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蘇魯！」
深夜中楊梅再次被歇斯底里的夢語吵醒，剛睜開眼，眼前的一片混沌和蒙灰。
「真是該死，又來了！」他看著另一張病床上的人咒罵著。豆大的汗珠在那個人的面龐上不斷滲出，打濕了一大片枕頭。
「伊斯！告訴我，他何時醒來？」
又來了，楊梅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每個深魅的夜晚，他都不斷重復著「克蘇魯」「伊斯」「修格斯」等等的詞語。
新的眼楮，有些不好使啊。夢語者的囈語背景下，楊梅不得不想起了別的東西。
新的電子眼新增的探測模式︰中微子探測模式。這讓楊梅很不習慣。他懷念以前的感覺，用意識調節著戰術電子眼的模式，就好像有一只靈巧的手指遵循著自己的意志在視網膜上操作著，來回切換著熱成像，透視，像素放大，長短波反射等等追蹤成像模式。
「你們的城市真是宏偉壯麗！神啊，這就是你們的宮殿麼？」夢語的病人感嘆著，驚訝代替了恐懼，夾雜在其中的還有他的贊美之聲。
我真懷疑你其實真的早就醒了，不斷用這種方法來折磨我。楊梅氣憤地想。
回到眼楮的問題上，這種感覺真的非常難受，楊梅想。他左眼所見到的多彩斑斕的世界和右眼的灰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一個擁有色彩的世界卻是他所看不穿的，諷刺的是只有右邊的灰色才能告訴他隱藏在世界表象之下的所謂真實。
他想起了一個古老的哲學話題，是選擇被欺騙的美，還是選擇殘忍的真？如果說在之前，那只右眼具備多種功能的話，他能接受那些殘忍，所以選擇了後者。可是現在，他不得不讓護士將那只孟珊告訴他功能更為強大，能夠見到羅琳真實影像的右眼包起來。
「一切真相，皆在你瞳。」孟珊曾經來過，和他這樣說道。
更加殘忍的現實嗎？灰色的，無視任何偽裝的，在中微子探測下所呈現的真實嗎？楊梅不由得自嘲地笑到。
我是99的探針！楊梅能區分孟珊還有卡馬拉，大小螃蟹，唐丹陽等人對他的安慰。他們曾在過去的幾天探視過自己。他們說，楊梅，你獲得了新生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羅琳那家伙沒殺死你，過去不會，未來也不會！藉由此，你獲得了真相之眼。
「贊美伊斯，你昭示了過去，現在，未來！你告訴了我一切！神啟，這是神啟！」夢語者狂熱的稱贊著，這讓楊梅更加地怒不可遏。
「這算哪門子的神啟！」楊梅狂躁地吼叫著，聲音卻迅速地在只有他和他的病房中消失了。
你告訴我，通過中微子成像技術獲得的真相，和被你口中所謂的伊斯所給予的真相，有什麼不同？你告訴我，如果真的存在所謂的神的話，那我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你告訴我，那神，究竟是不是你夢中的幻象？
病床上的沉睡者沒有回答他的任何問題，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不能自拔。表情不斷在驚訝，喜悅以及恐懼間來回變化著。
「可笑而滑稽的教徒！」楊梅輕蔑地看著他的面龐，「下次就叫你信徒好了，小龍。」
如果他還清醒的話，被他稱為學長的這個人一定會針鋒相對地對他冷嘲熱諷。可是現在，夢語者對他嘲弄和輕蔑無動于衷。楊梅隱隱約感覺到了不安。
兩人之間仿佛有一層隔閡，讓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酷似科學與宗教千年的鴻溝。科學家與主教兩種人用截然迥異的思維方式，以思考與信念相抗衡，使用著兩種不同的語言，完全存在于兩個世界中。
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神在星辰中，人在大地上。教徒們遵循著神的指引，期望通過神的力量，回到的祂的身旁。而科學的信仰者卻不以為然，世界本無神，星辰間除了萬有引力，暗物質等等他們所推導出的宇宙物質之外便別無他物。或者說，科學的信仰者將一切現有科學所不能解釋的神秘全都歸于未知，因為理性的力量不夠強大，因為科學所能揭示的「神」之領域還不夠透徹，所以教徒所篤信的神跡不過是迷霧中的宇宙未知現象而已。
楊梅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由此聯想開來。進入冥想狀態，冰冷的思維在他瓖嵌著計算芯片的大腦中游走著。
「伊斯……克蘇魯……」他忽然間一陣地顫抖︰「尤小龍，你不會接觸到了外星人吧？」
昏迷中的尤小龍神情趨于平靜，淡然地在他的夢境中他所看到的神祗道別︰「我等待著你，我的伊斯之神，在群星中指引我，看穿那絕對黑暗和冷酷的邪神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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