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紀 第二十八回︰再現朱雀釵

作者 ︰ 素墨安染

步入這繁燈輝煌的宮殿之中,孟佐一眼便尋到了熟悉的身影,越過宮女太監走至他的身邊一番耳語︰「沐澤,準備得如何?」

「回主子的話,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拍了拍胸懷,淺沐澤的話語底氣十足,唇邊展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與此同時,福臨正在承乾宮的殿內吩小玄子部署著裝飾,一木一杯一面鏡都請了宮中御聘工匠精心打造而成。

承殿弄影夜笙起,乾卷夜靜鳳棲瑤。

與後宮其它宮殿所不同,承乾宮的題詞是福臨親自提筆的,溫莫言的腳步停留在殿門外,片刻之後才踏入殿中,自從董鄂妃昏迷後這是他第一次瞧見皇上的笑容,心間倍感欣慰。

「莫言。」

輕喚聲入耳,溫莫言收起唇邊欣慰的笑意,恭敬地走進殿內︰「屬下在。」

「離吉時還有幾個時辰?」福臨說出這話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今兒的他異常的高興,而嫁娶之日也讓他的心隱隱不安,吉時選取今日還有一個不容與旁人道說的原因。

今日,亦是他的皇帝,博穆博果爾的年忌日。

他的心思並非那般復雜,他不過是想讓九泉之下的皇弟安息,亦是想要昭告全天下,即便身為一代帝王他也仍舊全心全意愛著一個女子,不離不棄。

「擺駕伊人閣。」

「皇上,這使不得啊,按先祖遺留下的規矩冊封前夕不可相見。」溫莫言起身擋住了福臨的去路,堅定的說著。

這一說福臨自是不悅,語氣中也頗為厲斥︰「莫言,朕平日里是太縱容你了,如今連朕的路你也敢擋!」

「皇上……」話語間依舊是堅持,然,溫莫言還是躊躇了,他知曉有關于阻止皇上見董鄂妃的話語在這深宮中盡是禁忌,此時這一朝之君已慍氣染眉,只得緩緩退至一側。

福臨一拂衣袖,踏出承乾宮外,不忘留下一道諭旨︰「日後如這般無理的規矩,免去則罷。」

遠遠瞧著轎子離開,溫莫言這才緩緩松了口氣,眉微皺心中免不了擔憂,若這般下去,定有一日皇上會因這董鄂妃誤了國事。

今兒的伊人閣異常的熱鬧,宮女們都在忙碌著,粉紗帷幔後的梳妝台前董鄂宛如鏡前端坐,大紅色的嫁衣著身定做,金絲綢幔制成的嫁衣巧奪天工襯托出她妙曼的身姿,美艷中帶著些許清俗。

被喚作是素心的是宮女裝扮的女子,牛角木齒梳自烏黑的發絲間滑落而下,隨後盤纏成了貴氣的發髻,今早皇上御賜的進宮珠寶頭飾戴在發間,董鄂宛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華麗不失莊重。親自取了妝台前的那薄紅妝唇輕輕 之,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嬌柔的模樣宛若初嫁的嬌娘。

初嫁的嬌娘,初嫁的嬌娘……

「相公,宛兒如今很幸福,你……會怨念我嗎?」低聲呢喃,憶至深處時動情,銅鏡中博果爾的面孔若隱若現,董鄂宛如輕輕伸出手來想要觸模那張曾經最為親近的面容,卻奈何怎麼也觸踫不到,雙眼愈朦朧。

剛一踏進喜氣蘊冉的伊人閣內,還未等得及眾人的請安,福臨便做了平身的動作徑直撩開帷幕,瞧見的卻是任憑素心擺弄發型妝容,一臉惆悵的容顏,慍氣頓生。

此時此刻,她的眼里不是應該充滿了喜悅,面帶著幸福的笑意麼?可為何,現在的她眼中氳染著淚水,似是緬懷。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一詞《鳳求凰》吟誦出口,董鄂宛如驚慌中驀然轉身,華麗的頭飾隨著發出叮鈴的聲響,視線對上深邃的雙眸,隨即起身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宛兒何須行此大禮……」抬手扶起了宛如,輕輕將她額旁的一縷發絲別向耳後,指月復輕柔劃過眼角抹去了那滴忍住滑落的淚水,福臨的語氣中頗似憐惜︰「做我的皇後,你就那麼不高興嗎?」

心中冷冷的倒吸一口氣,董鄂宛如急忙擦拭了眼角殘留的淚跡,抬眼看著福臨,輕靈的雙眸閃動著想要去解釋︰「皇上,臣妾,臣妾並非此意,只是……」

「只是想起了朕那個已經離世的皇弟,對嗎?」依舊是溫柔的話語,只是字里行間停頓了片刻,福臨的視線一直落在宛如的臉上,即使是已經離開了的人,他依舊想要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地位如何。

「臣妾……」

「沒錯,在我姐姐心目中博果爾無人能夠取而代之。」不知何時貞兒已經走進了殿內,人未見著聲音卻先入耳,聞之福臨俊朗的龍顏染上了一層慍色,瞧著面前與自己面面相覷而站的女子,看著她臉上的那抹恨意,福臨不明白自己身為一朝之君竟三番兩次為了她破了規矩。

「貞兒,怎麼跟皇上說話呢!」還未待福臨開口,宛如已經走到貞兒的身邊,緊握著她的雙手,試圖想要平緩她那顆浮躁的心,她怎會不懂自家妹妹的心,自小三人一同長大,她又怎會不明白貞兒一直愛著博果爾,只是這兒是皇宮,而當面站著的,是一國之君。話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博果爾的死並非福臨所做,即便是,那也得忍。

可貞兒怎會知曉董鄂宛如內心所想,在她看來自己的姐姐只是在姐夫死後便愛上了另一個人,而這個人,卻是間接害死姐夫的男人。

心中的怨恨無法發泄,貞兒用力甩開了宛如的手,奔出了殿外。

董鄂宛如看著憤憤離開的妹妹,沉默不語,直至身後福臨低沉的聲音傳來︰「宛兒,你是不是也怨朕?」

手輕輕覆上耐以依附的胸膛,董鄂宛如將頭邸靠在福臨的懷中,輕嘆聲︰「貞兒自小便是那般倔性子,宛兒只求皇上日後能夠不予她計較作罷。」

「素心,替董鄂妃上妝,等候吉時。」被覆上的手輕拍了兩下,福臨留下了安心的眼神,抽身離開在宛如的視線里,向著貞兒離開的地方尋去。

冬末初春交替的氣候多變,昨兒剛剛盛開的花朵,今日卻已凋零在腳邊,輕輕半蹲而下,貞兒捻起一片花瓣,淚便悄然滑落。頭恍然間抬起,唇被緊鎖,牙齒磕著的地方咬出了深深的印跡,被抹去的淚水再一次的劃過臉頰,而她仍舊抑制著不哭出聲。

手緩緩抬起撫上心門,福臨站在遠離她僅不到半米處,視線從白梅花樹下的女子發間微微搖曳的朱雀釵劃過,轉視向她憔悴的容顏,心莫名悸動。一時間的畫面極為相似,讓他想起了已經離世的母妃,那日睿親王叔被自己賜死時,她亦曾這般傷心欲絕,發間同是配著這枚先皇御賜的朱雀釵。

「如果說當初皇弟的死並非朕本意,你會原諒朕嗎?」解披的金絲龍袍披風輕輕覆在董鄂涴貞的肩頭,福臨的話語很輕,如若三月初的春風,一拂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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