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紀 第三十八回︰獨闖唐門九陣(中)

作者 ︰ 素墨安染

風塵盡散,蘇梓欽的脖頸間已抵上了冰冷的劍刃,腰間除卻劍鞘並無其它。

蘇梓欽輕笑著,拿過桌上另一只酒杯,重新酌上清茶,神色淡若自顧自飲著茶。

「墨萼得意之徒,今日我總算是久仰。當年你師父梅念笙慘敗我師尊門下,卻依舊鐵骨傲然,實乃讓人欽佩。」原本理應是尊仰的話語自身後人口中而出,卻倒成了十足的譏諷。

「師父淡泊名利,心懷天心,情系蒼生,所傳授的乃是天下第一精純的武功,自是不若旁門左道殘忍毒門手段來的凶殘。」話語未落,鮮血順延著蘇梓欽緊夾的劍鋒滴落在地面,染紅了風沙。

「哦?」男子著著一身黑衣,空蕩的腰間竟無任何配飾與武器,額間的發絲盡數被綰在腦後,高高束起。黑色的瞳眸深邃迷離,單薄的唇瓣透著微許性感,然眉眼間的清淡笑意卻透露著危險的氣息。

蘇梓欽被劍鋒劃傷的手指,鮮紅的血一滴一滴順延落地,傷口卻只不過是一道細小的傷口罷了。

男子的瞳眸中閃過一絲的驚異,喃喃自語︰「這……這是嗜血蠱?」

比起方才的笑意,蘇梓欽此時笑得更加邪魅,嘴角上揚露出了潔白的皓齒,指月復愈發用力,抵向了鋒刃的劍鋒。

男子迅速收起長劍,他並非不想一刀刺殺蘇梓欽,而是擔心再這樣耗下去,他的血定會將這寒冰劍的劍氣慢慢吞噬,直至劍如廢鐵。

「知道我這嗜血蠱的,你還是第一人。不過,嘗試過這嗜血蠱被吞噬血液滋味兒的,你並非第一個哦。」蘇梓欽眼里笑意盡染,食指遞上了唇邊,輕輕吻上了指尖的血腥。

男子倒也是冷笑著,徑直坐在了他的身側,將手中的佩劍放在桌面上,忍著眉目間的痛楚,撫過唐曉依舊睜著的雙眼,輕聲言語︰「多謝手下留情。」

「哦?唐家大少一向淡漠冷血,多謝的話蘇某可不敢當。」蘇梓欽的話音上揚,與夜伴落葉的沙沙聲融合,異常寒冷。

男子自他的杯旁拿起倒擱的酒杯,淺酌起一杯,遞上唇邊聞之一口 盡︰「我唐逸隨冷血,可也是血肉之人,蘇公子對家弟手下留情,我這個做大哥的自是要還你個人情。」

「你不怕我茶水中有毒?」蘇梓欽話雖這麼說,心里卻泛起了一絲的漣漪,這人像極了福臨,他的性情淡漠,世界觀中除了黑便是白。他自是欣賞這樣的人的,只可惜,即便是再如何的相似,他終究不是福臨,而是唐家堡的大少爺,唐逸。

而他自己,不就是為了破這唐門九陣而來麼?

想起宮中等著自己藥引的人兒,即便她並非等候的是自己,蘇梓欽亦是想要奪得聖潔之花返回紫禁城,雙手奉上曼陀羅之花,救得她姐姐性命。

「即便有毒,那也是失語含的毒吧。這毒乃慢性之毒,瞬間侵佔五官神經,中毒之人便如活死人般毫無知覺,可這毒性只持續72小時便會自行消散。」右手淺勾著青瓷杯柄,遞于唇邊,唐逸緩緩道來。

蘇梓欽自覺自己輕看了唐家大少,至少他品毒的巧計他著實放輕了心思,這失語含毒性極為迅速卻最為輕微,看出它毒性的人,他唐逸的確是第一個。

「不愧是唐鑫白的長子,唐家堡未來的接掌人,的確有過之而不及。」他蘇梓欽並非暗算他人的小人,只是面對的是唐人門下弟子時,他亦不得不三思而後行。一手奪過桌面上的寒冰劍,迅速抵上了唐逸的脖頸,如方才他劍指自己那般。

「不過,你可知方才那清茶中無毒,可這青瓷杯器上,卻染上了紅顏之毒呢?」蘇梓欽抵著唐逸脖頸的劍仍落在地,輕笑著言說︰「紅顏乃你唐門九毒之一,如今用在閣上,感覺如何?」

起身離桌而去,蘇梓欽抬頭瞧著天色,暮色中已微微泛起肚白,徑直邁著步子向著街道對面走去。

身後露天酒棧里的唐曉與唐逸並非死亡,而是進ru了假死的狀態,紅顏乃唐門研制的九毒之一,目的便是擾人心智,沉醉于夢靨中而已。雖告別江湖十年之久,然而當初梅念笙的話蘇梓欽卻至今銘記在心。

他曾說過,勝者在于心寬,若只是一昧的殺人而不救人心智,那與邪門九道又有何區分。

夜幕下,無人看守的唐家堡三米高的府牆外飛躍而入的身影,誰也未曾在意。

而露天酒棧前的兩具活死人般的軀體,卻倒是引起了周圍晨起勞作叫賣人們的注意,恭州小鎮陷入了恐慌之中,只因這兩人是唐門兩位公子。

毒門之首,唐家禁地,竟有人不知不覺暗殺了唐家之人,這消息很快便傳入了唐家堡內。

在外界看來,唐家府邸便是這恭州最為神秘而又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地方,里面布滿了奇毒,傳聞中的九陣鎮宅。

然而這些對于屋頂展視著整個兒府邸的蘇梓欽而言,卻也不過是個危險涉身之地,與江湖別的武林世家相比,只不過是多了烏煙瘴氣的毒物罷了。

看著將唐家公子二人架回府的青年男子,蘇梓欽的眉眼間染上了糾纏之色,這男子,他從未見過,看樣子也定不是唐家之人。

然而,直覺告訴他,這人絕非簡單人物。

只見那男子將二人架回了唐家正堂內,蘇梓欽遠觀而望,那里供奉著唐家祖祖輩輩的靈位,正堂內除了方才那青年男子,還站著一身著深藍色服飾的男子,因背對自己而站,蘇梓欽並不能看清男子的臉,更不能確定他的身份。

正當困惑之時,男子自己卻道是轉過身來,潔淨的面容上消散不去的是慍氣還有尊者的莊嚴之色,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看上去也就約莫四十來歲。

蘇梓欽眼看著男子的食指輕輕探向兩人的人中,似是探尋著氣息,想必是未能感受到一絲溫熱的氣息,男子的手竟抵上了二人的耳後,隨即面露笑顏。與身側的青年男子耳語了一番,便見得中年男子架著唐家公子二人進了偏室。

梓欽的眉不禁微微蹙起,手握輕拳抵上了青瓦磚頂,心中暗自作想︰這男子竟能輕易看出他二人的假死,定是不易之人。

而這人,亦將會成為他潛入唐家堡奪得鎮府之寶曼陀羅之花的障礙。

感受到腳下的青瓦塵灰落下,蘇梓欽心中暗自覺得大事不妙,還未來得及閃躲,那正堂中的男子已出了手,一支蝴蝶鏢從他的指尖月兌出,向著蘇梓欽直擊而來。

急忙間閃躲而過,未料還是擦破了絲綢錦緞的衣袍,蘇梓欽輕飛消失在唐家府邸,男子望了望他離開的瓦頂,不削地笑了笑,轉身入屋。

唐家堡外的一家客棧里,蘇梓欽要了間靠近湖岸的客房,鎖上了房門緊閉了木窗,一下子坐在了圓木桌前,輕輕月兌下了外袍。

掀起的里衣袖腕處正流著紅黑色的血,正是方才被橫飛而來的蝴蝶鏢所劃破的地方,蘇梓欽的眉緊蹙著,權怪自己不謹慎,好在這只是普通的毒鏢,若換做其它,怕是早沒了性命。

點燃了桌邊擱放的燈盞,從腰間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蘇梓欽緊鎖著牙關,一刀一刀小心翼翼地挖去已被毒鏢侵染的皮膚。血紅的匕首被放在桌邊,騰空出的手淺斟了杯酒,一口 盡噴灑在傷口處,蘇梓欽拿過客房內潔淨的洗臉巾包扎好了傷口,滿頭冷汗地躺倒在了床榻上。

約莫是過了三四個時辰,隱約中有人敲著房門,蘇梓欽從淺眠中醒過來,警惕地拿起床頭的匕首,披起絲綢錦衣,起身走到了門邊,故作低沉問道︰「誰啊?」

「客官,送熱水的。」門外的聲音回復著他,然而這並非打消蘇梓欽警惕之心,所謂人一旦涉入江湖,便不得輕信于任何人,包括摯愛之人,更何況于只是客棧店小二。

「謝了,不需要。」忍著傷口隱隱的痛意,蘇梓欽月兌口而出,折回了床榻邊,門口傳來了離開的腳步聲,他這才淺松了口氣。

盤坐在床榻上,運氣封鎖了腕間的穴位,避免殘留的毒血侵染血液,進而感染全身。蘇梓欽收拾了桌子上染血的布巾與剮下的污血之肉,打開了窗戶,輕拋入河。

順著河流,染血的布巾飄向了遠處。

客房的門再一次被輕輕叩響,蘇梓欽再次踱回房門邊,輕問︰「誰?」

門外卻沒有聲響,腳步聲愈發得漸遠,蘇梓欽只當做是別人敲錯了客房的門。轉身剛欲走回床榻邊,卻看見了門縫下遞進而來的一封書信。

俯身用匕首戳起了信筏,再用之輕挑起折疊著的書信,蘇梓欽此等做法只是為了避免再次染毒,行走江湖也有數年,紙信附毒這種低等的方法卻正是讓無數高手中毒之招,不得不防。

攤開的書信上只寫了一行清秀的小楷︰午後百里小樓見,孟子有雲佐家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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