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開心啊，每天就坐著玩。」紅顏笑吟吟的在榻上打滾。
墨忘塵依舊靜坐一隅，看著紅顏為他搜羅來的書。
「你跟我說說話。」紅顏竄到墨忘塵面前，抽掉了他手中的書。
墨忘塵看著她，還算耐心，「那為何不去采藥？」
「有紫荊和大熊就夠了，紫荊負責找，大熊負責挖，又快又不出錯，極好。紫荊要是看上大熊就更好了，自產自銷。」
墨忘塵對她口中偶爾講出的奇怪字眼早已見怪不怪，听到後一句卻心中一動，「紅顏不喜歡紫荊嗎？」
「喜歡的呀。」紅顏應的倒快，卻沒看到先生眸光幽黯，自顧自的又說道，「不過她跟大熊在一起才是正道。」
「為何？」墨忘塵似乎有幾分興趣，交著手看她。
「因為他們二人年紀最般配，紫荊于我年紀還是有些大了。」紅顏反應也快，紫荊是個美人，若說不喜歡就不像個男人了。
「三妻四妾實屬平常。」
紅顏臉色不好看了，「先生以後也會娶很多妻子嗎？」
墨忘塵噎了一下，「我並無此意。」
「那先生是何意思？」
「……」墨忘塵也不知道，沖口而出的試探？他頓了頓，竟開始自上而下慢慢的打量著紅顏。
紅顏被看的毛骨悚然，趕緊蹲下抱住膝頭。
墨忘塵一愣，「你做什麼？」
「先生做什麼這樣看我？」紅顏抬頭無辜的看著墨忘塵。
「紅顏似乎身量不高？」
「……」這是蔑視嗎？「我還不到十五歲，還有生長可能。」雖然可能性不大。
「作為男兒，紅顏似乎過瘦。」
「……」這是開始關心她的成長了？「我正調養身子，會胖起來的。」
墨忘塵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伸手將紅顏拉起，「蹲久了頭會暈。」
紅顏干笑著坐回榻上，心里則揣測起先生說話的意圖了。也暗暗後悔招惹他說話。
「晚上吃什麼？」
「鯽魚湯？」
「嗯。」自此無話。
紅顏卻又坐不住了，「先生幾歲了？」墨忘塵抬眼看她，「二十有一。」
「這麼小？」紅顏月兌口而出。下意識的仍當自己「二十九加三」的高齡。
「對你綽綽有余吧。」墨忘塵將書撿回來，翻了翻。
紅顏臉一紅，想多了。
「先生有無婚配？」
「尚無。」
「先生不急？」
「緣分天定。」
「家里不催？」
「某非獨子。」
「……」這問答真累呀，紅顏抹抹臉，「先生會娶幾個媳婦？」
「兩人生活不夠嗎？」
「夠。」紅顏覺得自己被繞進了一個古怪的漩渦里。
「我覺得也夠了。」
紅顏作恍然狀，「先生真是我的表率。」
「喝茶。」墨忘塵竟是一副歡迎繼續提問的模樣，將書又合上了。
紅顏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臉又紅了，這杯子是先生的……
墨忘塵倒似無覺，又接回了杯子放在桌上。
幾十歲的老臉老皮的竟然也這麼容易臉紅，紅顏暗嘆一聲，真是活回去了。「先生什麼時候走？」糟了，紅顏心里咯 一聲，她這句話明明只在心里問的，怎麼又犯傻了。
「三年之期未過。」
紅顏舒口氣又嘆口氣，破罐子破摔，「三年過後呢？」
墨忘塵訝異的看了紅顏一眼，似乎有些不解為何她如此執著這個問題。「自然是離開。」
紅顏心一沉，臉上的笑掛不住了，掩飾的笑笑道，「我去準備晚飯。」匆匆站起來就走。
連騙她一下都不肯嗎？紅顏手起刀落，將蘿卜花切下，心里陰郁的如烏雲罩頂。是不是他根本不在乎在這里的生活？紅顏氣餒了，這樣平淡而又平凡的日子除了她自己樂在其中怕是沒有第二人會喜歡了吧。
紅顏悶悶的坐在灶台前，用鐵棍心不在焉的撥著柴火，唉聲嘆氣的。
「主人怎麼了？」大熊奇怪的看著紅顏的舉動。
紫荊漫不經心的吃飯，含糊道，「太閑了吧。」
「咸了？吃完飯多喝點水潤喉。」紅顏隨口接道。
「為何不吃飯？」墨忘塵說話了。
「胃脹，遲些再吃。」紅顏應的無精打采。
「要不要喝藥？」墨忘塵停下筷子，語氣中有一絲關心。
離開的話說的毫不猶豫，就不要給她留下一絲奢望的貪戀。紅顏心里有些難受，想賭氣不應話，又心軟，糊糊應道，「不用了，過會就好了。」
一桌再無異議的吃飯，完後紫荊自覺的收拾碗筷，紅顏仍呆呆的撥著柴火。紫荊探了探鍋里的水，「水涼了。」
「哦。」紅顏開始添柴，「吃完了？」
「都洗碗了你說呢？」紫荊挑眉。
「紫荊你會跟我一直留在山上嗎？」
「你若不棄，我便不離。」
「……好酸啊，紫荊你不像會說這種文縐縐的話的人啊，太可怕了。」紅顏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先生教的。」
「哦……什麼？先生教你的？」紅顏後知後覺。
「嗯。」
「……」為什麼先生要教紫荊這句？紅顏又胡思亂想了，先生喜歡紫荊嗎？紅顏開始細細打量紫荊，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又能操持家務，順從體貼，的確是當媳婦的好人選。紅顏又陰郁了。
「先生習字時寫的，我看到了就問他是何意，他說是一句誓言，如果你不嫌棄我，我就不離開你。這是我對你的誓言。」紫荊神色認真。
紅顏心頭一突，抬頭看著紫荊，卻見她神色如常，「紫荊想成親嗎？」
「和誰？」紫荊奇道。
「我？」紅顏試探道。
「若你是男兒，或許我會考慮。」紫荊扯出一個笑。
「……？！」紅顏臉唰的白了。
紫荊挑眉，「我似乎不該說出來？」在與紅顏相處中，她已漸漸尋到了冷漠之外的情緒，譬如現在，幸災樂禍。
紅顏嘴都哆嗦了，「為何你會說這麼奇怪的話？」
「每月月中你都有幾日在房中放置炭盆和熱水。」紫荊閉嘴了。
「就這樣？」等了半天，這幾個動作就可以看出來她不是男人？紅顏黑了臉，「我不可以是得了痔瘡？」
「……」紫荊無言，「每個月？」
「病情反復。」紅顏面色不改。
「我看到了。」紫荊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紅顏覺得自己受辱了……
「看到了什麼？」紅顏生怕是被套話了。
「血。」
「痔瘡嚴重了當然會流血啊。」紅顏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紫荊眉頭一皺，扔了手中的抹布，雙手疾如閃電的探向紅顏的。
紅顏驚呆了，手里的火鉗掉在了地上，砸到了腳。
「嗷！」
被紫荊拖到房里上燙傷藥的紅顏眼楮一閉，裝死。
「還嘴硬嗎？我已經驗過你的身了。」
「你又沒扒掉我的衣服，可能只是凶器比較小。」紅顏認真道，她已經決定了，如果紫荊硬扒她衣服，就藥倒她。
「……」紫荊已經無話可說了，「你腦子里都裝著何物？」
「你是不是決定留下我的清白了？」紅顏睜開眼，可憐兮兮的道。
「是。」紫荊對紅顏的自欺欺人已經漠然了。
「為了報答你的手下留情，明天帶你去逛街。」紅顏拎著鞋赤著腳就趕緊跑回自己屋里去。
這是報答？紫荊冷漠里多了一絲無奈。
熙熙攘攘的街市，「這個多少錢？」
「小哥眼光真好，你看這做工，多細致，這紋飾，多高貴，這色澤，多好，二錢銀子，這可是真金，你瞧，多沉啊。」
「十文。」
「小哥你看清楚啊，這可是真金。」
「十文。」
「小哥你來拆我生意啊？你再看看，這質地，這做工……」
「十文。」
「算了算了，看小哥你也是有緣人，十文就十文！」
「嗯，哎，別慌著包起來，我就是練練砍價。」
「什麼？你說什麼？你別走，你別走，別跑！老子砍死你。」
紫荊黑著臉被紅顏拖著手跑，「錢不夠先生會給你的。」
紅顏順順氣，「我不缺錢，就圖個玩樂而已。」頗為孩子氣，原本略顯蒼白的臉上布滿了紅暈，倒顯得雙目格外神采奕奕。
紫荊倒說不出話來了，許是紅顏年紀小，她總下意識的縱容。
「我看到了你眼里的愛意。」紅顏含情脈脈的道。
紫荊雙眸微眯，一手就將紅顏雙手擰到背後，方才是她心軟的太早了。
「有這麼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嗎？！」紅顏痛的哇哇大叫。
「你該在先生身旁呆著。」
紅顏馬上就變成了霜打的茄子。「我又不能一輩子在他身邊呆著，你是我的人，不要這麼听先生的話。」紅顏抱怨道，大熊是，連紫荊也是了嗎？
紫荊一臉的不贊同，「先生能管好你。」
「我能管好自己。」紅顏有些冷了臉，「他日後會有自己的生活，不會有我們。」她有些心酸，又有些忿忿，她在這里為未至的別離長吁短嘆，先生又在做什麼呢？他可能有一絲的猶豫？
墨忘塵正在書房練字，不知怎的心一動，手下偏了一寸，墨暈染出，好好的一篇文，盡毀。
他卻緩緩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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