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搖頭如撥浪鼓,「不要不要,我沒帶藥,對,我沒帶傷藥。」
墨忘塵看了她一眼,徑自往桌旁走去,上頭有紅顏每日必帶的小藥箱。紅顏抱著他不一定認得她的傷藥的僥幸之心看著墨忘塵準確的將傷藥取出,朝她走來。
紅顏覺得自己絕望了,她眼巴巴的看他,「真的不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上藥,真的,我手挺長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墨忘塵真停了下來,柔和了眉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垂死掙扎的紅顏,「你在擔心什麼?」
紅顏輕咳兩聲道,「我怕羞,你知道,我這個人臉皮薄,在你面前月兌衣服這種事太傷風敗俗了。」請原諒她的胡言亂語……
「無妨,你對我負責就好。」
紅顏覺得肯定是自己神經錯亂了,是她太緊張了才產生了幻听,對,不然墨忘塵怎麼會突然開玩笑,還是這樣讓人心驚膽顫的玩笑。
墨忘塵在她床邊坐下,看著她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我並不是頑笑話。」
紅顏抱著頭,喃喃道,「我幻听了,幻听了……」
卻被人拉開了手,捧著她的臉與他對視,「我哪句話你沒听真切?」
「你要我負責?」
「嗯。」
「為什麼?」
「因為我要為你上藥,而古言有雲,」墨忘塵忽然笑了笑,輕聲道,「男女授受不親。」
天邊一聲巨響。
紅顏想,天塌了……
墨忘塵很滿意的看著她一臉的呆滯,又道,「好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紅顏眼珠動了動,猶自垂死掙扎的道,「先生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默念一百遍,她在做夢,要麼就是他在做夢……
「你以為紫荊能發現的事情能瞞過我?」墨忘塵有些失了耐心,「過來趴好,不要讓我說許多遍。」
紅顏哆嗦著嘴唇慢慢趴在被子上,決定還是一招最好用,裝死。當脊背□在稀薄的空氣中時,紅顏耳朵紅了紅,她忙把頭埋在被子里,僵硬的趴著。
「誰打的?」墨忘塵的聲音又冷又漠,里頭的怒意比紫荊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問教的教主,叫衛蕭。他和藍鳳的三小姐糾纏著,你知道我最見不得這種髒事,一時逞了英雄,就被揍了。」紅顏悶聲道,她試圖說的輕描淡寫些,生怕墨忘塵又老調重彈的提起她不肯習武的事。
墨忘塵半天沒有說話,半晌才道,「我倒忘了你惹事的本事。」
「我是打抱不平,這是江湖正義,算不得惹事,那衛蕭才不是什麼好鳥,不過我報復的手段可不輸他。」紅顏說到後面又有些得意了,藍鳳舞一個威脅就能讓他吃癟,所謂打蛇打七寸,正是這個理。
「藍鳳舞自有她二位兄長照料,你又何必湊這樣的熱鬧。紅顏似乎與藍鳳府交情頗深,連腰佩都換成了藍鳳府的紋佩。」
墨忘塵沾著藥膏的指月復微涼,在紅顏背上輕輕的揉推著,很是溫柔,不似紫荊報復似的下手極重。
紅顏看不見墨忘塵的臉,又無法從他話里听出任何情緒,只能暗自揣測他的意圖。「鳳舞之事,頗為復雜,若非我是大夫,也無法知曉其中牽絆,她也有她的苦。」才說完,紅顏就覺得自己說的不對,忙又補充道,「我只是出于一個大夫的悲憫,才幫的她,絕無非分之想。」
墨忘塵好半天才淡淡的嗯了一聲。
「紫荊問我我也沒說,那衛蕭還是她的舊主呢。」紅顏道,「也不知她與天問教之間的事解決了沒有。」
「日後將紫荊帶在身旁,她與衛蕭早已斷了瓜葛,必然不會再有所顧忌。」
「好,咦,可是你怎麼知道?紫荊只說不需我操心,也不說怎麼回事。」紅顏想回頭,卻被墨忘塵按住了肩頭。
「別動,衣服等會再穿,免得沾上了藥膏。」
「好。」紅顏老實的趴著,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忘了。」墨忘塵輕描淡寫的道,將手中的傷藥收好放回了藥箱中,取了扇子給她輕輕扇著,傷藥有些辣,背上一陣火燎似的熱,微風正好。
「我扮的不像?」紅顏沮喪了,紫荊知道,墨忘塵知道,除卻李玢珂,還有誰知道而她不知道的?
「不,」墨忘塵頓了頓,「極像。」
「那你如何知道?」
「世上無不透風的牆,與你朝夕相對數年,也被瞞了這許久,足夠了。」
「說了跟沒說一樣……」紅顏嘟囔道,「紫荊告訴你的?」
「你猜,若是猜中了,我可以許你一個要求。」
「無論什麼樣的?」
「嗯。」
「我在你房里騙睡的時候?」
「……」墨忘塵臉色微紅,「再猜。」
「我換衣服的時候?」
「……」墨忘塵有些後悔讓她胡亂猜了。
「我月事來的時候?」
「……」墨忘塵面色由紅轉黑。
「難道是處子香?」紅顏沉聲道。
墨忘塵臉徹底黑了下來,指著紅顏說不出話來,甩袖而去,留下笑的作惡的紅顏。「有趣,哈哈,哎,忘記問他,要我負責這話還算不算數了……」
墨忘塵還是回來了,紅顏早穿好了衣服,老老實實的並著腿坐在床邊,討好的看著他,「我那些都是玩笑話,不生氣罷?」
「你為何還留在鳳城?」墨忘塵已將先前之事拋卻了。
「回去後我就收拾收拾離開。」紅顏道,鳳城已她需要的東西了。對她來說,四處奔走才會讓她更安全。
「嗯,鴦城離鴛城不過百里,你去鴦城,既已得了鳳翎枝,雄原麝的麝香也算不得稀罕之物,靈谷峰在鴛城城南,山中曾有原麝出沒,你可先去,待我處理完手中事宜就來陪你。」
紅顏看著他,「你知道我在找什麼?」
「你還想瞞我多久?」墨忘塵不答反問。
紅顏忽然覺得口干舌燥,沒頭沒腦的就問道,「所以你一直希望我練武?」
墨忘塵怔住了,面上柔和漸消,聲音清冷而漠然,「你這樣想我?」
紅顏說完也愣了,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的確是有這想法,自己也糊涂了,竟半天回不上話。
墨忘塵看著她,見她半晌無言。
「很好,很好。」他緩緩勾起笑來,只是雙眸冰冷無意,轉身即走。
紅顏懊惱的想咬掉舌頭,她在胡說什麼?趕忙跳下床就往外追,可墨忘塵哪里是半點不懂武功的她能追上的?她才出門,已沒了墨忘塵的蹤跡。她懊惱的蹲在地上直捶自己的頭,她怎麼能說那樣的話,墨忘塵如果有半點齷齪的想法,憑他的手段強迫她是易如反掌,又何須為她打探麝香之事?
遮掩的太久,乍然被揭開的慌亂讓她失了分寸,這才慌不擇言。
紅顏蹲在地上,茫然無措。
直到藍鳳曲瞧見,她才渾渾噩噩的回房,睜著眼躺到了天亮。
翌日,紅顏又去了一趟紅玉竹林,默默站了半晌。
歸途中,那童謠般的吟唱又若隱若現的傳入紅顏的耳中,只是她心事滿滿,竟未覺異常。
回到醫館的紅顏反倒沒了胡思亂想的功夫,醫館來瞧病的人有許多,她忙的腳不沾地。只是來看病的人發覺這個看診時暴躁無比的小哥今日暴躁更甚了,臉黑的能滴墨。
紫荊只知她是隨藍鳳曲去了鴛城,卻不知她為的何事。見紅顏如此反常,她已然心中有數了。午飯時分,她看著紅顏道,「你見到墨忘塵了?」
紅顏一愣,「你怎麼知道?」
「否則還有誰這麼本事讓你魂不守舍。」
紅顏黑了臉,「我何時魂不守舍了,沒見我一直忙著看診收藥嗎?」
「連當歸和老鼠耳都能弄混的大醫?你怎麼不算算自己出了多少回錯,還不如大熊。」紫荊譏諷道。
大熊默默的捧著飯碗坐遠了一點。
紅顏癟嘴,「偶爾出錯也是有的。」
「又嘴硬,你這樣的脾性,便是聖人也會被氣到。」紫荊無奈道。
紅顏惆悵了,「真的?」
「看來你家先生被你氣走了。」紫荊有些幸災樂禍。
「不要求你雪中送炭,可雪上加霜似乎並不厚道。」紅顏怒看她。
「無妨,他早該知道你也同他一般沒心沒肺,會原諒你的。」紫荊狀若安慰。
「……」
紅顏又寫了一封信,只是紙面上空白一片,她實在想不出該如何求得原諒,也寫不出誠摯的道歉之語,默默的封了口,也不管墨忘塵收到時會想什麼,寄了出去。
之後的兩天,紅顏愈發的魂不守舍了,時不時的伸長了脖子往醫館外看去。鄰里便打趣她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更有好事的熱心要為她拉媒。
醫館外也無端多了許多未出閣的姑娘,每日狀若無意的在醫館外經過,腳步放的極慢,走路搖曳生姿,香風陣陣,一時竟成了鳳城奇佳的風景。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則仍是每日苦悶的守在醫館內,掰著手指算信件寄出的時日。渾然不覺醫館外有多少懷春少女為她魂牽夢縈。
只是這一等,又是許多時日,紅顏越發覺得淒苦了,紫荊每日只繞著她走。
大熊是不知道紅顏為誰魂不守舍,只以為是紫荊的緣故,以至他偷偷的去求紫荊,從了紅顏。
紫荊看著他,「怪道你進來瘦了些,原來是沒腦子了。」
大熊只得陪著紅顏惆悵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俺覺得大熊真可愛……
紅顏︰大熊你夠重,去把紫荊壓了。
大熊︰可紫荊說我瘦了!
紅顏︰……你分得清我話里的重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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