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靈 柒拾參

作者 ︰ 完美災難

天色漸暗。頭頂上聚集著幾片顏色如墨水般厚重的烏雲,始終沒有一滴雨落下來,潮濕的空氣悶得讓人窒息。

原來一整天下來,太陽的溫暖都不曾照耀在這片大地上。

秦義一直被關在看守所里。才幾天下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里面的生活,看著比他還要麻木的其他嫌疑犯,秦義莫名其妙地滿足著,仿佛這麼小的地方,他終于不再有那種背井離鄉的孤獨感。

大概因為這里只是看守所,因此那些人並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打群架,欺負新來的嫌疑犯。關在這里的人都很幸運,因為這里的警察不像大家說的那樣,會對嫌疑人拳打腳踢的逼供。

于是,幾次審訊下來,秦義的那樁案子還是沒能問出個所以然。當然,進來的時候秦義就已做好了蒙受不白之冤的心理準備,但他暗暗下定決心,就算一頭撞死在看守所的牆上也絕不會屈打成招。待在這里也好,至少一日三餐都有個著落。現在,幾乎身無分文的秦義只得這樣想。他唯一的一點錢買了火車票,只剩下幾個硬幣。如今,火車沒坐成,秦義知道就算自己能夠無罪釋放,也只能管梁家借錢回去了。現在的他,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拖著沉重的腳步,秦義走進了洗手間。他時不時地感覺腳上似乎套著千斤重的腳鐐,舉步維艱。難道這便是他即將入獄的征兆?

「趕緊的啊,我這兒趕著打飯呢。」看管他的警察站在門口點了一根煙,秦義的腳步仿佛瞬間輕快了起來,一溜煙鑽進了洗手間,享受著哪怕是片刻的自由。

廁所外煙霧繚繞。

秦義方便完,緩慢地走到了水龍頭前。望著鏡中的自己,他慢慢擰開水龍頭,異常認真地洗了一把臉。可惜他沒有毛巾,只得用口袋里的紙巾將就著擦干臉上的水。

紙沒幾下便被擦破了。秦義彈掉臉上的紙屑,他冰涼的手指劃過臉上粗糙的肌膚,傳遞著周身的寒意。

天還是這樣暗著,仿佛愈來愈冷。太陽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冬眠,再過幾個月,周圍的冷空氣中只會剩下人們呼出的層層熱氣。

那種冷是令人感到絕望的。

其實,冷給人帶來的那種絕望更多是心里上的,由內而外,用多厚的大衣都遮擋不住的寒冷,才是徹骨的冷。

梁思成從秦義身上看出了這種冷。還沒有入冬,他便起了個早,為他送來了大衣。

秦義接過大衣︰「現在天氣還不算冷呢,你咋把它送來了?」

「沒什麼,就是看你身上穿得太單薄了。」梁思成回答說。

「思益哥呢?」

「他有點傷風了,在招待所休息。我怕他傳染給你,就沒讓他過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秦義捧著大衣的雙手漸漸地開始,梁思成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伸出手去想要撫模他的肩膀,卻被一旁的看守的警察所制止。

「我是不是出不去了……?」半晌,他著問出這句話。而後,將臉深深地埋在了大衣里。

寂靜無聲。

直到一旁看守的警察提醒時間到了,秦義才將頭再次抬起來。

而梁思成對著他遠去的背影說道︰「我一定會給你找個好律師的!」

走出看守所的門,梁思成拍了拍正在抹淚的哥哥。

梁思益回過頭︰「你要我打的那幾個電話我都打了,咱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哥,你先別著急,咱們冷靜下來慢慢想。」梁思成接過梁思益手里的手機,看都沒看便塞進了口袋。

幾個小時前,張隊撥通了梁思成的手機。

听到張隊的聲音,梁思成心中大喜,原本以為他是讓他們二人去看守所把秦義接回的,可是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的並不是他們所等待的消息。

梁思成萬萬沒有想到,犯罪現場除了秦義另外半個遺落的雙石雕之外,還發現了一個血手印。

它不是秦義的血手印。

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至少秦義還不能說是凶手。可是……

可遺憾的是,也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不是凶手。警方仔細調查了徐順波這個人,發現平日與他相處的只有一些乞丐。他們把乞丐抓起來挨個審訊,卻揪出了一個詐騙團伙。

他們都認識徐順波,但沒有人認識秦義。而不巧的是,在徐順波死前的幾天,除了梁家二兄弟和秦義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與徐順波接觸過。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梁思成明白,若少有不慎,他和梁思益也會成為嫌疑人。因為從理論上來說,他們才是最後一個見過徐順波的人。

當然,除了嘉樺。

這是在梁思成听到那個血手印的DNA竟然有百分之九十與秦義相同後,險些驚呼。這代表什麼?

現場的血手印是秦義的親人。

可是,秦義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他的情況兄弟二人都了解,明明現在他已經再無親人。其實,張隊說即便是這樣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秦義殺了徐順波。只是秦義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口供每次給出的時間都有出入,最重要的是,他無法解釋為什麼行李箱里多了一個屬于徐順波的紙包,里面包了整整五千元錢的現金。

梁思成懵了。

這樣的事,是秦義不知道還是有意隱瞞?

他也不知道。畢竟過去了那麼多年,而秦義又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被迫來到大城市尋找他們的。他人生地不熟,經濟又拮據,這種情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那麼,誰又能保證人在走投無路時不會做出一些自己不願做的事呢?

梁思成將秦義的情況如實告訴了張隊。

張隊那支支吾吾的語氣令他明白,如果沒有現金事件,秦義是可以放出來的。可是現在,這個案件找不到凶手,而且不管人證物證都足已直接將秦義送進監獄。

「他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嗎?」梁思成打斷了張隊的話。

「他知道的。」

「我明白了。」

梁思成走進見面室,為秦義送去了大衣。卻還是無法張開口詢問現金和親人的事。他相信,秦義自己一定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人。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也算是個重磅炸彈吧。

兩個人默默坐在那里,梁思成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秦義已經得知了調查結論,相信他如果有話說早就直接說了。

他不說,梁思成也不知從何問起。他從網上找了幾個律師事務所的電話,讓哥哥在外面一個個打過去咨詢。

可是,結果可想而知。每個人都說,如果這個案子沒有凶手,就算最後大家都知道算秦義是凶手實在太過勉強,可這件案子已經鬧上了報,若不找到一個凶手給大家一個交代,警方是無法面對社會輿論壓力的。

梁思益听後氣壞了。從小身在農村的他,根本不知道原來城市里的人們是如此的骯髒和自私。可這個念頭剛從他腦海劃過,溫雅以及那個孩子的臉立即在他眼前閃現而過……

「咱怎麼辦?就這麼走了麼?」梁思益無助地望著弟弟。

「……不對,這事不對。現場怎麼會沒發現孩子,他去哪了?」梁思成仿佛在自言自語。

「你說那個鬼東西,說不定被人搶走了,死了最好!他才是真正的掃把星!」梁思益憤怒地幾乎喊出來,唾沫星子撒了一地。

「哥,我們回去吧。」梁思成知道警方正在繼續調查孩子的行蹤,也知道多問無益。

但是,他有個隱隱的感覺︰似乎這些刑警根本就不是那個孩子的對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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