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靈 伍拾玖

作者 ︰ 完美災難

秦義注意到了那個女孩的表情。不知從何處走來一個男人,身旁領著一個小男孩。而路薇這個名字,正是從這個男孩的嘴里喊出的。

待這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逐漸走進時,秦義這才驚得合不攏嘴。

天哪,這不是高慶嗎!

「高慶……怎麼是你!」秦義張大嘴巴看著同樣面露驚訝的高慶。

「秦義!怎麼又在這里見到你了?」高慶顯得又驚又喜︰「你來這里辦事?梁姨身體還好嗎?」

原本只是寒暄,卻讓秦義禁不住紅了雙眼。

短暫的沉默讓高慶明白了什麼,他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安慰秦義。于是,這樣的沉默最終被寧坤打破︰「路薇!你認識他?」

「哦不,啊對對,他是我以前住的村子里的一個叔叔。」對于如何解釋他和秦義之間的相識,路薇短暫地猶豫了一下。好在寧坤的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這上,他哦了一聲,似乎只是隨便問一句而已。他的目光聚集在遠處的某一個點上,由前方的一個不明目標開始擴散開來,知道那個叫做喜悅的情緒爬上了他的眉梢,高慶便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果然,不消片刻,丁泊輝面帶微笑地了人們的視線。

「爺爺!」寧坤揮舞著雙臂奔上前去。

「哎呦,孩子你跑到哪去了!爺爺找你找得好辛苦!」丁泊輝先是驚訝片刻,之後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接著他的表情瞬間轉為了狂喜,仿佛臉上所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他蹲下來將寧坤攬入懷中,厚厚的手掌撫模著他的後腦勺,一臉的憐愛。

「大爺,孩子我給您送回來了,他手上的傷……」高慶忽然有些猶豫要如何解釋。

丁泊輝一听,立即將寧坤從自己懷里拉出來,看了看他被包扎的不那麼明顯的左臂,又有些警惕地看著高慶。

「爺爺,我的手被車撞受傷了,幸好他及時救了我,不然我現在還一個人躺在荒郊野嶺呢。」寧坤搶先說道。

丁泊輝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他的左臂,又看了看高慶,眼中的警惕這才消失︰「小伙子,真是麻煩你了。晚上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你救了我孫子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丁泊輝的語氣听起來十分真誠。的確,他從心底感激高慶將寧坤送回自己身邊。只是,沒人看得出此時此刻,他的內心還存有這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因為他不得不懷疑憑空出現的高慶,和綁架寧坤的徐順波毫無瓜葛。

他擔心高慶的出現又將是一個陷阱。寧坤再聰明,再會察言觀色,也只是一個孩子。這個社會太復雜,涉世的寧坤又怎會是徐順波這只狡猾狐狸的對手呢。

「你們站在這里干嘛?都快進去吧。」秦義見大家似乎各懷心事地沉默著,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只有他知道目前自己的位置有多麼的尷尬。看似子孫重逢感人場面,偏偏路薇被很詭異地晾在了一邊。

這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別扭。至少和秦義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在他的預料中,和這個老人相擁而泣的應該是路薇呀。可半路莫名其妙地殺出了一個小男孩,和高慶的憑空而降,把整個事情直接變成了現在這種戲劇化的狀態。

路薇忽然抓住了秦義的衣角,秦義看到她輕輕搖了搖頭。說實話,剛才寧坤問起自己時,他著實緊張了一下。若不是懂事的路薇及時打圓場,他還在擔心著是否已經被扭送到了派出所。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除了寧坤,還沒有人在意過路薇。而他同時也注意到,路薇的眼神始終都在有意無意地回避著爺爺,依舊飄蕩在空曠的庭院中,仿佛在尋找著,等待著另一個人的出現。

就連站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高慶,也能察覺到小路薇眼里那明顯的失望情緒。他有些尷尬地看了看秦義,秦義也望了望他,二人不知是走是留。

丁泊輝顯然也看到了路薇,然而他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卻也並非不管不問。而是淡淡地走到她身邊,粗略地打量著,喃喃道︰「沒事就好,回來吧,下次跟緊點別再丟了。」接著,他伸出手來要拉路薇進去。

高慶和秦義看到這一幕,原本提著的心才剛剛放下,卻發現此時路薇更加不對頭。她的手軟塌塌地垂著,沒有反抗爺爺,卻也沒有乖乖地跟上去,而是任由他拖著自己的胳膊,直到被他拉得重蠍過靠前實在站不住了,才勉強向前挪動一步。

丁泊輝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高慶和秦義的臉上也寫滿了問號。

此時,只有寧坤注意到,路薇的眼里充滿了不解和怨恨。他茫然地注視著路薇飄忽的眼神,隱隱地察覺出也許這里缺少了什麼。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氣氛,在湘海孤兒院門口靜默著。幾個人一動不動的站著,各自凝視著不知名的角落,各懷心事。

然而,誰都沒有留意到那個站在樹後的黑影。

這樣尷尬的氣氛維持久了,難免令人產生想要回避的念頭。秦義心想反正也完成了任務,接下來要做的,也只能是獨自一人去流浪了吧。他暗自苦笑著,心中有種自嘲般的灑月兌。確實,接下來的他什麼都沒有了,真真正正的一身輕。莫村也回不去了,那個傷心地也許秦義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去。

一個不經意的走神,令他紅了眼眶。同時,他也看到了自己忽然扭頭後,樹蔭下那個來不及躲閃的黑影。

「誰?!」秦義本能地指著黑影處大喊一聲。

這尷尬的氣氛終于以這種方式被打破了,眾人反應了一下,紛紛順著秦義手指的地方看過去。首先沖出去的人是丁泊輝,看到那個黑影似乎最興奮的就是他了,那矯健的伸手與步伐,一絲也不像已步入花甲之年的老者。

其他人愣了一下,也跟著丁泊輝沖上前去。然而,這里的地勢雖然靠近大街,但小巷難免偏僻復雜,黑影順著一條巷子麻利地拐了進去,便再也不見蹤影。

連最了解這一代地形的丁泊輝,也望著眼前的無數條蜿蜒小巷發起了愁。

最後只得作罷。

然而,等大家悻悻而歸,丁泊輝禮貌地送走秦高二人後,才看到了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路薇,和一臉驚恐的寧坤。

丁泊輝沖上前去摟住受驚的寧坤,安慰道︰「別怕別怕,爺爺在。」

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黑影是何人。能將寧坤這種智勇雙全的孩子嚇成這樣的,除了給他造成心理陰影的徐順波,還能有誰?

丁泊輝一手拉著麻木的路薇,一手抱著受驚的寧坤,警惕地走進了院門。之後,他將寧坤放到了自己的房間。至于路薇,溫雅的離開使她失去了主心骨,現在這個孩子已不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只是,他隱隱地有些顧慮路薇會將事情告訴寧坤。

因此,一定要把他們隔離開,不要制造二人接觸的機會。丁泊輝要杜絕一切給自己留下後患的可能。

雖然,他還沒有想好要如何除去徐順波這個後患。但是,至少現在他丟失了唯一的籌碼,寧坤回來了。這一次,他一定要小心加小心的N次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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