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踏上了回鄉的路程。
幾個月前，她絕望地從莫村逃到城里，無處可去，狼狽不堪。
而幾個月後，她依舊帶著沉重的心情朝著來時的方向出發。
而這一次的出發並不是前進，而是退步。往後退步，讓時間的長河倒流，找出真相。
梁思成在樓下見到那名律師的時候，溫雅剛剛下樓。律師站起身同梁思成打了個招呼，接著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溫雅。
「這就出發了？」梁思成問溫雅。
「恩，對。我盡快打听到消息，然後給你們捎信。」溫雅一邊說，一邊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那名年輕的律師。
「你到時候給我打電話吧。」梁思成拿出筆和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寫上了自己的手機號。
「好的。」溫雅伸手接過，二人的手踫在了一起。
一旁的梁思益立刻掉轉過頭看向大門，場面尷尬不已。
梁思成注意到了那名年輕的律師，發覺他跟方才顯得有些不一樣。
「那我先走了。」溫雅沖著他們揮了揮手。特意對梁思益不自然地笑了笑。
「哥，你怎麼了？」梁思成不想哥哥誤會，便主動開口道︰「明天我給你配個手機吧，等溫雅來電話之後，我就把你的手機號告訴他，這樣有什麼事她可以跟你聯系。」
梁思益出人意料地回答︰「沒事，不用了，給我弄個手機怪麻煩的，我又不會用，而且讓她直接跟你聯系不就完了，我也不認識什麼人，也沒人會給我打電話。」
梁思成愣了一下，大概沒有想到哥哥會如此干脆地拒絕。他開始有些搞不懂梁思益了。
「別讓人家等太久了吧……」梁思益見弟弟還在發呆，便用嘴呶了呶律師站立的方向。
梁思成這才想起來那名年輕的律師。他走上前，發現他似乎正在盯著窗外。
「你好，我是梁思成。你是？」雖然不難猜到他就是那名律師，可是出于禮貌，梁思成不得不詢問一下。更何況若不問對方身份，話題也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哦，我姓毛，叫毛星岩，咱們通過話的。」律師從方才的渙散中回到了現實。
梁思成知道，方才溫雅的出現似乎讓他分神了。難道他認識溫雅？不過兩個人認識的話又怎麼會不打招呼呢。罷了，人家的事還是不要管那麼多了，更何況溫雅沒有理會這個人。
梁思成心想著，嘴上繼續禮貌地接茬︰「毛律師，你好。」他伸出了手。
毛星岩伸出手握了握，便直截了當地說︰「來。咱們坐下談談。」
梁思成和梁思益有些不情願地坐了下來。不過畢竟人家是好心想要幫忙，他們雖然不想花那個時間，但出于禮貌還是決定坐下來听他怎麼說。
「我想，我的目的在電話里已經跟您說明了。至于我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相信。」
「我在電話里也已經表達了我的立場，那是不會改變的。」梁思成果斷地回答。
「你們真的打算讓秦先生改成有罪辯護嗎？因為我可以告訴你們，再這樣拖下去，按照慣例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律師會要求改為有罪辯護，否則你們將必輸無疑。第二，你們要求改為有罪辯護，這樣律師可以盡力搜集證據，幫助秦先生盡可能地減輕處罰。也就是說，若真的是謀殺罪，按照有罪辯護來講，他也許還可以逃過一死，改判死緩或者無期。到時候，不管任何律師不外乎要求進行精神病堅定以及誤殺或者正當防衛的證據，但就翻供而言難度較大。」
「你說這些的用意是告訴我們，他無罪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嘛？既然這樣，難道毛律師你就有這個本事為他無罪辯護？不好意思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你年紀尚輕，我擔心是你把案件看得太過簡單。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要是說的不對多多見諒。」
毛星岩笑著擺了擺手，自信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毫無準備就打算接手如此復雜的案子。我掌握了一些很重要的證據，可以即刻向法庭提供。只要那些證據一出手，秦先生獲釋的機會在五成以上。」
梁思成和梁思益听後面面相覷。
若真的是這樣，背後一定是有內幕的。
梁家兄弟不是傻子，這個毛星岩年紀輕輕，來頭卻不小。他到底掌握什麼樣的證據？梁思成不會問。因為他能感覺得到，若毛星岩想說的話，早在電話里就已經說了。因為把這些證據擺出來，是說服梁思成把案子給他接手的最好理由。
可是，他卻選擇登門拜訪，親口告訴他這些。
梁思益剛要開口問些什麼，立刻就感到後背被梁思益掐了一下。兄弟相處多年的默契告訴他，弟弟這樣做是讓他保持沉默。他就明白了，梁思益在跟他考慮同樣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是不該問出口，或者問出口也不會得到答案的。
的確，對方不會給出答案的問題，若還是要問，只能顯出自己的智商下限。這個是梁思成一向很重視的。
梁思成盯著毛星岩看了幾秒，腦海中浮現出了方才他不自然的模樣。
「你認識剛才那個女的嗎？」梁思成忽然冷不丁地問。
毛星岩愣了一下，隨即立刻茫然地搖了搖頭︰「不認識啊。」接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看那女孩挺漂亮的多看了幾眼，結果後來發現他是你老婆，所以就覺得有些尷尬了。嘿嘿，莫怪莫怪啊。」毛星岩看著梁思益不好意思地說。
梁思成默不做聲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他站起身︰「毛律師，既然你想幫我們，那我們還是走一下程序吧，我很感謝你的熱心，但有些事情還是弄清楚點比較好。」
「好的沒問題。」毛星岩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你去辭掉以前那個律師，然後我將正式成為秦先生的辯護人。」
「你回去先寫一份協議，這個是我們要求的。」梁思成忽然說。
「協議？」毛星岩又愣了一下，但隨即干脆道︰「好的，寫什麼？你們有什麼需要特殊照顧的地方嗎？我這是費用全免的。」他特意強調。
「我知道，我只是想你寫下我辭退律師之後，你會第一時間去找秦義交流，然後直接開始辯護，將證據在審判開庭之前移交至法院。中間一天都不得停滯。這個要求不難吧？」
「嗨，這算什麼要求啊。你們肯定是踫到那種做事慢吞吞，效率差的律師了。我這個不是簽約後才開始幫你找證據辯護，我是一切都準備好了才來找你，你大可放心。」對于梁思成警惕地態度，毛星岩倒顯得落落大方。
「好，成交。」梁思成伸出手。
「ok。」毛星岩也伸出了手，二人握在了一起。
毛星岩走後，二人回到了房間。剛一進門，梁思益便再也按捺不住，他問弟弟︰「阿成，你為什麼那麼容易就相信他了？我怎麼總覺得他的出現有點突兀？你確定要跟蔣律師解約嗎？萬一他不靠譜怎麼辦？」
「其實我也不覺得他十分靠譜，但哥哥我決定賭一把，因為我總感覺這個人來頭不小。他絕對不是在報紙上看到我們的事跡就想幫助秦義的。不過反正橫豎秦義的情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他既然沒有進一步過分的要求，也明顯不是為了騙錢，我就還是決定走這一步險棋。不然的話，秦義真的等不了了。」
「你說的也對……」梁思益嘆了口氣，將外套月兌下來扔到床上︰「哎，這樣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哥，你不覺得他好像認識嫂子嗎？」梁思成盯著漆黑的窗外，冷冷地說。
「認識？我沒太注意那小子。」梁思益顯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怎麼會覺得他們兩個認識呢？」
「因為他們雖然沒打招呼，但我總覺得嫂子好像也看了他幾眼，但他似乎在有意回避，後來就再沒正面對著我們。」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點奇怪……哎呀！你應該給你嫂子配一部手機！現在想問問她怎麼回事都找不到人！」梁思益後悔地用拳頭捶著床。
「哥，你先別擔心了。你放心他就算認識嫂子，也不會怎麼樣的，嫂子現在都應該走出城里了。她一個人能來到這里，還經歷那麼多，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你就放心吧。」梁思成凝視著窗外的月亮，眼楮里暗藏了不能綻放的淚花。
「我也要看看，那小子到底能怎麼把秦義弄出去。」梁思益沒有察覺到弟弟的異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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