腳踏在那人的胸口上,將短劍緊握在手中,警惕的看著遠遠奔來的人。
紅顏懷疑自己的眼楮出了問題,因為她看到朝她奔來的人是個老頭,長著拖地的白胡子,因為跑得急了,一腳踩在胡子上,栽倒在地。
紅顏一臉黑線,呆呆的看著捧著胡子又朝她狂奔而來的老頭。
「別殺了,別殺了,給我留幾個活口吧。」老頭喘著粗氣,哭喪著臉道。
「他們是你的人?」紅顏眼中重新浮起警惕,青衣竟是他的人,那他與孽鏡先生定然關系匪淺。她雖然下不去手殺青衣,孽鏡先生她卻是一定要殺的,有他一日,她此生都無法安穩。
老頭看著紅顏眼中現了殺意,臉刷的白了,顫巍巍的哭倒在地,道,「我兩百歲了,你留我活口成嗎?」
「……」
老頭自顧自的哭天搶地的撲倒在紅顏腳下,帶起一陣風。
「小心!」墨忘塵的聲音又急又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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