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衛相公 第六十二章 急中生智釋疑猜

作者 ︰ 落筆吹墨

第六十二章急中生智釋疑猜

王英不敢再語,身邊高顴骨的男子說話了。「督主息怒,萬歲是看在眼里的。」

「韋瑛,你也曉得,選才乃國之根本,武舉也需像科舉之法,設科鄉試、會試、殿試,悉如取進士之例。萬歲已交給兵部擬具體方案後移文天下,可我曉得那起子人定會消極怠工。」汪直似乎消了些氣,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婉蘇忙看看冷臨,得到其眼神準許後,便來到汪直身旁斟茶。

汪直忽地抬起頭,緊盯著婉蘇,幽幽說道︰「滿朝文武,不如一個丫頭有見地。」

婉蘇腦子嗡地一聲,心道莫不是她與古陣的話被人听到了,還是古陣那多嘴的說了出去。抬眼去看冷臨,卻覺其眼神有些冷漠,不似以往般。不明所以,畢竟心虛,婉蘇忙又低了頭,老實斟了茶又去給右手邊的兩人斟滿。

汪直氣消了大半,那日因是跟蹤監視古陣,這才無意中听到這番話,細細品味這丫頭的說法,汪直頗覺全身舒暢。

到底是冷臨的人,也是一心向著自己的,汪直不覺又對自己當初提拔冷臨之舉深覺明智。說到這個冷臨,汪直卻是一直看不透。因無意中發現其過人的本事,本想提拔其做千戶,哪想他卻選擇了偵緝、搜證這西廠里不起眼的活計。也許是興趣使然吧,倒也做得極好。

「下月底,我將帶王英往遼東處置邊務,萬歲賜我遇事可便宜行事,你們在京中也不必畏首畏尾。想來經了楊曄一案,西廠再無掣肘!」汪直飛揚跋扈,在場眾人自也心里有底。

「楊曄一案雖已移交,但韋瑛仍可繼續盤查一干涉案人等,既查了便查個痛快,將那盤根錯節的腌事兒都抖落出來給萬歲看。」汪直說完又轉向冷臨。「你仍負責探查、搜證,以及有疑點的懸案,不論大小。另外王取在我離京期間總領西廠事物,不得懈怠。」

眾人應下,汪直臉上也輕松下來。

韋瑛見汪直心情好轉,便道︰「督主,下官有事稟報。」

「講!」汪直低頭吹著淺口碎花藍窯官瓷茶杯,說道。

「韋瓚已回京。」韋瑛面色有異,謹慎看著汪直斟酌語氣說道。

「怎不叫他來!我交代他的事如何了?」汪直放下茶碗,急道。「快叫他進來。」

「是。」韋瑛張合了嘴巴,還是沒說出口,便走到門口沖著遠處的人吼了一嗓子,吩咐叫韋瓚進來,這才轉身回到座位上,惴惴不安。

不多時,兩人架了一個渾身帶了傷的年輕男子進了大廳。那男子跪在地上,重重給汪直磕了頭,這才說道︰「下官給督主丟臉了,懇請督主治罪。」

明顯感覺到冷臨收緊了手指,蹙眉盯著當中的韋瓚,只等著汪直問話。

汪直慢慢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韋瓚面前,這才開口問道︰「出了何事!」

「下官得了督主的吩咐,到貴州等處秘密緝事,經由應天府時憑關文潛住在龍江驛站。訪知那閑住的都督李震與太監覃包交結,私通賄賂,還有錦衣衛李震仗勢侵佔官街,役使軍卒造屋等數件事情,皆秘密記了下來。想來有人認出下官,便報給了那守備太監覃包,覃包搜得下官寫好的兩張密帖,將密帖收了起來,指責下官是假冒的,還將下官下到應天府錦衣衛拘問。下官受刑不過,又想留了這條命回來稟報督主,只好枉自承認自己是假冒的,這才被械送回京師。」韋瓚邊說邊低頭,直到最後已經頭頂地,連連磕頭。

汪直默不作聲,慢慢走回自己位置,坐下後默了半晌這才轉頭問向最不喜言語的冷臨。「你道,那覃包果真不知此乃我西廠之人?」

冷臨將茶杯捏在手里,語氣平緩卻帶著凌厲的殺氣。「韋大人是我西廠百戶,即使什麼信物都沒有,知道的東西也足夠說明身份不尋常。況且也只有真的西廠才會去查那種惹禍上身之事,假冒之人何苦吃力不討好去管閑事。南京守備太監是司禮監在南京派出的分支,是南京最高長官,也是懷恩的耳目,可以說是應天府話語者。作為南京守備太監的他自然清楚京城都發生了什麼何事,只是沒想到督主您這麼快就查到了他頭上。覃包在成化三年的時候就已經是南京司禮監太監了,對督主您不免有些不以為然。韋大人可以自行曲腿磕頭,看似傷勢極重但好在未傷及筋骨,這說明覃包並不想與督主撕破臉,想必只是想試試其中深淺,于是裝作不知情,將韋大人屈打成招押送回了京城,是要給督主您一個軟釘子踫踫。」

啪的一聲,汪直將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眯眼咬牙切齒道︰「項大人倒罷了,朝廷離不開這等肱骨之臣,本督主可以忍下。哼,這等靠著李春芳大樹的也敢拿捏本督主!當我是吃素長大的!此案定要查他個天翻地覆!」

眾人散去時,冷臨緊走幾步,趕上前面被人攙扶的韋瓚,凝眉不語。

「冷兄弟,听聞你隨王大人在大興縣立了大功,小弟恭喜了。」韋瓚面露羞澀,畢竟自己是挨不過拷打這才給西廠丟了面子的。

「督主曾賞過我御用膏藥,晚些時候便送到你府上。」冷臨上下看了看韋瓚,見其確實無事後,這才說道。

韋瓚點點頭,見四下無人這才推開周圍扶著自己的人慢慢站好說道︰「多謝冷兄弟了。」

「見外了,我自來到西廠,第一個見到的人還是你呢。」冷臨見韋瓚果然沒有大礙,這才笑道︰「是你哥哥教的?」

「也不全是,我自己個兒也怕督主怪罪,且也真是渾身疼痛難忍站立不住,這才叫人扶上去的。你不曉得,當時在應天府那會兒,我真以為就這麼掛了,興許誰都見不到了,恐怕待相見,便是你奉命來詳查我死因之時了。」韋瓚咬咬牙,啐道︰「那小老兒找死,也不知他的筋骨比楊曄重幾分!竟想著拿督主開刀,這遭算了栽了。」

「督主雖得盛寵,但也不可鋒芒畢露,你們兄弟二人也是……」冷臨說到此處住了口,身後傳來腳步聲,原來是韋瓚的親兄弟韋瑛已跟了上來。

「冷大人也在,整好,今兒聚聚!」韋瑛一臉煞氣,顴骨突出眼窩突起,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韋兄弟有傷在身,還是改日再來叨擾吧。」冷臨拱手婉拒,不等韋瑛說話,便听後頭王取已經跟了來。

「王英被督主留下商量前往遼東之事,你們在閑聊什麼呢?」王取目光一一掃過三人,笑問道。

「正商量著聚聚,冷大人正要去尋您,您就來了,可是生了順風耳千里眼不成!」韋瓚有心叫冷臨同自家親兄弟熟絡些,便笑著替冷臨搭話。

「你小子總算沒忘了我,那走吧,還等什麼。」王取笑著捶了捶冷臨前胸,一行人便一同出了西廠,往韋瑛韋瓚兩兄弟的宅邸而去。

婉蘇不好再跟著,便听了冷臨的吩咐先坐了冷老二的車回府。回到冷府,婉蘇忽覺得很是舒坦,還是家里舒服,大興縣客棧雖說也是不錯,可總不及家里習慣。

先去看了小豆子,這小家伙沒了人管束,很是野瘋了幾日,好在有陸秉燭時時耳提面命,功課倒也沒有落下。之後又細細將冷臨房間收拾好,吩咐李媽媽準備了浴桶熱水,便等著冷臨回府。

期間又回到自己房間收拾了一番,看看漏鐘已到了亥時初,心想男人到了一處,不是酒就是美色,不知是哪樣絆住了腳。正撇嘴,忽听二門處人聲嘈雜,間或冷老二慌張大吼︰「快,快去請大夫。」

婉蘇霍地站起來,心里一陣猛跳,推門而出時便見冷臨被兩人扶著進了院子,直奔著上房而來。婉蘇跑近一看,冷臨渾身是血垂著頭,新換的官服也有幾處刀砍而致的破損。婉蘇嚇得慌忙避過身,以便那兩人將冷臨攙進屋子,小心放到床上。

「我家少爺這是怎麼了?」婉蘇心里害怕得緊,急急問道。

那兩人之前見過,便是扶著韋瓚的兩個西廠領班,此時見婉蘇問起,知其是冷臨隨身跟著的小廝,便說道︰「三位大人吃酒之後便相約去外頭,誰料路上被人雇凶襲擊,王大人同冷大人都已受了傷,韋大人自去追那歹人,小的們就兵分兩路將兩位大人送回府。已遞了督主的帖子去請太醫,想必這會兒子也該到了。」

婉蘇也不知真假,只好湊到冷臨床邊查看。他可不能出事,自己的命可是系在他身上的。

好似失血過多,冷臨本就蒼白的臉愈發沒了血色,嘴唇微動。

太醫到了,那兩人因說記掛著韋大人,便先行離去。簡單包扎後,這位廖姓太醫又交代了一應注意事項,且斟酌了藥方。

「廖太醫,我家少爺如何了?」婉蘇還是一身小廝打扮,拿著藥方問道。

「身上多處刀傷,失血過多,幸而未傷及筋骨,但見冷大人仍舊昏迷不醒,定要小心日夜不離人守著。暫且如此,我明日酉時還來便是,仔細傷口。」廖太醫收拾了藥箱子,婉蘇忙將早已備好的診金及一個荷包遞到他手里,用眼楮示意了一下。

婉蘇也不曉得如今的行情如何,除了診金之外只好又加了一枚指甲大小的翡翠旦面,水頭極佳冰地翠綠,想來也不算拿不出手了。那廖太醫接過之後隔著荷包捏了捏,面上不顯卻仍舊謙虛有禮地離開了。

婉蘇叫冷老二送了廖太醫回去,自己則將準備好的熱水拿到東廂房,又取了干淨的巾子。

婉蘇心里惴惴的,這幾日因冷臨漠視梁祈一事有些不悅,雖不敢當面指摘,但端茶倒水時卻不甚用心。此番見了冷臨這般模樣,自然不再想其他,只叫李媽媽去熬藥,自己則準備為冷臨擦拭身子。那廖太醫只在傷口附近做了簡單清理,以便上藥及診治,身子別處免不了帶上些血跡,還是細細擦過才好。婉蘇慢慢靠近冷臨,只見其緊閉眼楮,隨著微弱的呼吸不時微顫著眼皮,帶動睫毛也不安地聳動。婉蘇慢慢靠近冷臨,只見其緊閉眼楮,隨著微弱的呼吸不時微顫著眼皮,帶動睫毛也不安地聳動。微微閉合的嘴唇,在艱難的呼吸帶動下,極無節奏地一聳一聳,臉色愈發蒼白,唇也沒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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