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修 第一章 天意

作者 ︰ 流落

遠山鎮是大楚國南部的一個小鎮,在這種戰火不絕的年代,遠山鎮有著世外桃源般得寧靜,農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童們嬉戲打鬧,這是一方難得的寧靜之土,在這里呆過些時日,很容易就讓人忘記,這是一個天下諸國紛爭的年代。

這一日,和平常一樣,鎮上的人匆匆忙忙的步入了一天的勞作。一個游方的道士風撲塵塵的走進了遠山鎮,時值盛夏,道人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走到了一個茶攤上坐了下來。

茶攤的小哥立時迎了過來,「道長,要來點什麼?有涼茶,有面食,有豆腐乳。」

道人拍了拍道袍上的塵土叫道:「恩,天氣熱得很,倒是不覺得饑餓。來碗涼茶解解渴就行了。」

「哎!好 ,涼茶馬上到!」

這茶攤小哥動作十分利索,只是呼口氣的時間,就端上了一大碗涼茶。道士微微一笑,幾口涼茶入口,燥熱之氣立時去了七分,歇息了一會兒,正準備起身之時,身邊突然吹過一道邪風。道士雙目突然睜大,顯得很是訝異,心下暗道︰適才這遠山鎮之時,這遠山鎮上尚且是一片祥和之氣,按理說,這種祥瑞之氣有驅妖闢邪護佑一方的功用,此時哪里來的這股邪風?順著邪風去向一看,正是吹往茶攤旁邊的一座府邸。

道士不由問道︰「小哥,這座府邸是哪戶人家啊?」

茶小二擦著桌子,只是看了一眼,說道︰「這里啊,可是我們遠山鎮的第一大戶,卓夫子的府邸。」

「哦?這麼說來,這還是個教書先生的居所?」那道人有些疑惑,一位教書先生能有這麼大的府第,成為地方第一大戶也是少有的事情。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卓家祖上啊,可是我大楚國開國功臣之後,當年武王分封一眾有功之臣,武王賜了千畝良田,卓家先祖不受,後來啊,在諸多推授之下,武王硬是要分封,卓家的先祖也是推搪不過,才選了這偏遠的遠山鎮,這些事情,老一輩的人都是時常提起叻,」茶小二說著,頓了頓,放下了手中的活,感慨道︰「也是我們遠山鎮修來的福分啊,卓家護佑我遠山鎮,減免賦稅,救濟鄉里,誰家遇上了什麼危難之事,卓家都會在第一時間援手,可是我遠山鎮第一大善人啊。」

道人點了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那又為什麼稱卓家相公為夫子?」

「哦,是卓家老爺說,小孩子就算是不打算成就功名,也該學些斷文識字,懂得些大義,是而在家中開辦了書塾,為孩童授課講學,鎮上的人都十分敬佩他,是而都稱呼其為夫子而不是卓家家主了。」

道人听了連連點頭,放下了些許銀錢,告別了茶小二,徑直的走向了卓府,敲響了卓府大門。

不多時,家丁打開了門,見是一位道人立于門外,立時恭敬道︰「道長叩門所謂何事?」

道人說︰「貧道途經貴地,卻是欲尋個緣法,還請相告。」

「道長還請稍等,」家丁恭敬的說道,立時向府內走去。道人微微點了點頭,暗道︰這卓府果然名不虛傳,連個家丁也如此識得禮數,只是這災劫卻是……

正當道人思索間,那卓家家主已經急忙走了出來,邊走邊說到,「家人不懂禮數,怠慢了仙長,還請仙長見諒。」

道人見這卓家家主面相,心底不禁微微稻息,卓家家主容貌俊秀,額寬目明,上停飽滿,主少年運程,慈眉善目,乃是寬厚仁者之象,只是下停卻是略顯消瘦,少肉,此乃是福薄之相,恐怕這一劫難以渡過啊,心中如是想著,口中卻是不慢,「施主過濾了,府上皆是識得大體之人,並無任何不周之處。」

「道長,還請里屋相侯。我已經吩咐家人備好齋菜了。」

道人一路尾隨卓家主走進了客堂,但見這客堂之中擺設甚是簡樸,並無任何奢侈浮華的物事,但是每一物事的擺放都是精簡素雅,幾盆清雅的芳紅安置與客堂之中,散發出一股清幽的芳香,醉人心脾,道人見此心底暗道︰這卓家之人品行盡皆高潔,少不得還得幫他一把,如此亂世,能有如此高潔之人,若不助他,出家人何為?

客堂之內,已經擺放好了數道齋菜,卓家主道︰「仙長請入座,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道人道︰「出家人能止住月復中饑餓足以,如此招待已是周全備至,何來的招待不周之說,卓施主倒是過濾了。」

說著,兩人就準備坐下的時候,屋外,一孩童蹦兵跳的跑了進來,一把撲到了卓家主的身上,「阿爹,阿爹,听說有仙人來了,我也要見見仙人。」

卓家主一把抱起孩童對道人笑道︰「小子不懂事,叫仙長笑了。」

「童真純敏,」說著,道人看向卓家主懷中的孩童,這孩童約莫六七歲的樣子,臉紅撲撲的,五官極其精致,倒是像玉琢的一般,叫人看了就心生欣喜,道人心下暗道︰此子卻是福緣深厚,不該于此劫難之中殞命,倒是可為這卓家留下一脈香火。

念及次,道士從懷中拿出了一塊血紅色的鶴紋玉佩,又接著道︰「觀令郎聰慧繡稚,甚是惹人憐愛,出家人也無甚珍貴之物,權將此物贈與,願可護佑一二。」

卓家主急忙道︰「如何敢受仙長如此厚禮,當真是折煞了。」

道人搖頭道︰「于出家人看來,無所謂厚禮薄禮,只是結個善緣,願可護佑一二即可。」說著,將玉佩遞給了那小童。

小童看著玉佩透亮,心中甚是喜愛,卓家主拍了拍小童的腦袋,道︰「凡兒還不快快謝過仙長厚禮。」

卓凡很是聰慧,連忙說道︰「謝謝仙人伯伯。」

道人撫須微笑。卓家主陪著道人食用,其間說起些天南地北的見聞,倒也甚是開心,只覺得大開眼界,當听到兵禍連連時,又不由得感慨萬分。

道人雖然說著一些見聞,但心中卻是在想著,這卓家災劼乃是天意,修道之人當知天命,不當逆天而為才是,只是,這卓家若是為禍一方也就罷了,受此災劫也是應該,偏偏這卓家是富而不驕,與人和善,我出家人修道,無非是為了普渡眾生尋求大道,若是任由這卓家慘遭劫難而不顧,還苦苦修這大道為何?想到這里,道人心中也有了計較,起身離席之時,悄然的將一張字條放于桌上,指望卓家有人能看見字條,早早決斷。

只是,天意既定,豈是道人這一張紙條能更改的?當道人離席之時,卓家主也是連忙相送,桌上的那一張字條倒是也沒人注意,兩人適才走出屋內之時,一股清風悄然吹過,那壓放在碗下的字條鬼使神差的飛了出去,徑直的飄進了廚房的火堆之中化成了灰燼。

道人獨自走出了一段路,紙條焚毀之時,心血一動,掐指一算,已知道了字條消盡了,無奈之下,只得暗嘆一聲天意,便不再念想了。逆天而行,必遭天譴,席間留字,已經是極限了,若是再要做什麼,道人也是無法可想了,唯有願卓家自求多福了。

道人離開後的第三天,遠山鎮上諜琴客棧突然住進了十三名外來人士,看那裝束大概是楚國都城來的人,鎮上的人馬上就談論起了這伙人,遠山鎮偏僻無比,這伙人來此的目的,卻是讓人心下憑空多了許多的猜測。

而此時的客棧掌櫃的心里暗暗歡喜,都城來的人,應該都是出手很是闊綽才對,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十三人人一入住,客棧的大部分房間便都用上了,掌櫃的匆匆忙忙的叫著妻子去買些菜肉回來,平常最多不過三四人入住,哪里會有那麼多人的生意,是而通常都只準備了六人份的食物,這突如其來的顧客,讓掌櫃的馬上就忙碌了起來,匆匆忙忙的置辦著吃食,只是,這伙人卻是十分的神秘,扔下了一大錠銀子,進屋之後,除了一個人吩咐將吃食送進房內外,就再也沒有人出來過。

半夜時分,鎮上的人都已經入睡了,听琴客棧的掌櫃的細細的算了一下入賬之後,吹滅了燈燭。剛剛躺下還睡,卻隱隱約約諜到些許聲細微的腳步聲,掌櫃的正欲起身查看一番時,「喵!」一聲,一只貓兒追逐著老鼠跑過,掌櫃的安心的歇息了,心中認作適才的聲響是這貓兒發出的。也是一天累到了,掌櫃的忘記了,貓兒奔跑起來是沒有聲音的。

幽暗的鎮上突然出現了十余個黑影,接著弦月微光,這伙人正是白天住進听琴客棧的那十三人。白天還是一副客商的打扮,打了這時,卻是勁裝裹身,個個都是背上背著一柄單刀,滿臉肅然。這十三人步伐輕快,也並不言語,頃刻間便到了卓家府第門外。

一眾人在府邸外停了下來,為首的那人寒聲道︰「找到東西,非萬不得已不要驚醒他們,找到了東西我們就走。」聲音剛剛落下,十三人便縱身躍進了卓家府第,極有默契的分散開來,細細搜尋了起來。

本來,如果就這樣讓他們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或許也就沒有後來的一切了。只是,他們要找的不是普通錢財物事,整個屋內翻來覆去的找了幾遍也沒有尋得,月上當空,此時距離他們進著府邸已經有了大半個時辰了。鬼使神差,天上的雲層自發的聚在了弦月之前,擋住了那一抹微弱的光線,一股怪風吹過廂房,熟睡中的謝三幽幽的醒了,謝三是卓府的新任管家,此時還帶著濃濃的睡意,謝三批了件衣服走出屋子,正當他向茅房走去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有數道人影在院落內穿梭不停,那股睡意立時去了一半,揉了下雙眼,果然沒有看過,「有賊!」腦海中頓時冒起這個念頭,發聲大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一生喊,直直似催命的咒語一般,就因為這一聲呼喊,導致卓家上下數十口人盡皆殞命。那進來搜尋某件物事的一眾人正煩悶之時,聞得那一聲呼喝,刷的長刀出鞘在手,謝三還來不及反應,「啊!」的一聲長嚎便一命歸西了。

經過兩次響動,卓家眾人立時驚醒了,稀稀落落的燈火馬上就亮了起來。那十三人在此匯聚在院落中,為首的那人眼中一抹寒光閃過,一股殺伐之氣突生,冷聲道︰「一個不留,別再節外生枝,解決他們,找到東西就離開!」周圍的眾人默不作聲,只是點了點頭便四散開來,長刀在手,當謝三的血染紅了第一把刀開始,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許多人還來不及呼喊就見一道寒光閃過,此後再也沒有了意識,鮮血很快的就飛濺灑開,十三把被鮮血染紅的長刀不斷的收割著生命,卓家上下近百口人,沒有一人能算作三合之敵。

自卓家遷徙到這遠山鎮來之後,數十年間,從來沒有過什麼搏殺相斗之事發生,民風淳樸,無有盜賊,早就忘記了如何拿刀,加之有心算無心,對方雖然只有十三人,但是那十三人個個都是好手,卓府上下頓時慌亂了起來。

卓夫人跟著卓夫子匆匆忙忙的走了出來,正看見那猶如人間煉獄的一幕,廳堂之內滿是鮮血,十余名黑衣人不停的斬殺著毫無還手之力的僕役。那卓夫子心中此時哪里還想到害怕,浩然之氣沖蕩其身,怒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濫殺手無寸鐵的無辜之人!」

這一聲呼喊直似炸雷一般響起,震驚全場,那十余名黑衣人也是一愣,回首見卓夫子那充滿浩然之氣的身形心頭盡皆一震手上立時停了下來,一眾僕役立時跑到了卓夫子的身邊,戰戰兢兢的看著那十幾個惡魔一般的人物。

那十余人反應過來,正準備沖上去繼續斬殺的時候,為首的那人揮手制止了,那人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道︰「卓先生,我們本來只是為了尋找一件東西的,只是尋遍了整個府邸也不見蹤影,是而叫醒大伙兒,幫著尋找一下。」

卓夫子毫不畏懼,「我卓家有什麼物事值得你們如此大費周章!」

「卓先生真的不知道麼?你們卓家躲在這偏遠小鎮這麼多年,我們會為什麼找上門,你應該很清楚吧,除了那件東西,還有什麼能讓我們如此辛勞」

「你們是費家的人?」卓夫子問,不等對方回答,隨即他又接著道︰「傳聞費家當代家主天資卓著,修習道法本來是事半功倍,卻何奈貪多不足,而導致了走火入魔,傷及髒腑,而天下至高的療傷聖物除了楚國皇城的琉璃紫晶與魏國的翠玉青竹外,就是我卓家的凝冰血魄了,我早料到你們費家的人會來找我的,只是,沒想到你們會用這種方式來!」

「卓先生何苦如此說話,費家與卓家的恩恩怨怨我不說,你也清楚吧,如若是能借的凝冰雪魄的話,當年你們也就不會遷徙回到這偏遠的山鎮故居了。」

正當此時,卓家惟一的骨血,卓凡帶著哭腔跑了出來,「阿爹,阿爹,三叔被人殺死了,流了好多血。」

卓夫人一見愛子,立時把他抱了起來,「凡兒不怕,阿娘啊爹都在這里,不怕。」

卓凡躲進母親的懷抱,哭的更厲害了,那孩童的痛哭聲在這夜間顯得尤其的洪亮,那為首的黑衣人皺了皺眉頭,暗中示意眾人準備動手了,遲則生變!

只聞一冷聲響起,「殺!」那十三名黑衣人瞬間沖殺了上來。卓夫子懂得些許武藝,但卻完全不是這伙人的對手,頃刻間身上便多了幾道血痕,臉色蒼白無比,卓夫人心底一陣酸楚,情知此次卓家恐怕要遭到滅門之禍了,只是,看了看懷中慟哭到睡著的卓凡,卓夫人心中大是不忍。

卓夫人對著身邊的老者急道︰「福伯,凡兒就交給你了,你帶著他馬上從後門逃出卓家,我們在這里牽制這伙賊人。」

福伯看了看眼楮紅腫的卓凡,急忙道︰「夫人,還是你帶著小公子先走吧,我們在這里尚且可以抵擋一陣。」

卓夫人看著卓凡,搖頭道︰「福伯,相公今日是走不了了的,我又如何能舍下相公逃生?只是,凡兒使我們惟一的骨血,他還年幼,我實在不忍心他隨著我們去了,福伯,權且救凡兒一救罷!」說著,竟是要跪了下來。

福伯慌忙扶起卓夫人,一陣默然,他知道此時不是推月兌的時候,接過了卓夫人手中的卓凡,他在卓家已經呆了三十幾年,卓夫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在卓家從來沒有人拿他當下人看待,卓夫子甚至是將福伯當做父親一樣,此時,卓家面臨如此巨禍,他除了抱走卓凡外,竟是毫無辦法,一時間也是老淚縱橫。

卓夫人見福伯接過了自己的孩子,不由得慘然一笑,朝著黑衣人沖了上去,只是在那一轉身的時候,數滴眼淚飄落,恰好滴在了卓凡的額頭上,卓凡猛的驚醒,正見父親全身浴血,母親奔向父親的那一幕,卓凡大叫一聲,「爹!娘!」使勁的想要掙月兌福伯的懷抱,去到爹娘的身邊,只是,他一個孩童,哪里比得上成人的力氣,福伯加緊的抱住了他,轉身向後門跑去。

而在這短短的幾步之內,讓卓凡經歷了足以擊垮他的傷痛!就在這短短的幾步之內,他親眼的看見父親倒在了血泊之中,母親隨之也被一刀穿過身體,倒在了父親的身上,滿是鮮血,到處都是鮮血,卓凡只覺得整個世界突然停止了,到處都是血紅色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了,緊接著,家丁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鮮血飛濺數丈,灑到了他的臉上,卓凡驚恐的大叫︰「阿爹!阿娘!」全身的力氣都在這一聲呼喊下用盡了,他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失去至親的打擊,那一聲呼喊之後,人已經暈了過去。

小說原名墨染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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